翌日!
赵十郎穿过庭院,径直走向小校场。
楚红袖果然还在,她没有练枪,只是抱着那杆乌黑的长枪,静静地站着,像是在等他。
看到赵十郎的身影,她那双凤目里,瞬间燃起两簇火苗。
她大步迎了上来,步履生风,一身劲装更显身姿矫健。
“赵十郎!不是说要去招兵吗,怎么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
人未到,质问先至。
在楚红袖身后,七嫂阮拂云莲步轻移,姗姗来迟。
她依旧是一身裁剪得体的素色长裙,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脸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妩媚又疏离的微笑。
她不像来领命的,倒像是来游园的。
她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先是在怒气冲冲的楚红袖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到场中那个挺拔如松的男人身上,眼底的玩味一闪而逝。
有意思。
一个像炸了毛的母老虎,一个像深不可测的古井。
这两人凑在一起,可真是一出好戏。
赵十郎对楚红袖的怒火置若罔闻。
他的视线越过她,直接落在阮拂云身上。
“七嫂。”
“在呢,十郎这么急着找我们姐妹,可是有什么要紧事?”阮拂云的吴侬软语,软得能让人的骨头都酥掉。
赵十郎开门见山。
“去赵家村。”
“招兵。”
两个字,让阮拂云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
而楚红袖,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
“招兵?就我们三个?赵十郎,你是不是疯了!你以为你是谁?王侯将相吗?振臂一呼,就有人纳头便拜?”
她觉得荒谬。
无比的荒谬。
这个男人,昨夜一夜之间仿佛脱胎换骨,可这脑子,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异想天开!
赵十郎终于正眼看她。
“你是主将。”
他一字一顿。
“兵,要你自己去挑。”
“我只负责让你挑到人。”
说完,他不再理会楚红袖,径直迈步,朝着赵家堡的大门走去。
楚红袖被他那句“你是主将”噎得一口气不上不下,胸口起伏不定。
阮拂云走到她身边,用香帕掩着嘴,轻笑一声。
“三姐,你看,他这不是挺懂规矩的嘛。走吧,去晚了,可就赶不上这出大戏了。”
她拉起楚红袖的手,跟上了赵十郎的脚步。
通往赵家村的,是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
赵十郎走在最前面,步伐沉稳,不快不慢。
楚红袖和阮拂云跟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但沉默之下,是暗流涌动。
而阮拂云,则在饶有兴致地观察。
她看着赵十郎的背影。
宽阔,沉稳,像一座正在从地底缓缓升起的山。
这个男人,太神秘了。
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那些层出不穷的图纸,那些匪夷所思的念头,究竟从何而来?
还有,他为什么偏偏带上自己?
论武力,自己远不如三姐。
论管理,大姐才是行家。
他要自己来……做什么?
就在她心思百转千回时,走在前面的赵十郎,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飘了过来。
“三嫂。”
楚红袖身体一绷。
“你负责看骨相,挑那些身板硬朗,孔武有力的。这是你的兵,你要对他们负责。”
这是军中主将挑选亲兵的口吻。
是命令,也是放权。
楚红袖心头那股邪火,莫名地消散了一丝。
她闷闷地“嗯”了一声。
赵十郎的脚步没停,继续说道。
“七嫂。”
阮拂云心头一跳,脸上依旧笑意盈盈。
“十郎有何吩咐?”
“你负责看人心。”
赵十郎的侧脸,在阳光下棱角分明。
“我需要的是忠诚的猎犬,不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谁家有难处,谁家有私心,谁是地痞,谁是老实人……这些,你看得比我清楚。”
一番话,让阮拂云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他……全都知道。
他知道自己的底细,知道自己最擅长的,就是玩弄人心,刺探情报。
他不是在吩咐。
他是在告诉她,你的用处,在这里。
这一刻,阮拂云第一次收起了那份看戏的姿态。
她开始重新审视这个男人。
他不是在胡闹。
他是真的,要在这乱世里,凭空拉起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
赵家村,到了。
村口,几个衣衫褴褛的村民正靠着一堵破墙晒太阳,一个个面黄肌瘦,神情麻木。
看到赵十郎三人走来,他们浑浊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警惕,随即变成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
“哟,这不是咱们赵家的十郎大爷吗?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们这穷地方了?”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阴阳怪气地开口。
“还能干嘛,准是又手头紧了,想来咱们这刮点油水呗!”
“躲远点,晦气!”
村民们交头接耳,话语里满是嘲讽。
原身在他们心中的形象,早已根深蒂固。
一个只会吃喝嫖赌,欺压乡里的废物。
楚红袖的脸瞬间就黑了,握着枪柄的手青筋暴起。
阮拂云则是掩嘴轻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赵十郎停下脚步。
他没有发怒,也没有辩解。
他只是用那双幽潭般的眼睛,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哗啦”一声,扔在了地上。
布袋散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大米,和几大块用油纸包着的,还带着血丝的腊肉!
“嘶!”
所有村民,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的眼睛,瞬间被那食物的光芒刺痛了。
在这饥荒遍野的年头,白米和肉,就是命!
“想吃饭的,站出来。”
赵十郎的话,简洁,有力。
村民们骚动起来,一个个喉结滚动,死死盯着地上的食物,却没人敢动。
还是那个尖嘴猴腮的汉子,壮着胆子开口:“十郎,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黄鼠狼给鸡拜年?”
赵十郎没理他。
他看向阮拂云。
阮拂云心领神会,上前一步,那软糯的嗓音,在萧瑟的村口响起。
“李二麻子,你儿子前天是不是又犯了咳病?我们家二嫂新配了药,正缺一味引子。这块肉拿回去,给你儿子吊吊命吧。”
她说着,竟真的捡起一块肉,扔到了那个尖嘴猴腮的汉子怀里。
李二麻子抱着那块沉甸甸的肉,整个人都懵了。
阮拂云又看向另一个畏畏缩缩的青年。
“张三,听说你在镇上欠了王屠户二两银子的赌债,再不还,人家就要卸你一条腿了。跟我家十郎干,一个月饷银一两,两个月,你的债就清了。”
她每说一句,就点出一个人的名字,揭开一桩不为人知的难处。
被点到名的人,脸色从涨红到煞白,最后都变成了震惊和畏惧。
七嫂的情报网,恐怖如斯!
村口的气氛,瞬间逆转。
就在这时,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仗着自己有几分力气,嚷嚷起来。
“凭什么听他的!一个败家子!老子不服!”
他话音未落。
一道黑影闪过!
楚红袖动了。
她甚至没有用枪,只是欺身而上,一个干脆利落的擒拿!
“咔嚓!”
壮汉那蒲扇大的手掌,被她反拧到背后,整个人被死死按在地上,脸啃着泥,动弹不得。
快!
狠!
准!
全村死寂。
赵十郎这才缓缓开口,为这场招兵大戏,画上句号。
“我再说一遍。”
“跟我干,有肉吃,有钱拿。”
“不服的,这就是下场。”
他看着那些被震慑住的村民,看着那十几个终于颤颤巍巍站出来的青壮,脸上没有任何喜悦。
赵十郎的话,如铁砧落地,砸得村口一片死寂。
那几十个面黄肌瘦的青壮,喉结滚动,眼神死死粘在地上那白花花的米和带着血丝的肉上。
那是命!
可他们不敢动。
原身赵十郎的恶名,是深入骨髓的烙印,他们怕这是通往地狱的陷阱。
“怎么?”
赵十郎环视一圈,声音里没有温度。
“我赵家的米,烫嘴?”
就在这死寂的僵持中,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动了!
喜欢乱世荒年:我的九个嫂子不对劲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乱世荒年:我的九个嫂子不对劲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