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
苏宛月的闺房。
柳芸娘让想来帮忙的九妹秦佳瑶先回去,自己则轻轻带上了房门。
屋子里的空气,安静得有些发沉。
“大姐,你……”
柳芸娘看着依旧垂头坐在床沿,浑身都在微微发抖的苏宛月,心里又疼又好奇。
苏宛月没说话。
她只是认命一般,伸出了自己那只被细心包扎好的手。
柳芸娘在心底叹了口气,挨着她坐下,开始小心翼翼地,一层层解开那圈干净的纱布。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十郎那个人,行事向来霸道。
他既然特意在饭桌上当众嘱咐,想必大姐的伤,一定不轻。
然而。
当最后一层纱布被解开,那只白皙的柔荑完整地暴露在空气中时。
柳芸娘整个人都凝固了。
“这……这……”
她看着苏宛月的手,那双总是含着悲悯的杏眼,此刻瞪得浑圆,里面全是无法理解的惊涛骇浪。
预想中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根本不存在。
在那光洁细腻的掌心,只有一道淡得几乎看不清的粉红色痕迹。
那不是伤口。
倒像是不小心用胭脂,在雪白的宣纸上,轻轻划过的一笔。
“大姐,你……你昨晚,用的什么神药?”
柳芸娘作为医者,她的整个世界观,在这一刻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就算是用她师门秘传,号称能生死人、肉白骨的最顶级金疮药,也绝不可能有如此神效!
一夜之间,让一道见血的伤口,愈合至此?
这不是医术。
这是仙术!
苏宛月自己,也是一怔。
昨夜她心乱如麻,哪里敢细看自己的伤口。
此刻低头看去,同样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柳芸娘的指尖,不受控制地伸出,轻轻碰了碰那道已经彻底愈合的痕迹。
触感光滑,细腻。
没有半分结痂的粗糙感。
不对!
柳芸娘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她猛地抓住苏宛月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将两只手并排放在一起,仔细比对。
这一比,她脸上的惊骇,彻底化作了风暴!
“大姐,你快看!”
苏宛月顺着她的指引看去。
只见,那只受过伤的右手,不仅伤口痊愈,整只手的皮肤,都比左手要白皙、细腻、光滑得多!
那些因为常年操劳家事、处理账本而磨出的薄茧,竟然……褪去了大半!
整只手,仿佛脱胎换骨。
恢复成了她还是太傅千金时,那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嫩模样!
“天哪……”
苏宛月捂住了嘴,眼中满是无法言说的震撼。
柳芸娘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
身为女子,谁不爱美?
因为这该死的乱世,她们这些曾经的大家闺秀,不得不拿起锄头,拿起刀枪,拿起算盘……
一双双曾经弹琴绣花的纤纤玉手,早已被磨砺得粗糙不堪。
这是她们为了生存,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也是她们午夜梦回时,心中最隐秘的一根刺。
可现在……
柳芸娘的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赵十郎那张平静的脸。
是了。
是他。
是他给的药。
那个男人,他不仅能带来粮食,带来安稳。
他,竟然还能……还给她们,逝去的青春与美丽?
“这药……”
柳芸娘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渴望。
“不但能活死人,肉白骨……”
她看着苏宛月那只恢复了娇嫩的手,喃喃自语。
“还能……让枯木逢春!”
柳芸娘的喃喃自语,如同一道惊雷,在苏宛月心中轰然炸响。
枯木逢春……
她看着自己这只恢复了青春娇嫩的手,心神巨震。
一个念头,猛地窜入她的脑海,让她浑身都颤抖起来。
十郎……
十郎他自己也受过那么重的伤!
他宁愿自己忍着伤痛慢慢恢复,却将这般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甚至让枯木逢春的仙药,毫不犹豫地,全部用在了自己这微不足道的一点小伤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席卷了苏宛月的全身。
那不是药效。
而是一种被捧在掌心,被万分珍视疼惜的感觉。
在这个男人心里,自己……竟是比他自己还要重要吗?
苏宛月紧紧地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了那恢复了娇嫩的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一个念头,在此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与坚定。
此生此世,唯有将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他,方能报答这份深情于万一。
……
与此同时。
幽州城,主簿府。
书房内,灯火通明。
冯远才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饿狼,焦躁地来回踱步。
地上的瓷器碎片,又多了几件。
“为什么还不来!”
“他到底想干什么!”
冯远才双目赤红,嘴里神经质地反复念叨着。
自从他派老仆将玉佩送去赵家堡,表明了“投诚”之意后,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
这五天里,赵家堡,就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那个魔鬼,赵十郎,也像是把他彻底遗忘了一般,再无半点指示。
这种被漠视的感觉,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他恐惧!
可他的那位好表哥,郡守冯延龄,却没闲着!
借着那篇该死的颂文,冯延龄在幽州城的声望,达到了顶峰。
他开始有恃无恐地,对自己这个主簿,进行明里暗里的打压。
先是借口整编降匪,收走了他手中本就为数不多的兵权。
接着,又以“体恤下属”为名,将他手下的几个心腹,调去了清水衙门。
今天,更是直接将一份伪造的账目甩在他脸上,呵斥他办事不力,险些当众让他下不来台!
这是在削他的权,剪他的羽翼,一步步将他逼上绝路!
冯远才毫不怀疑,等自己的利用价值被榨干,冯延龄会毫不犹豫地,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自己!
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不行!我必须做点什么!我必须向那个魔鬼,展现我更大的价值!”
冯远才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他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被他秘密关押在郡守府地牢深处,连冯延龄都不知道的,关键人证!
黑风寨二当家,吴用!
那个一手操办了黑风寨与郡守府所有肮脏交易的“军师”!
只要有他在,冯延龄私通匪寇的罪名,就再也无法抵赖!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是他本想留到最关键时刻,用来与赵十郎讨价还价的筹码!
可现在,他顾不上了!
“来人!”
冯远才猛地拉开书房的门,对着门外的心腹幕僚,厉声咆哮。
幕僚被他狰狞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躬身。
“大人……”
“去地牢!把吴用给老子提出来!”冯远才的声音,嘶哑而疯狂。
幕僚大惊失色。“大人!万万不可!那吴用是……”
“闭嘴!”
冯远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顶在墙上,那张平日里还算儒雅的脸,此刻扭曲得如同恶鬼。
“我说,把他提出来!”
“给他换上干净衣服,备一辆最快的马车!”
冯远才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幕僚,那疯狂的眼神,让后者胆寒。
他一字一句,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血。
“我要连夜,给赵家堡的赵十郎……送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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