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短促的惊呼被风灌碎。
苏宛月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便离了地。
失重感瞬间攥紧了心脏。
她本能地闭眼,双臂死死箍住男人的脖颈,像溺水者抱住唯一的浮木。
耳边风声呼啸。
那是从三丈高的墙头,直坠而下的疯狂。
咚。
闷响落地。
没有预想中的踉跄,只有稳如磐石的停顿。
尘土轻扬。
赵十郎甚至连膝盖都没弯一下。
怀里的女人却还在发抖,兰花般的吐息喷在他的颈侧,又急又烫。
“大嫂。”
赵十郎的手掌贴在她腰侧,稍微用了点力,指尖陷入那层层叠叠的罗裙软肉中。
“该减减了。”
手感极佳。
软,却韧,像上好的苏锦裹着一汪春水。
苏宛月猛地睁眼。
脸颊瞬间烧得通红,那是羞,更是恼。
她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跳下来,脚刚沾地,却是一软,险些跪倒。
赵十郎伸手去扶。
“别碰我!”
苏宛月狠狠瞪了他一眼,眼尾泛红,却并未松开抓着他衣袖的手指。
指节发白。
她是真的腿软。
也是真的拿这个无法无天的男人没办法。
……
后山,采石场。
原本的荒山被几千流民硬生生啃出一个巨坑。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还有一股……更令人作呕的腥臭。
坑底。
沈知微站在泥潭里。
她那张平日里冷得像冰块的脸,此刻全是泥点子。
发髻散了,插着根断掉的炭笔。
手里捧着一块黑乎乎、黏答答的石头。
黑水顺着她白皙的手腕往下淌,滴在泥地里,泛起五彩的油花。
“怎么回事?”
赵十郎大步上前。
沈知微没抬头。
她正拿着小锤,在那石头上敲击,嘴里念念有词,语速极快。
“粘度高……易燃……伴生层厚度超标……”
“四嫂。”
赵十郎加重语气,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沈知微身子一僵。
猛地转头。
那双眼。
没有焦距,只有两团近乎疯魔的火。
“黑金。”
她把那块脏兮兮的石头举到赵十郎鼻子底下,献宝似的,声音都在抖。
“猛火油。”
“这底下……是一条龙脉!火龙脉!”
赵十郎瞳孔微缩。
石油。
在这幽州地界,竟然真的挖出了这玩意儿?
这是工业的血。
也是战争的王。
“储量?”
赵十郎迅速冷静,脑中算盘拨得飞快。
“不可估量。”
沈知微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嘴角的黑泥,那动作既野性又诡异。
“只要打井,加压,这东西能像喷泉一样涌出来。”
她盯着赵十郎,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
“给我三天。”
“我给你弄出‘希腊火’。”
“到时候,别说北狄那帮骑马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
沈知微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手里的小锤重重砸在黑石上。
“来多少,烧多少。”
“我要这幽州城外,变成炼狱。”
赵十郎看着她。
这才是他要的四嫂。
平日里是个闷葫芦,搞起技术来,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很合他的胃口。
“好。”
赵十郎点头,干脆利落。
“人、钱、材料,大嫂那边全力配合。”
他指了指那个黑黝黝的洞口,眼神骤冷。
“但这事,是绝密。”
“除了咱们几个,谁敢往外吐半个字……”
他在脖子上比划了一刀。
沈知微点头。
懂。
这是底牌,也是要命的阎王帖。
“还有。”
赵十郎话锋一转。
“蒙统的大军,三天后到。”
“四嫂,给这位大将军准备的‘见面礼’,如何了?”
沈知微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图纸。
展开。
上面画着一个狰狞的机械怪物。
加长的力臂,复杂的滑轮组,还有一个特制的弹兜。
“重型配重式投石机。”
沈知微指着图上那个圆滚滚的陶罐标注。
“内装提纯后的猛火油。”
“射程四百步。”
“落地即炸,覆盖方圆十丈。”
“火势……”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狂热。
“水浇不灭,土掩不熄,沾身即死。”
嘶。
旁边传来一声吸气声。
苏宛月听得头皮发麻。
四百步?
那可是五百多米!
这东西架在城头,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这……是不是太阴损了些?”
苏宛月忍不住开口,眉头紧锁。
她是读圣贤书长大的,这种近乎妖术的杀人法,让她本能不适。
“阴损?”
赵十郎和沈知微同时转头。
异口同声。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残忍。”
苏宛月一怔。
看着眼前这一男一女。
一个满身杀气,一个满身油污。
一个提供暴力,一个提供技术。
绝配。
一种莫名的酸涩感涌上心头,堵得她慌。
“行了。”
苏宛月板起脸,强行打断这种让她不舒服的默契。
“既然要造这东西,预算得重做。”
“陶罐要特制,引线要防潮,提炼油料还要专门建厂。”
她看向赵十郎,摊开手掌。
掌心纹路细腻。
“钱。”
“上次那五千两,连个响都没听见就没了。”
赵十郎笑了。
这大嫂,要钱的样子都这么理直气壮。
真可爱。
“钱没有。”
他两手一摊,无赖至极。
“命有一条,你要不要?”
苏宛月气结,刚想骂人。
赵十郎却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诱哄。
“不过……”
“蒙大将军不是给咱们送来了么?”
“三天后。”
“咱们去接收那两万人的‘买路钱’。”
“十万石军粮,五千匹战马,还有……两万套铁甲。”
赵十郎舔了舔嘴唇。
“大嫂,把你的库房腾空。”
“这一次,咱们要吃个饱。”
……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赵家堡东侧,角楼孤悬。
这里没点灯。
黑得像口棺材。
赵十郎推门。
门轴无声滑开。
屋内弥漫着一股异香,兰花混着曼陀罗,甜腻,致幻。
“官人来了。”
黑暗中,一声软糯的吴语响起。
接着,火折子亮起豆大的一点微光。
阮拂云坐在一张紫檀木大案后。
没穿白日的劲装。
只有一袭极薄的红纱,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里面素白的里衣若隐若现,像是雪地里盛开的红梅。
发丝披散,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截雪白的下巴。
她手里把玩着一只极小的铜哨。
“七嫂。”
赵十郎反手关门。
落锁。
咔哒。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夜里格外撩人。
他走到案前,伸手拿过那只铜哨。
上面还带着她的体温。
“网撒下去了?”
赵十郎将铜哨在指间翻转。
阮拂云起身。
红纱随着动作滑落,露出圆润光洁的肩头。
她没拉衣服。
反而绕过桌案,赤足踩在地毯上,一步步逼近。
脚踝上系着银铃。
没响。
她走得像只捕食的猫。
“官人吩咐的事,奴家哪敢怠慢。”
她贴上来。
整个人没骨头似的,挂在赵十郎身上。
纤细的手指在他胸口衣襟上画圈,隔着衣料,指尖的力度恰到好处。
“听风楼北境暗桩,三百六十二人。”
“天一黑,我就让他们把‘绝户网’挂出去了。”
“从幽州往北,至北狄大营,三百里地界。”
阮拂云抬起头。
那双媚眼里,全是邀功的得意,还有一丝藏得极深的狠辣。
“别说鸽子。”
“就是只苍蝇,公母我都给你分清楚。”
“只要是往北飞的,不管腿上有没有信,一律射下来。”
她顿了顿,舌尖轻抵上颚。
“炖汤。”
赵十郎笑了。
伸手揽住她的腰。
细。
软。
却蕴含着致命的爆发力。
这就是阮拂云。
在男人怀里是水,在敌人面前是剧毒。
“做得好。”
赵十郎低头,鼻尖蹭过她的鬓角,嗅着那股致幻的香气。
“不过,光射下来不够。”
“我要活的。”
阮拂云身子微僵,随即反应过来,眼中波光流转。
“官人是想……换信?”
赵十郎没说话。
手指顺着她的脊背向下滑动,停在后腰最为敏感的腰窝处。
轻轻一按。
“嗯……”
阮拂云闷哼一声,身子瞬间软成一滩泥。
“朝中那只老狐狸,既然敢通敌,必然留了后手。”
赵十郎的声音很轻,贴着她的耳膜震动,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钩子。
“咱们放出的消息,只能骗他一时。”
“等他回过味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北狄人确认。”
“这封信,就是他的催命符。”
阮拂云懂了。
这男人,是要把通敌的铁证,捏在自己手里。
到时候,这封信往金銮殿上一扔。
哪怕皇帝是个傻子,也得把王甫满门抄斩。
“官人好算计。”
阮拂云踮起脚尖。
红唇凑到赵十郎唇边,距离不到半寸。
没亲。
只是轻轻吹了口气。
兰花幽香。
“不过,奴家这里,还有一个更有趣的消息。”
“官人想不想听?”
赵十郎挑眉。
这妖精,还学会卖关子了。
“说。”
他手上用力。
直接将她整个人提起来,放在身后的桌案上。
哗啦。
卷宗落地。
阮拂云坐在桌沿,两条腿悬空晃荡。
红纱下,白腻的肌肤在烛光下晃得人眼晕。
她伸手,勾住赵十郎的脖子。
把脸埋进他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
像是瘾君子吸到了大烟。
“宫里的线人传信。”
“那个老不死的皇帝……”
“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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