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站在焦土边缘，掌心那团赤金火苗还没散去，热浪扑在脸上像刀子刮肉。他没动，目光却从地上那头巨蜥的尸体上挪开，转而盯住自己左手。
指尖还在发烫，不是因为火焰，而是皮肤底下有什么东西在转——像是熔化的铁水顺着经脉往下淌，每走一寸都让骨头缝里透出一股子燥意。他知道，那是刚吞进去的法则碎片，还没彻底压服。
“有点烈。”他低声说，声音干得像砂纸磨过石板。
话音落下的瞬间，左眼瞳孔微微一缩。识海里，吞噬本源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节奏跳动，不再是平日那种沉稳如钟摆的律动，而是像被什么东西撩拨了一下，猛地涨开一圈赤红光晕。
那光晕中心，正是那枚还未消化的炎属性法则碎片。
它没安分，反而在本源之力中打着旋儿，每一次翻滚都激起一阵微弱震颤，仿佛在呼应什么。叶无痕闭上眼，时轨之瞳悄然开启，视野直接沉入体内。他看见了——那碎片表面竟浮现出细密纹路，像某种古老符印，正随着他的呼吸频率忽明忽暗。
“不是单纯的妖兽传承……”他心头一紧，“这玩意儿被人炼过。”
念头刚起，手腕上的噬魂链突然一颤。
原本静静缠绕的链条像是活了过来，自动滑出袖口，朝着他另一只手里攥着的玄火晶缓缓探去。链头那颗暗灰色的珠子靠近晶体时，竟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嗡鸣，紧接着，整条链子泛起一层薄薄的红光，像是被点燃了似的。
叶无痕皱眉，下意识想抽手。
可就在他动作之前，噬魂链已经贴上了玄火晶的边角。两者接触的那一瞬，晶体表面的天然纹路骤然亮起，与法则碎片上的符印几乎完全重合！
“咔。”
一声脆响，来自他腕间。
噬魂链中间的一节环扣竟然自行裂开一道细缝，从中渗出一丝黑气，不偏不倚钻进了玄火晶的纹路里。下一秒，整个晶体剧烈震颤起来，连带着脚下的地面都跟着抖了两下。
叶无痕猛地睁眼，一把将链子扯回。
“你倒是挺会给自己找事。”他盯着噬魂链，语气冷了下来，“以前怎么没见你对别的东西这么上心？”
链子不动了，红光也退了，但那股躁动感还在。他能感觉到，刚才那一瞬，噬魂链和玄火晶之间确实发生了什么，而且是独立于他意志之外的共鸣。
他沉默片刻，把玄火晶塞进怀里，重新将噬魂链缠回手腕。皮肤触到链身时，发现温度比平时高了不少，像是刚从火堆里捞出来。
“看来这地方，不止是火蜥蜴的地盘那么简单。”
他刚想抬脚往火山口方向走，耳边忽然响起一阵极其细微的波动。
不是风声，也不是地底轰鸣。
更像是有人在他脑子里轻轻敲了一下铜铃。
紧接着，一道声音直接在他识海炸开：
“别往上走。”
声音很轻，断断续续，像是隔着一层水幕传来，还夹杂着杂乱的嘶鸣和扭曲的回音。但叶无痕听出来了——是苏璃月。
他没停下脚步，反而站定，抬头看向空中某处虚点。那里什么都没有，但他知道，轮回镜的投影正在穿透时空壁垒，试图把信息送进来。
“你现在的位置，下面是空的。”她的声音又来了，这次清晰了些，“火山口只是表象，真正的源头在地底三百丈，有个塌陷的祭坛。我看到……有朱雀之息在流动。”
叶无痕眼神一凝。
朱雀之息？那可不是普通火焰能沾边的东西，传说中能焚尽因果的存在。哪怕一丝泄露，都能让整片山脉化为死域。
“你怎么确定？”他在心里问，没开口，怕干扰传音。
回应来得更慢：“镜子里的画面……全是倒着的。血往上流，灰烬聚成山，时间在打转。这种地方，只有被封印的东西才会扰动轮回轨迹。”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你体内的法则还不完整，硬闯会被反噬。先弄清楚它是钥匙，还是锁芯。”
话音落下，那股波动瞬间消失，像是信号被什么东西切断了。
叶无痕站在原地，眉头没松。他知道苏璃月不会无缘无故警告他，尤其是这种级别的异象。她看的不是现在，而是未来无数种可能交汇后浮现的唯一真相。
“祭坛……封印……”他喃喃了一句，低头看向脚边那只刚爬出来的巨型火蜥蜴。
这家伙还蹲在原地，嘴里叼着那块紫红色的玄火晶，黑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像是在等待什么指令。
叶无痕忽然笑了。
“你们不是守山的，是看门的吧？”
他不再犹豫，抬起手，将一丝刚提炼出的炎属性法则之力导入指尖。这一次，他没去模拟火焰，而是直接催动本源中的纯粹能量。
赤金色的光线从指间迸射而出，划破空气。
“嗤——”
前方半空像是被烧穿了一层膜，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洞，边缘迅速熔化、卷曲，三息之后才缓缓闭合。周围的热浪都被吸了进去，形成短暂的真空地带。
那头巨蜥终于有了反应，猛地后退一步，嘴里的晶体差点掉落。
叶无痕收回手，看着指尖残留的一缕红光，心中已有判断：这股力量比预想的还要纯粹，不仅能破防，甚至能在短时间内撕裂空间屏障。若是配合噬魂链的寒气压制反噬，攻防一体已初具雏形。
“既然你们不想让我上去……”他望着远处裂开的火山口，声音低了几分，“那就说明下面的东西，比我想象的重要。”
他迈步向前，脚下焦土碎裂。
走了十几步，忽然停下。
因为他发现，地面上那些原本杂乱的裂缝，此刻正以某种规律延伸——不是自然崩裂的痕迹，而是呈螺旋状向中心汇聚，最终指向火山底部某个点。
就像一张画好的阵图。
“难怪火蜥蜴行动有节奏……”他眯起眼，“这不是野兽群，是阵灵。”
他没再迟疑，加快脚步朝火山口逼近。越靠近，热浪越强，空气几乎凝成液态，普通人踏进一步就得皮开肉绽。但他体内的吞噬本源自动运转，将迎面袭来的高温尽数吸入，转化为精纯能量汇入丹田。
百丈距离，眨眼即至。
火山裂口近在眼前，黑黢黢的洞口不断喷出赤红雾气，里面传来低频轰鸣，像是某种巨兽在呼吸。洞壁上布满暗色纹路，仔细看，竟与玄火晶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叶无痕站在洞口前，没有立刻进去。
他伸手摸了摸怀里的晶体，又看了眼手腕上依旧温热的噬魂链。
“你是想带我下去？”他低声问链子，“还是想替谁拦我？”
链子没反应。
但他能感觉到，识海里的吞噬本源正在微微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深层次的召唤。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沉重的脚步声。
他回头。
那只巨型火蜥蜴不知何时跟了上来，距离他不到二十步，嘴里仍叼着那块紫红晶体，黑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四肢肌肉绷紧，随时准备扑杀。
叶无痕没动。
一人一兽对峙片刻，空气中只剩下岩浆沸腾的声响。
忽然，那蜥蜴缓缓低下头，将嘴里的晶体放在地上，然后往后退了两步，伏下身子，像是在行礼。
叶无痕盯着地上的晶体，没去捡。
他知道，这不是臣服。
这是邀请。
也是考验。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火山裂口。
热风灌进衣领，吹得玄色劲装猎猎作响。
他抬起脚，踩在熔岩冷却形成的黑石上，身影逐渐被赤红雾气吞没。
最后一刻，他听见识海深处，吞噬本源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共鸣。
像是回应，又像是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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