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冬夜里的暖汤与心照不宣的默契
月考结束的那个傍晚，寒风卷着碎雪拍在教室窗户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林晓语把最后一本练习册塞进书包，指尖冻得发红——为了赶在晚自习前整理完错题，她连晚饭都没顾上吃。
“给。”一只温热的保温杯突然出现在桌角，沈皓的声音带着点喘，像是刚从外面跑回来。杯身上还沾着点雪粒，被他用袖子匆匆擦过，留下道浅浅的印子。
林晓语打开杯盖，浓郁的番茄牛腩香瞬间漫开来，汤色红艳，胡萝卜块浮在表面，像浸在水里的小太阳。“你做的？”她惊讶地抬头，额前的刘海被热气熏得微微发卷。
“我妈炖的，让我给你带点。”沈皓的耳朵尖有点红，目光落在她冻得发紫的指尖上，“快趁热吃，凉了会腥。”
教室里已经没什么人，赵磊正背着苏青的书包往外走，路过时故意撞了沈皓一下，挤眉弄眼地说：“沈大班长真是越来越贤惠了啊。”
苏青跟在后面，手里抱着两人的物理错题本，看见林晓语手里的保温杯，突然红了脸，拽着赵磊就跑：“快走快走，别打扰人家。”
陈雪收拾画具的动作顿了顿，回头冲他们笑了笑，眼里的了然藏都藏不住。
林晓语舀了一勺汤送到嘴边，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连带着冻僵的手指都活络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她含着勺子问，声音有点含糊。
“看你课间一直在啃笔盖。”沈皓的嘴角弯了弯，从书包里掏出包全麦面包，“光喝汤不顶饱，这个也给你。”
面包袋上印着常春藤的图案，是她上次在便利店说好吃的那款。原来他连这种小事都记得。
晚自习的数学测验，林晓语的笔尖突然不出水了。她急得满头汗，眼看还有十分钟就要交卷，最后一道大题才写了一半。沈皓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突然从桌底递过来支笔——是她常用的那款蓝色中性笔，笔杆上还缠着圈湖蓝色的胶带，是她亲手缠的。
“谢……”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他用眼神制止了。监考老师正拿着红笔在过道里踱步，皮鞋跟敲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晓语握着那支笔，指尖传来熟悉的重量，突然觉得心里踏实得不像话。最后三分钟，她终于算出了答案，笔尖在纸上划出最后一笔时，刚好响起收卷的铃声。
交卷时，沈皓走在她后面，低声说：“最后一步用洛必达法则会更快。”
“可老师说高一不让用超纲方法……”
“我看你快没时间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怕被风吹走，“偶尔犯规一次没关系。”
林晓语的心跳漏了一拍。路灯的光透过走廊窗户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睫毛上还沾着点从外面带进来的雪粒，像落了层碎钻。
冬夜的校园格外安静，只有路灯在雪地上投下孤零零的光晕。沈皓帮林晓语拎着书包，两人并肩走在雪地里，脚印深浅交错，像串没写完整的诗。
“周末的美术展颁奖礼，”沈皓突然开口，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的声响，“我爸妈说想请你去家里吃饭。”
林晓语的脚步顿了顿，差点踩进一个雪坑里。沈皓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掌心的温度透过手套传过来，烫得她指尖发麻。“去、去你家？”
“嗯，”他的声音很稳，却能听出点紧张，“我妈说想跟你学学怎么画常春藤，她总把叶子画得像爬山虎。”
林晓语忍不住笑了，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你妈是不是早就知道你总偷看我画画？”
沈皓的脚步乱了半拍，雪粒从他的发梢落下来，掉进衣领里。“她……她猜的。”他结结巴巴地说，耳根红得像被雪冻出来的。
快到小区门口时，林晓语看见自家阳台上亮着盏暖黄的灯，妈妈肯定又在等她回家。“就送到这儿吧。”她接过书包，指尖不小心碰到沈皓的手背，像有电流窜过。
“汤碗……”沈皓想说什么，又突然停住了，“算了，我下周再拿吧。”
林晓语看着他转身走进风雪里的背影，突然想起保温杯里没吃完的牛腩，还有他刚才扶着她时，袖口露出的那片雪花标本——是她上周夹在他笔记本里的，被他小心地塑封起来，别在了校服内侧。
第二天早读课，林晓语把洗干净的保温杯放在沈皓桌上，里面换了新的东西——是她烤的曲奇，形状有点歪歪扭扭，像没长好的常春藤叶，边缘还带着点焦糊。
“有点烤过了。”她小声说，额前的刘海垂下来，遮住发烫的脸颊。
沈皓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很好吃，比陈雪做的甜。”
“真的？”林晓语抬头，刚好撞进他的目光里。他的睫毛上还沾着点曲奇碎屑，被他用舌尖轻轻卷走，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教室后排突然传来“啧啧”的声音，赵磊举着相机假装拍照，被苏青抢过相机塞进抽屉：“看你的物理题去！”
陈雪捂着嘴偷笑，画架上的新画已经有了雏形——雪夜里的路灯下，两个身影并肩走着，其中一个女生手里捧着保温杯，男生的影子悄悄往她那边偏了偏，刚好遮住她的脚印。
窗外的雪还在下，却好像没那么冷了。林晓语看着沈皓认真吃曲奇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默契根本不用刻意培养。就像他总能看穿她没说出口的饿，她总能知道他藏在笨拙里的关心，像这冬夜里的暖汤，咕嘟咕嘟地在心里冒着泡，温柔又实在。
而美术展颁奖礼那天会发生什么，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此刻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曲奇罐上，重要的是他嘴角沾着的糖霜，重要的是他们都知道，这个冬天会很长，但彼此的温度，足够焐热所有的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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