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成都府租住的那处清幽小院,连日的阴雨终于停歇,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却驱不散小院主屋内那凝滞而压抑的氛围。
阿张盘膝坐在榻上,双目紧闭,眉头深锁。他周身气息极不稳定,时而如深潭古井,晦涩幽深,隐隐透出一股阴寒诡谲的气息;时而又如地火奔涌,燥烈狂放,散发出几分烈火般的灼热躁动。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在他体内剧烈冲突、交织,令他额角青筋隐现,皮肤之下仿佛有细微的电流或阴影窜动。
他正在尝试运转烙印于脑海中的《大阿修罗不死身》残诀。即便只是入门级的粗浅引导法门,其霸道与凶险也已远超想象。那并非中正平和的引气之路,而是强行引动乃至制造体内外的煞气、怨念、痛苦,以此淬炼肉身神魂,走的是一条近乎自残自毁、向死而生的极端路径。每一次气息流转,都仿佛有无数钢针在经脉中穿刺,又似有阴寒魔火灼烧识海,需以绝大意志力抗衡那随之而来的疯狂与毁灭欲望。
“咔嚓!”
一声轻响,阿张置于膝上的右手无意识收紧,掌心一块用来宁心静气的普通和田玉佩竟被硬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纹。而他似乎毫无察觉。
门外,墨恒端着一碗刚煎好的、有助于安神补气的汤药,脚步却迟疑地停在门口。他透过门缝,清晰地感受到屋内那两股极端矛盾、彼此倾轧又诡异融合的气息波动,眉头越皱越紧。他虽不修真法,但家学渊源,对能量感知尤为敏锐,更亲眼见过地宫石碑那邪异刻痕和青铜甲尸的恐怖。阿张此刻的状态,分明与那魔功同源,且显然出了极大的岔子。
犹豫片刻,墨恒还是轻轻叩响了房门。
屋内躁动不安的气息骤然一敛,如同被强行压下,但那种压抑感反而更令人心惊。
“进。”阿张的声音传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墨恒推门而入,将药碗放在桌上,看着阿张缓缓睁开双眼。那双平日沉静如渊的眸子,此刻眼底竟隐隐泛着一丝极淡的红芒,目光扫过时,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审视感,令墨恒心头莫名一寒。
“张兄,”墨恒斟酌着语句,语气充满担忧,“你近日气息波动剧烈,时寒时热,隐有……失衡之象。可是修行上遇到了难关?地宫所得之物,凶险异常,贸然修习,恐非善策。还需万分谨慎才是。”他点到即止,既表达了关心,也暗示了自己对真相的猜测。
阿张沉默片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竟在空气中凝成一道细微的白霜,旋即又消散无形。他并未否认:“此法确然霸道,非常理可度之。”
这时,孙八爷也探头探脑地蹭到门口,他手腕还打着夹板,脸上惊魂未定。刚才那玉佩碎裂声和屋内瞬间泄露出的冰冷暴戾气息,让他心有余悸。他不敢进屋,只扒着门框,小声对墨恒嘀咕,声音却恰好能让屋内听到:“墨……墨大家,张爷这练的是什么功啊?忒……忒吓人了!前天震裂了桌子,昨儿个捏碎了茶杯,今儿个又……这气息阴一阵阳一阵的,……这,这万一要是控制不住,走火入魔了,怕是这房子都得让张爷给拆了喽……”他越说越怕,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阿张目光扫向门口,孙八爷吓得一缩脖子,差点扭头就跑。
墨恒叹了口气,对阿张道:“八爷话糙理不糙。张兄,纵是大道艰难,亦需循序渐进,强求恐生祸端。”
阿张看着眼前两人:一个真诚关切,一个恐惧担忧。他深知二人所言非虚。刚才强行运转功法,试图冲击某个关窍,却引得气血逆冲,煞气反噬,险些直接震伤经脉,甚至隐隐感觉神魂都有被那魔功蕴含的疯狂意志同化的迹象。这《大阿修罗不死身》绝非闭门造车所能练成,甚至可能越练死得越快。
他缓缓调息,将最后一丝躁动的气息压入丹田深处,眼中那抹骇人的红芒渐渐隐去,这才开口,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却带着一丝沉重的虚弱:“你们所言极是。此功法确然凶险异常,非独毅力可成。其反噬之力,需以外物调和镇压。”
他略一沉吟,决定坦诚部分实情,以安二人之心,也为下一步行动指明方向:“据残诀所述及我自身感应,欲化解初步反噬,稳固根基,需寻得一味名为‘赤阳草’的灵物。此物乃至阳至刚之宝,秉地火精华而生,性如烈火,却中正纯和,恰能克制魔功阴寒煞气,稳固心神。若无此物或类似镇魂定煞之宝辅助,此法……难以为继。”
此言一出,房间内顿时安静下来。
墨恒面露恍然与凝重,果然是需要极其特殊的天地灵物来平衡那魔功的邪异。孙八爷则听得目瞪口呆,“赤阳草”这些他只从说书先生嘴里听过的奇珍异宝,竟然真的存在,而且还关乎身家性命!他这才彻底明白,阿张修炼的功法何等凶险,而接下来的目标又是何等明确且艰难。
……
是夜,月凉如水。
阿张独自盘坐院中,试图以常规法门平复白日因强行练功而愈发躁动的气血和神魂。他强迫自己摒弃杂念,心神沉凝至极致,物我两忘。
就在这极致的静寂中,一丝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跨越了无尽空间与时间、甚至穿透了灵魂深处那厚重锁链的求救意念,竟毫无征兆地撞入他的心神深处!
“本…尊…危…紫府…峨眉…”
那意念模糊不清,支离破碎,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本源的、无法言喻的熟悉感与刻骨铭心的焦急!
“噗——”
阿张猛地睁开双眼,脸色瞬间煞白如纸,一口鲜血竟抑制不住地喷溅而出,洒落在身前青石板上,点点殷红。他捂住胸口,只觉得心脏狂跳不止,一股强烈到窒息的不安与焦躁毫无缘由地席卷全身,仿佛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事物正在崩毁,正在呼唤他!
那是谁?
本尊?是在叫我?还是……叫我去找谁?
紫府?峨眉?
这两个词如同惊雷在他空白一片的记忆深渊中炸响,却依旧无法照亮任何清晰的图景,只留下震耳欲聋的回响和更加深邃的迷惘。
他剧烈地喘息着,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手指无意识地抠入地面石缝之中。
那种联系……那种焦急……绝非幻觉!
某种与他切身相关的大变故,正在发生。或许,就在那遥不可及的峨眉山,某个被称为“紫府”的地方。
魔功反噬之危未解,新的忧患又已悄然而至。
阿张抬起头,望向南方那沉沉夜幕,目光仿佛要穿透千山万水,直抵那座传说中的蜀山圣地。
前路,愈发扑朔迷离,危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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