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关于宫寒渊和东厂如何查办贪官、其手段如何酷烈、牵连如何广泛的细节消息,如同无数细碎却锋利的冰片,不断汇聚、折射到沈怜星这里。
她虽远在庄子,偏安一隅,却仿佛能透过这些或清晰或模糊的描述,看到那座繁华帝都上空弥漫的、几乎凝成实质的肃杀之气,感受到那位督公大人带来的、足以令权贵噤声、让百姓屏息的沉重压迫感。
每当听到新的、更具体的事迹,她的心中总会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复杂涟漪,一种隐秘的悸动,混杂着本能的敬畏、清晰的恐惧,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和危险的、难以启齿的探究欲。
这日傍晚,晚霞漫天,魏嬷嬷陪着她在小院里散步,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染上一层凄艳的红色。
魏嬷嬷看着这血色般的晚霞,忍不住又提起了京城的事,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后怕和难以理解:“小姐,您说那位宫督公,怎么就那么大的煞气?天生就是个阎王性子吗?听说他审人,有时候甚至都不用那些骇人的大刑,就那么冷冷地、直勾勾地看着你,那眼神,跟冰锥子似的,就能让人自己心里发毛,腿肚子转筋,把做过的亏心事、藏在心底最隐秘的角落里的龌龊,全都一五一十地倒出来,真是……太吓人了,这比动刑还折磨人哩!”
沈怜星停下脚步,望着天边那抹如同被鲜血浸染过的晚霞,目光悠远,轻声道:“嬷嬷,或许……并非天生煞气。是他在那位置见得太多人性的丑恶与肮脏,心早已冷了,硬了,磨成了一块冰。又或许,在他看来,唯有如此酷烈直接、不留丝毫转圜余地的手段,如同快刀斩乱麻,才能最大程度地震慑住那些盘根错节的魑魅魍魉,才能狠下心来剜去那些早已腐烂流脓的腐肉,哪怕过程鲜血淋漓。”
魏嬷嬷愣了一下,张了张嘴,似乎没想到小姐会为那般可怕的人物说出这样近乎“理解”的话语:“可……可那也太狠了点儿,造孽啊。动不动就抄家灭门的,牵连那么广,听说连些不懂事的孩子、后宅的女眷都没能幸免,这……这难道就不是罪过吗?”
“嬷嬷,”沈怜星转过头,目光幽深,仿佛透过眼前的景象看到了更深处,“您想想,那些被抄家的贪官,他们贪墨的民脂民膏,他们为一己之私克扣的军饷、赈灾粮款,又何尝不是沾着无数百姓的血泪与冤屈?他们造成的祸患,或许比直接的杀戮更甚,是钝刀子割肉,慢慢耗尽国帑民力。宫督公手段虽狠,行事虽酷,但至少,从结果来看,他此番铲除的,确实多是证据确凿的国之蠹虫,社稷之害。”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或许……也有其不得已之处。”
她听闻的越多,分析的越深,这种复杂的心绪就越发明显,如同纠缠的藤蔓。
她既惧其名,畏惧那如同实质的杀意和滔天权势,那是一种源于生物本能的、对能轻易决定自己生死的绝对危险存在的恐惧。
只要想到那双冰冷的、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眸,她就觉得背脊发凉,如芒在背。
但另一方面,她又无法克制地佩其果。
钦佩他敢于向那些盘根错节、势力庞大的贪腐集团挥刀的惊人勇气和魄力,钦佩他雷厉风行、不惧报复、不受任何羁绊的决绝,甚至……隐约钦佩他那份置身于血腥与黑暗中心,亲手制造无数惨剧,却仿佛超然物外、不为所动的孤绝与定力。
他像一柄淬炼于地狱之火、染满鲜血的利刃,虽然可怕至极,令人不敢直视,却也在以一种极端、残酷的方式,维护着某种岌岌可危的秩序,铲除着确实存在的、巨大的恶。
这种恐惧与钦佩,排斥与吸引交织的感觉,让她对那个仅有一面之缘、却仿佛烙印般刻在脑海里的男人,产生了一种连自己都无法完全理解的、危险的好奇。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真的只是一个以杀戮和掌控为乐的魔头吗?还是……在那暴戾、冷酷的表象之下,那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无法言说的过往与挣扎?
这悸动,如同投入看似平静的深潭的石子,在她原本努力维持平静(至少表面平静)的心湖中,漾开了一圈圈细微却持续扩散的、不易察觉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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