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话音落下的瞬间，整座冰心殿的时间仿佛凝滞。
“镇元之子……混沌的继承者……”
太上长老那苍老威严的声音在冷凝霜识海中回荡，带着前所未有的震颤与惊疑，先前那诛杀令般的冰冷荡然无存。
空中巨大的混沌漩涡缓缓收敛，温顺得如同归巢的幼兽，尽数没入陆凡眉心。那道混沌与冰蓝交融的印记，此刻深邃如星空，中心那点归墟黑暗不再令人心悸，反而散发着定鼎乾坤的磅礴意蕴。
陆凡缓缓落地，身姿挺拔，虽面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眸子开阖间，流转着洞彻虚实的混沌光芒。他第一时间看向混沌源冰棺，瞬间移至棺旁。
棺中，沈清秋的灵体已透明得几乎消散，逼出第二滴冰凰祖血让她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心口处的本源光华黯淡到了极致。
“清秋……”陆凡声音沙哑，蕴含着无尽的心痛。他伸出手，指尖轻触棺壁，眉心道种流转，一缕精纯无比、蕴含着混沌生机与冰凰本源气息的灰蓝色气流，温和地渡入沈清秋近乎寂灭的灵体。
在这股融合了多种至高本源的力量滋养下，沈清秋透明的灵体终于停止了消散的趋势，微弱的气息如同丝线般重新连接，虽依旧昏迷，但那致命的溃散感被强行止住。
冷凝霜看着这一幕，紧绷的心神稍松，但眼底的凝重未减分毫。她能感觉到，陆凡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层次极高，却也极不稳定。
“你……究竟是谁？”她沉声问道，目光锐利如冰剑。
陆凡缓缓抬头，眼神复杂：“宫主，我所言非虚。镇元子前辈并非仅仅是将传承予我，我之本源，与他同出一脉。这混沌道种，也非我修炼而成，而是……觉醒。”
他抬起手，掌心一缕混沌归一炁浮现，其中演化着地水火风、星辰生灭的雏形。“蚀天所谓的‘墟引’，并非招引毁灭，而是……归墟本源感应到了同层次秩序力量的苏醒，本能地想要吞噬与同化。”
“所以，蚀天要吞你，并非因为你是灾劫，而是因为你是它能更进一步的‘资粮’？”冷凝霜瞬间明悟，但随即眉头皱得更紧，“即便如此，你体内道种方才吞噬灵气的速度你也看到了。冰凰宫核心灵脉已损耗六成，若你无法控制，无需蚀天降临，冰凰宫万年基业恐将毁于一旦。”
这才是最现实的问题。身份的反转并未解决迫在眉睫的危机。
陆凡沉默片刻，感应着识海中那枚仍在缓慢旋转、仿佛拥有自身意志的混沌道种。它此刻虽平静，但那深不见底的渴求感依旧存在。
“七日。”陆凡开口，报出一个精准的数字，“我需要七日时间，彻底稳固道种，掌控这股力量。”
“七日？”冷凝霜眸光一凝，“核心灵脉，恐怕支撑不了那么久。”
“无需冰凰宫灵脉。”陆凡摇头，目光投向殿外虚空，“道种所需，并非寻常灵气，而是……法则本源与混沌之气。我需要去一个地方——北冥墟眼。”
北冥墟眼！传闻那是北冥界域形成之初，混沌开辟后残留的一处法则废墟，内部充斥着混乱的时空碎片和未演化的混沌气流，凶险异常，即便是元婴修士也不敢轻易深入。
“你去那里做什么？找死吗？”冷凝霜语气冰冷。
“置之死地而后生。”陆凡眼神坚定，“唯有在那里，我才能找到足够道种‘进食’的混沌之气，同时借其内部混乱的时空法则，加速稳固过程。外界七日，墟眼内或许……已过七载。”
这是唯一的办法。留在冰凰宫，道种一旦再次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冷凝霜凝视着他，又看了看棺中气息微弱的沈清秋，最终深吸一口气：“本宫可以为你开启通往墟眼的通道。但你要记住，墟眼之内，时空错乱，危机四伏，更有沉眠的远古凶物。你若陨落其中……”
“我不会死。”陆凡打断她，目光落在沈清秋脸上，温柔而决绝，“我答应过她，要让她彻底醒来。在那之前，诸天万界，无人能取我性命。”
他顿了顿，看向冷凝霜：“在我回来之前，清秋……拜托宫主了。”
冷凝霜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你放心，只要本宫在，无人能动她分毫。”
就在这时，陆凡眉心的道种印记忽然微微发烫，一段破碎而古老的画面强行涌入他的脑海——
无尽的混沌之中，一座巍峨无尽的古殿镇压着万古虚空，殿门之上悬挂的牌匾，依稀可见“镇元”二字。而在古殿深处，一口缠绕着混沌锁链的棺椁静静悬浮，棺盖之上，插着一柄断裂的长枪……那口棺，与他在归墟海眼见过的葬天棺，一模一样！
但与之前感受到的毁灭与恶意不同，此刻他从那画面上感受到的，是一种悲壮、一种等待，以及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呼唤。
与此同时，他怀中断裂的镇元枪（残）再次发出嗡鸣，枪尖指向北方，正是北冥墟眼的方向。
“镇元殿……葬天棺……”陆凡喃喃自语，眼中混沌之光剧烈闪烁，“原来如此。一切的答案，都在那里。”
他不再犹豫，转身对冷凝霜郑重一礼：“请宫主即刻开启通道！”
冷凝霜不再多言，双手掐动繁复古老的印诀，引动冰凰宫底蕴之力。大殿中央，空间开始扭曲，一个散发着混乱、古老、吞噬一切气息的幽暗漩涡缓缓成型，正是通往北冥墟眼的临时通道。
通道开启的刹那，整个冰心殿都在剧烈摇晃，仿佛无法承受那股源自世界本初的混乱力量。
陆凡最后看了一眼混沌源冰棺中的沈清秋，将她苍白的容颜刻入心底，随即毅然转身，一步踏出，身影瞬间被那幽暗漩涡吞噬。
就在他身影消失的下一刻，一道隐秘的传音落入冷凝霜耳中，是那位太上长老：
“此子若成功归来，北冥格局将天翻地覆。冰凰宫……需早做打算。”
冷凝霜立于缓缓闭合的通道前，望着那恢复平静却依旧残破的大殿，绝美的容颜上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冰霜。
七日之期，北冥墟眼。
镇元之子，混沌继承。
这北冥的天，恐怕真的要变了。
而与此同时，在无尽遥远的归墟深处，那双冰冷、贪婪的蚀天之眼，再次于虚无中缓缓睁开，死死“盯”住了北冥界域的方向。它感受到了，那股让它渴望又忌惮的本源气息，再次出现了，并且……变得更加纯粹，更加强大。
“混沌……道种……吾必得之……”
（第128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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