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砾石驿站像一头匍匐在荒原上的疲惫巨兽,在风沙的呜咽中沉寂。大多数灯火已然熄灭,只有零星的火把在哨塔上摇曳,将扭曲的光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
客房内,林清清静坐调息。体内那缕【心烬】之火稳定地燃烧着,如同永夜中的灯塔,对抗着源自灵魂深处的杂音与侵蚀,缓慢却坚定地修复着伤势。云琅在土炕另一侧蜷缩着,早已沉入梦乡,呼吸平稳。
临近子时,林清清闭合的眼睫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并非风声,而是数道极其轻微、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气息,正从不同方向,如同暗夜中潜行的毒蛇,朝着这间客房悄然围拢。
她缓缓睁眼,漆黑的眸子在昏暗中没有丝毫反光,平静得如同古井。无需刻意探查,那带着冰寒与血腥的煞气,已将来者的身份和意图昭示无遗——雪狼卫,七人,为首者修为已触及金丹圆满。
白日里的冲突,终究是引来了麻烦。对方选择在此时动手,显然是打着速战速决、不留痕迹的主意。
她没有去看熟睡的云琅,身形微动,下一瞬,已如鬼魅般出现在客房那扇简陋的木门前。她没有开门,身体仿佛失去了实质,直接穿透了门板,融入外面更深沉的黑暗,整个过程悄无声息,连空气都未曾搅动。
院落中,月光被云层吞噬,只有远处驿站主楼模糊的光晕勉强勾勒出建筑的轮廓。七道白色的身影如同凝结的霜,刚刚在院中完成合围,正准备破门而入,动作却齐齐僵住。
他们看到了目标。
就在那扇破旧的木门前,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灰白的衣衫,枯白的长发在夜风中微微拂动,她就那样背对着他们站着,仿佛一直就在那里,与黑暗融为一体,却又散发着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静谧。
为首的金丹圆满修士心头猛地一沉。对方是如何出来的?他们竟毫无所觉!更让他不安的是,对方身上依旧没有强烈的灵力波动,但这种无声无息的现身方式,以及那份超乎常理的镇定,都透着一股邪性。
“杀!”压下心头骤然升起的寒意,他低喝出声,手中一对幽蓝短刺泛起寒芒,身形如离弦之箭,直刺林清清后心。其余六人配合默契,刀剑齐出,凌厉的劲气交织成网,封死了所有退路。
七名金丹中后期修士的合击,灵力激荡,杀意凛然,足以在瞬间重创甚至击杀同阶修士。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寻常金丹修士骇然失色的围杀,门前那道身影依旧背对着他们,纹丝不动,仿佛对身后袭来的致命危机毫无感知。
就在攻击即将及体的刹那——
她动了。
并非闪转腾挪,也非格挡招架。
她只是向前迈出了一步。
脚步落下,并未踏在夯实的土地上,而是落在了离地三尺的虚空之中。
她就那样一步踏出,身形便已凌空而起,姿态自然而从容,仿佛脚下并非空气,而是无形的台阶。灰白衣袂与枯白长发在夜色中划过一道淡漠的轨迹,轻易便脱离了所有攻击的锁定。
七道蓄势已久的攻击尽数落空,轰击在空处和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木屑纷飞,尘土弥漫。
所有雪狼卫的动作都停滞了,仰头望着空中那道悬浮的身影,脸上写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
御空!
虽然修士凭借灵力皆可短暂滞空,但如此轻描淡写,如此稳定从容,绝非普通金丹修士所能做到!这至少需要对灵力有着精妙至极的掌控,或者……其生命本质已然不同。
“小心!她有古怪!”金丹圆满修士厉声警告,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他强行催动灵力,淡蓝色的寒冰灵力透体而出,试图再次组织攻势。
空中的林清清,终于缓缓转过身,目光垂落,扫过下方如临大敌的七人。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与之对视者心底莫名生寒。
她没有动用任何兵器,也没有施展任何华丽的法术。只是抬起了右手,对着下方那重新凝聚的、混合着七人气息的冰寒煞气,五指微拢,轻轻向下一压。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鸣,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种无形的、恍若实质的压力骤然降临。
“嗡——”
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低鸣。七名雪狼卫只觉得周身空间猛地一紧,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体内奔腾的灵力瞬间凝滞,刚刚提起的气势被这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压垮、碾碎!
“噗!”“噗!”
接连几声闷响,七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胸口,齐齐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煞白,气息急剧萎靡,连站立都变得困难,眼中充满了惊骇与绝望。他们甚至连对方如何出手都未能看清,便已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林清清悬浮在空中,枯白的长发在夜风中微扬,淡漠地俯视着下方失去战力的七人。她没有再出手补上最后一击。
并非怜悯,而是觉得毫无意义。碾碎几只蝼蚁,改变不了什么,反而可能引来更多关注。她能感觉到,驿站内已有几道隐晦而强大的神识扫过此地。
她只是最后看了那七人一眼,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随即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夜色的薄雾,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回到了客房内,仿佛从未离开。
院落中,只留下七名重伤咳血、面无人色的雪狼卫,强忍着恐惧和剧痛,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地翻墙逃遁,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客房内,林清清重新坐下,闭目调息。炕上的云琅翻了个身,咂咂嘴,依旧沉浸在睡梦里,对门外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驿站渐渐重归寂静,唯有风声不止。
翌日,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
林清清睁开眼,结束了调息。她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云琅,没有唤醒他。桌上,悄然多了一小袋足够这少年生活一段时日的银钱和一块低阶灵石。萍水相逢,护他至此,已算是了却一段因果。前路凶险莫测,带着他,不过是徒增累赘与无辜伤亡。这驿站虽乱,自有其生存法则,他留在此地,等待机会前往白石镇,远比跟着她安全。
她起身,没有丝毫犹豫,推开房门,步入清冷的晨霭之中。
驿站大门依旧紧闭,守卫靠在门边打着鼾。
她没有选择从大门离开。
身影几个闪烁,便已轻盈地掠过低矮的土墙,落在墙外荒芜的土地上。
没有回头。
她望向北方那片仿佛连接着灰白天空的广袤地域,永冻荒原的气息已然可闻。
下一刻,她一步踏出,身形离地而起,并非高高在上,只是离地尺余,如同踏着无形的波浪,灰白的衣袂拂动,枯白的长发在脑后飘飞。她不再步行,而是以这种更从容、更快速的方式,向着那片孕育着未知与危机的冻土,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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