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并非一片虚无。
它有自己的质感——是冰冷滑腻的管壁紧贴着后背的触感;它有自己的声音——是远处滴水落入污浊水面的单调回响,以及某种不知名小虫窸窣爬行的微响;它更有自己的气味——是陈年腐殖质、锈蚀金属和废弃物发酵后混合而成的、令人窒息的恶臭。
凌天背靠着冰冷的水泥管壁,坐在一小块相对干燥的高地上。左臂伤口处,那股属于林薇薇的、温和而纯净的治愈能量,如同最精密的织针,正在缓慢而持续地修复着受损的组织。剧烈的疼痛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失血后的虚弱感。
他闭上双眼,摒弃了外界所有的干扰,将意识彻底沉入体内。
体内的情况,堪称一片混乱的战场。之前为了突破和战斗,他强行吞噬、吸纳了太多属性各异、品质不纯的能量——暴熊的狂暴、火蛇的灼热、阿木的自然、剔骨刀的阴冷,以及最后来自血狼的那一丝精纯的狂暴力。这些能量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拓宽但依旧脆弱的经脉中横冲直撞,彼此冲突、排斥,若非他凭借坚韧的意志和前世对能量运行的高深理解强行约束,恐怕早已爆体而亡。
Lv7的境界虽然突破,但根基虚浮,如同建立在流沙上的城堡。
“必须尽快梳理、炼化……”凌天心中明了,这是危机,也是机遇。若能将这些庞杂的能量彻底炼化、融为一体,他的根基将变得无比扎实,实力才能真正稳固在Lv7,甚至窥见更高层次的门径。
他深吸一口污浊却带着一丝凉意的空气,开始运转起前世磨练出的、最适合打熬根基的“基础锻体诀”。这法门看似朴素无华,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力,却最能淬炼能量,稳固基础。
意识如同最高明的指挥官,引导着体内奔腾的能量洪流,按照特定的路线开始循环。每一次循环,都如同一个无形的熔炉,将那些躁动不安的异种能量强行碾碎、提纯,剥离其中属于原主人的精神印记和属性特质,只留下最本源的、无属性的生命精华,再将其一点点融入自己的血肉、骨骼、脏腑之中。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能量在经脉中冲刷、碰撞,带来如同刮骨剜肉般的痛楚。额头上刚刚干涸的血迹再次被汗水浸湿,混合着污垢,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牙关紧咬,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中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整整一天。
当他再次从深沉的入定中苏醒时,眼中的疲惫虽然依旧深重,但那份虚浮之感已经消散大半。体内奔腾的能量虽然总量未有增加,却变得温顺、凝练了许多,如同百川归海,初步形成了一个稳定的循环。左臂的伤口处,传来阵阵麻痒的感觉,那是新肉在治愈能量辅助下快速生长的迹象。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手指,力量感正在一丝丝地回归。
就在这时,那单调的滴水声之外,传来了一丝极其轻微、却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脚步声。
凌天猛地睁开双眼,黑暗中,他的瞳孔似乎能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光线变化。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右手悄无声息地握住了放在身旁的棒球棍。尽管身体依旧虚弱,但战斗的本能已经苏醒。
脚步声在管道拐角处停下,似乎有些犹豫。
随即,一个压得极低、带着试探性的女声轻轻响起:“是……是你吗?你还好吗?”
是林薇薇的声音。
凌天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丝,但警惕并未完全放下。他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片刻的沉默后,林薇薇似乎鼓足了勇气,小心翼翼地从拐角后探出身来。她手中握着一根散发着微弱白光的短棒,似乎是某种低级的照明道具,柔和的光线驱散了一小片黑暗,映照出她略显苍白的脸和写满紧张的双眸。
当她看到凌天依旧坐在原地,虽然狼狈不堪,但眼神锐利,显然还活着时,明显松了一口气。
“我……我带了点水和吃的过来。”她走到距离凌天还有三四米远的地方停下,没有再靠近,似乎怕引起他的误会。她将手中的一个小布包和一个塑料水瓶轻轻放在地上,然后慢慢推了过来。
布包里是几块看起来更加扎实的粗粮饼和一小包肉干,水瓶里的水虽然浑浊,但在这个时代已是珍贵之物。
凌天看着她做完这一切,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她的气色比之前分开时更差了一些,眼圈微微发黑,显然之前的治愈术消耗了她大量精力,并且可能一直没有好好休息。
“外面情况怎么样?”凌天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但少了那份濒死的绝望。
“很乱。”林薇薇见他肯说话,语气也轻松了些,低声回答,“恶狼团和一些人还在附近搜查,不过范围好像扩大了,没之前那么集中。我……我绕了好远的路才过来。”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听到一些人在议论,说……说血狼气得发疯,发誓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你。还有……系统那个悬赏,好像吸引了一些更厉害的人过来,你们之前战斗的那条长街,现在都没人敢轻易靠近。”
凌天默默听着,心中对当前形势有了更清晰的判断。危机远未解除,甚至可能更加严峻。
“你为什么回来?”他忽然问道,目光如炬,直视着林薇薇的双眼,“你应该知道,帮我意味着什么。系统可能会判定你‘协助异常’,你会成为所有宿主的公敌。”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疑问。在系统的绝对规则和巨额悬赏下,善良是一种奢侈且致命的品质。
林薇薇被他看得有些不安,低下头,玩弄着自己的衣角,声音更低了:“我……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你不能死在那里。”她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种纯粹的执拗,“我看到你杀的那些人,他们都该死。你做的……是对的。”
“对?”凌天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不知是在嘲讽她,还是在嘲讽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对错’早就被系统重新定义了。力量才是唯一的准则。”
“那也不全是!”林薇薇忽然有些激动地反驳,声音提高了一些,又立刻警觉地压低,“系统是给了规则,但它没规定人心!我看到过有人为了一块面包杀死同伴,也看到过有人愿意把最后一口水分给陌生人……系统能规定我们怎么变强,但它规定不了我们该怎么做人!”
这番话,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凌天心中漾开了圈圈涟漪。他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内心却有着自己坚持的女孩,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将她与“宿主”这个冰冷的群体区分开来。
黑暗中,只有微光棒发出的柔和白光,以及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凌天没有再追问。他伸出手,拿过了那个布包和水瓶。粗粮饼的口感粗糙得像砂石,肉干咸硬难以下咽,浑浊的水带着一股铁锈味。但这些东西落入空荡荡的胃里,却带来了实实在在的暖意和力量。
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充分咀嚼。
林薇薇就坐在不远处,抱着膝盖,安静地看着他,没有打扰。
在这绝望的深渊之底,在这充斥着腐朽与死亡气息的黑暗管道中,一缕微弱的善意之光,艰难地穿透了厚重的阴霾,照亮了两个孤独灵魂短暂的栖身之所。
对于凌天而言,这不仅仅是食物和水。 这是一种久违的、几乎被他遗忘的……“人性”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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