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头目声音一沉,“不可能!那丫头呢?”
“没见尸首,可能……一同湮灭了?”
“可能?”头目语气陡寒,“主上要的是确定!再搜!扩大范围,一寸寸地搜!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到琉璃心!”
“是!”
脚步声散开,更仔细,更耐心,如致命猎犬般不放过任何痕迹。
何瑶蜷缩着,冰冷与恐惧浸透骨髓。她能听到黑衣人在附近翻动残骸,瓦砾被拨开的每一声轻响,都敲在她绷紧到极致的神经上。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突然,一道黑影停在她藏身的焦木堆旁,不到十步远!那人蹲下身,似捡起什么仔细查看。
何瑶心跳狂飙到极致,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死死咬住手腕,用剧痛压制尖叫与颤抖,咸涩的血腥味弥漫口腔。
就在她以为要被发现时——
“头儿!东侧边缘发现微弱空间扭曲残留!像是短距随机传送符启动后的痕迹!”远处有人急声汇报。
焦木旁的黑衣人立刻站起。
“传送?”头目声音满是惊疑与狠戾,“那老婆子临死还能布下这等后手?追!绝不能让她逃了!”
话音未落,数道破空声尖锐响起,黑影如融入夜色的蝙蝠,朝郡东疾射而去,瞬间消失。
废墟再次沉静。
可何瑶依旧蜷缩着,一动不动。直到四肢冻得麻木,确认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敢极其缓慢地爬出。每动一下,都牵扯满身伤痛与心口的剧痛。
她茫然四顾,目光最终落在老梨树原本的位置——那里只剩一个深不见底的焦坑,边缘琉璃化,反射着深暗的光。旁边散落着几片焦黑的粗布碎片,是祖母衣裳的颜色。
泪水无声滑落,可她没有时间悲伤。
流芳府……漱玉斋……苏娘子……琉璃心……祖母用命换来的方向,用血刻下的嘱托。
她死死攥紧吊坠,那点微弱暖意,成了无边黑暗中唯一的支点。少女咬破嘴唇,咽下哽咽与恐惧,辨清郡西方向——与黑衣人离去相反的方向,踉跄着,一步一瘸,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走向废墟尽头。
就在她即将踏出焦土,步入街巷阴影时——
怀中的琉璃心毫无征兆地剧烈灼烫,几乎要烙伤皮肤!
与此同时,一声极轻极冷、带着恍然与玩味的哼笑,如缠骨丝线,清晰地钻入耳膜:“呵……原来小老鼠躲在这里。差点就被那老东西的传送痕迹骗过去了。”
“琉璃心的波动虽弱,可这纯净气息,真是令人沉醉啊。”
何瑶全身血液彻底冰封。她僵硬地、一点点回头——
身后不到三丈远的断裂焦黑梁柱旁,那道高瘦如噩梦的身影,不知何时去而复返,静静站在那里。
扭曲的光晕略微淡去,隐约露出一张苍白俊美却毫无生气的脸。他嘴角噙着冰冷贪婪的笑意,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饶有兴致地盯着她,或是她衣襟下那枚正发出灼热红光、再也无法隐藏的吊坠。
他根本,从未真正离开过。
最后的生路,在她眼前轰然断绝。
时间像被无形的手猛拽又骤然攥死,所有声响与光影都凝在黑衣人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半分光亮,只有能吞掉生机的冰冷,像栖霞郡寒冬冻透的深潭,连倒影都能冻裂。
何瑶僵在原地,血液瞬间失温,凝成冰碴子堵在血管里,呼吸卡在喉咙口发不出声。思维成了团僵死的乱麻,只剩怀中琉璃心的灼烫穿透皮肉,还有对方那道毒蛇般的视线锁在她胸口,把她钉死在绝望里动弹不得。
他根本没走。从头到尾都像最狡诈的猎手,躲在暗处看她从废墟爬起、以为逃出生天,再在她要踏向“生路”时亮出獠牙,享受猎物希望碎尽的瞬间。
那苍白俊脸毫无生气,嘴角却勾起冷意,露出排白得森然的牙齿。他不着急动手,只偏过头,眼神像钩子般描摹何瑶脸上因恐惧颤抖的纹路,品味她眼底最后一点希望被碾碎的滋味——仿佛这比杀了她更痛快。
“藏得倒巧,差点骗了我。”他声音喑哑如粗砂蹭木,还带着猫逗老鼠的轻佻,“可惜……它好像很喜欢你。”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何瑶起伏的胸口,衣料下红光隐现,热度反倒越烧越烈。
何瑶浑身发颤,牙齿磕出“咯咯”声,像碎瓷相磨。想退,想跑,可腿像灌了铅,扎根在原地挪不动半寸。死亡的阴影压下来,比影煞屠镇时更沉,几乎要压碎她的骨头。
影煞首领缓缓抬手,没摆之前的杀招架势,只对着何瑶虚空一抓。
一股无形巨力陡然从他掌心爆发!何瑶惊呼着离地飘起,朝着对方飞去!怀中琉璃心剧烈嗡鸣,烫到极致,似在拼命抵抗,可那股吸力太强,反抗显得格外微弱。就在她要被彻底攫住的瞬间——
异变陡生!
紧贴肌肤的琉璃心骤然爆发出短暂却刺目的七彩强光!这光不向外散,反倒被猛地攥成光流,尽数没入何瑶心口!
“呃!”何瑶心口像被重锤砸中,一股力量瞬间冲遍四肢百骸——一半暖如祖母冬日捂手的热茶,一半锐如碎玻璃扎进皮肉,两种感觉粗暴融合,疼得她眼前发黑,险些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影煞首领的吸力突然空了,动作顿了顿。他脸上的戏谑碎成冰冷怒意,眼底黑光暴涨:“竟能自行认主?还敢强行融合?”声音咬牙切齿,“找死!”
他不再犹豫,五指成爪,指尖缠满黑邪力,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抓向何瑶天灵盖——这一击落实,她必神魂俱灭!
可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
轰!!!
地下因祖母自毁秘阵刚平息的狂暴能量,被何瑶心口的光敛与首领的杀意彻底引动,毫无征兆地二次殉爆!
这次爆炸没第一次毁天灭地,却更混乱无序,满是撕裂空间的乱流!碎石、断木与残存灵气被再次抛起,混着扭曲光影成了致命混沌区,碎石像暗器飞射,灵气乱流灼得人皮肉生疼!
影煞首领的杀招正好撞进乱流!
滋滋滋——!黑邪力与五彩乱流在半空碰撞抵消,发出刺得耳膜生疼的撕裂声,像无数针扎进耳朵!首领身形晃了晃,攻势硬生生阻了一瞬!就这眨眼的间隙——
“哇!”何瑶被能量冲击波掀飞,喉咙腥甜涌上,喷出血染红浮土。可她因祸得福,挣脱了吸力,重重摔在松软浮土里,伤口震得更疼,却顾不上半分。
求生本能压过所有疼痛恐惧!她来不及擦嘴角血迹,也不管新增的伤口,翻身爬起,连滚带爬扑到半截焦黑的断墙后,又手脚并用地往废墟深处逃——胳膊肘蹭过尖碎石,划出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渗出来,她却毫无知觉。
身后传来首领压抑着滔天怒火的低吼,还有能量碰撞的爆鸣!他显然被二次殉爆和乱流缠住,短时间追不上来!
机会!这是她唯一的生机!
何瑶脑子里只剩“跑”字。她不知道去哪,也不管前方有没有危险,只知道要远离那个噩梦般的黑衣人!肺部火辣辣地疼,每口气都带血沫腥甜,像有细针扎肺;身上伤口被扯裂,鲜血浸透破衣,黏在皮肤上又冷又腻;双腿灌了铅,每迈一步都用尽全身力气,却不敢停。
她不敢回头,拼命压榨最后一丝力气,在断壁残垣间跌撞穿梭,用倒塌的房梁、破碎的水缸、半截土墙遮挡视线,像绝境里找生路的幼兽。
怀中的琉璃心不知何时变温凉了,像块捂热的玉石,里面的混沌光晕也暗下去,仿佛刚才的爆发耗尽了能量。可它仍贴在心口,一丝极淡的奇异波动跟着心跳律动,像在无声指路,又像在证明它与她刚建立的脆弱联系。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轰鸣与压迫感渐渐远了,双腿沉得不像自己的,每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眼前景物发黑旋转,视线模糊——
她终于体力不支,眼前一黑栽倒在半塌土墙根下。蜷缩在阴影里,身体因恐惧疲惫剧烈颤抖,像只重伤的小兽,只剩急促破碎的喘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稍微缓过劲,无边的悲痛恐惧像潮水般裹住她,几乎吞掉理智。祖母在能量风暴中透明、碎裂、消散的身影,乡邻干瘪灰败倒下的惨状,家成焦土的景象,王叔、李家姐姐临死前的空洞眼神……一幕幕在眼前闪回,像尖刀反复扎心。
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现在不能哭,哭了就没力气再跑。可眼泪还是汹涌而出,混着脸上的血污灰烬,在苍白脸颊上冲出道道泥泞沟壑,又冷又黏。
流芳府……漱玉斋……苏娘子……祖母泣血的嘱托在耳边回荡,每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心上。
她用尽全力抬手,摸出琉璃心。它躺在掌心暗沉沉的,沾着她的血和泥,像块有奇特纹路的普通石头。刚才惊心动魄的认主、爆发,像场荒诞幻觉。
可心口残留的悸痛,还有体内那丝陌生暖流,又真切地提醒她——一切都是真的。
祖母用生命灵魂换了她的生机,这枚琉璃心也在关键时刻选了她。
她必须活下去。
这个念头像黑暗里的星火,固执地撑着她快崩溃的神志。她不能让祖母白死,不能让影煞得逞,要活着到流芳府,找漱玉斋苏娘子,弄清真相。
她小心探出头,观察四周。这里该是栖霞郡边缘,房子倒得没那么彻底,还能看到几间残屋顶和半截墙,却空无一人,空气里满是焦糊味与淡淡血腥味——那是死亡的气息。远处郡中心罩在不祥昏暗里,偶尔闪着非自然的黑点,像是影煞还在搜寻。
那些黑衣人肯定还在找她。刚才的逃脱,不过是侥幸。
不能停在这,必须尽快离开栖霞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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