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的冬天就这样过去了，迎来了1960年的春天。
积雪消融，泥土的气息混合着尚未完全散尽的年味儿，在四合院里飘荡。
易中海裹着厚厚的棉袄，站在自家门口，看着中院贾家方向，保持着一种疏远的距离。
这个年，他并没有因为贾东旭的死亡，就照应着贾家一起过。
他心里很清楚。
贾东旭没了，贾家就是个无底洞，贾张氏好吃懒做，棒梗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再加上秦淮茹那点工资，根本不够看。
往年他还能靠着“一大爷”的身份和八级工的收入周济一二，博个名声。
可现在？
眼看着饥荒的趋势还在蔓延，听说粮本上的定量还要调整，谁家不得紧着点自己的口袋？
这个时候他要是沾上了贾家，那他好不容易积攒的家底，可就要全部搭进去了。
“哎，老易，站这儿看什么呢？”
刘海中也端着个搪瓷缸子出来溜达，大儿子的婚事办妥，他这个心里总算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顺着易中海的目光瞅了一眼贾家，刘海中不由得咂咂嘴，“贾家这日子，往后怕是更难喽。”
易中海收回目光，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叹口气道：“是啊，都不容易。”
刘海中喝了一口茶，话锋一转，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老易，街道办前儿个传达的那件事…你怎么看？”
易中海心里“咯噔”一下，他当然知道刘海中问的是什么——
街道办号召居民积极认领抚养因饥荒流入四九城、福利院已不堪重负的孤儿。
“这事儿啊…”
易中海不肯落人口舌，说自己不支持这项善事，先扣了一顶高帽，这也是他一贯的说话方式，
“这是一件好事情，积德行善嘛。街道王主任也说了，这是体现咱们工人阶级觉悟和互助精神的时候。”
但紧接着，他就放低了声音，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老刘，你也知道，现在这光景，家家户户的日子都绷着一根弦。粮食定量听说要调，黑市上的粮价一天一个样。多一个孩子，不仅仅是多一双筷子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说你现在也没个孩子，趁着这个机会干脆领养一个算了，”
刘海中不等易中海继续说下去，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看似关心其实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这条件，八级工，工资高，家里就你跟嫂子两口人，负担轻。领养个孩子，既响应了街道号召，落了美名，将来老了也有人端茶送水，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易中海被刘海中这番直白的话说得心头一堵，脸上那沉稳的表情差点没挂住。
他心里暗骂刘海中多事，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孩子是他和一大妈心里最深的刺，刘海中这看似好意的话，简直就是在揭他的伤疤，当面骂他绝户一样，还顺带把他架在火上烤。
你一大爷这样的条件都不领养孩子，那院里的其它人又怎么可能领养呢？
这本来应该是不好回答的问题，易中海却胸有成竹，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老刘啊，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其实吧，我也不是完全没这个心，街道的号召，咱们作为管事大爷，确实应该带头响应。这样，老刘，你要是能帮我解决一个最大的难题，我易中海今天就豁出去了，带头去街道办申请领养一个！”
刘海中本来只是随口挤兑，看看笑话，没想到易中海突然来这么一出，还说得如此“大义凛然”，不由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什么难题？你说说看。”
易中海要的就是他接话，立刻往前凑了半步，语气变得极其诚恳，
“你看，我跟你嫂子要是领养个孩子，那精力肯定都得放在孩子身上。可后院聋老太太那边怎么办？她年纪那么大了，身边离不了人，这些年一直是我跟你嫂子在跟前伺候着，端茶送水，操心费力。这要是多了个孩子，我们俩肯定就顾不过来了。”
“老刘，你要是真觉得这事该办，愿意支持我，那这样——你来负责照顾聋老太太的饮食起居，把她接到你家去，或者每天三顿饭、日常照料都由你们家承担起来。只要你能把这个担子接过去，让我没有后顾之忧，我易中海立马就去领养孩子，绝无二话！怎么样？”
这一下，可把刘海中给将死了！
他怎么可能愿意接聋老太太这个“祖宗”回家？
那老太太可不是省油的灯，脾气大，要求多，伺候她比养个孩子还累人，而且纯属只出不进的赔本买卖。
他刘海中又不是一个傻子，怎么可能干这种傻事？
刘海中脸上的笑容变得十分尴尬，他张了张嘴，支吾了半天，才干笑着说道：
“呃…这个…老易，你看你这话说的…聋老太太一直都是你们照顾的，跟你们亲，这突然换人，老太太她自己也未必乐意啊…再说了，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地方小，人也多，乱糟糟的，实在是不方便…”
看着刘海中这副慌忙推脱、语无伦次的样子，易中海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爱莫能助”的表情，重重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刘海中的肩膀：
“唉，老刘，你看，不是我不想带头，是现实它不允许啊！咱们都想为街道分忧，可各家有各家的难处。这事啊，看来还得从长计议。”
“正好，今晚开全院大会，传达街道办的精神，到时候咱们把困难都摆在明面上，大家一起商量，看看怎么响应号召更合适。总得找个稳妥的办法，不能辜负了街道的信任，也不能让咱们院里的邻居们作难。”
刘海中已经被照顾聋老太太的这招吓趴下了，哪里有什么质疑？
反而担心易中海会不会真的去领养一个孩子，就这样把聋老太太丢给他，那他可就坐蜡了。
让孩子他妈，也就是二大妈去端屎端尿，回来再做饭？
噫~~
想想都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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