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京城,陈家的新宅院里却暖意融融。改良后的第三代高效煤炉烧得正旺,炉膛里的蜂窝煤泛着炽热稳定的红光,不仅将屋内烘得如同暖春,更仿佛预示着陈家红火兴旺的势头。陈文强正拿着一根自制的炭笔,在刷了黑漆的木板上写写画画,给家人讲解着下一步整合紫檀工坊、煤炉销售和女子乐班资源的构想,眉宇间充满了穿越者运用现代管理思维的自信。
突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粗暴的叩门声,夹杂着官腔十足的呼喝:“开门!顺天府税课司巡查,速速开门!”
屋内的暖意仿佛瞬间凝固了。陈母手中的针线活一顿,脸上血色褪去;正在核算账目的大哥陈文壮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税吏上门,在这个时代,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陈文强心头也是一凛,但面上却迅速恢复了镇定。该来的,总会来。生意做得大了,如同黑夜中的火把,自然会吸引飞蛾,也会引来窥探的猛兽。
来者共有五人,为首的是个留着两撇鼠须的税课司吏员,姓王,眼神精明而油滑。他身后跟着四名膀大腰圆的差役,眼神不善地扫视着陈家明显过于“豪奢”的院落陈设——尽管在陈文强看来这只是小康水平,但在普通百姓中,已是鹤立鸡群。
“陈家主事的是谁啊?”王税吏拖着长腔,手指捻动着腰间挂着的算盘。
“正是在下。”陈文强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拱手。
“嗯,”王税吏眯着眼,从袖中抽出一本册子,“有人举报,尔等经营煤炭、家具等物,涉嫌瞒报收入,偷漏税款。按《大清律例》及顺天府规章,今日特来核查账目,清点存货!”
大哥陈文壮闻言就要争辩,被陈文强一个眼神制止。他知道,这所谓的“举报”,八成与近来被挤压得快要生存不下去的几家柴炭商有关,甚至可能牵扯到更深处觊觎他们生意的势力。硬顶官府,绝无好处。
“王大人明鉴,我陈家向来奉公守法,该纳的税赋一文不敢少。”陈文强脸上堆起生意人的圆滑笑容,示意大嫂去取账本,同时隐秘地塞过去一小锭银子,“天寒地冻,几位差爷辛苦,一点茶钱,不成敬意。”
王税吏掂了掂银子,面色稍霁,但核查却未放松。他带来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仔细核对着账面与库存,鸡蛋里挑骨头般寻找着错漏。陈文强暗自庆幸,自己早已将账目做得尽量清晰合规,采用了部分现代的记账方法,虽然惹来对方几句关于“格式怪异”的嘟囔,但核心数据一时倒也找不出大毛病。
然而,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在清点后院库房存放的紫檀木料时,王税吏指着一批新到的木料,厉声道:“这批紫檀,入关的关税单契何在?与你们账上记录的数目似乎对不上啊!”
陈文强心中一沉。这批木料是通过年小刀的关系,从一些特殊渠道弄来的,手续上确实存在一点模糊地带,本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此刻却被精准地揪了出来。
就在气氛骤然紧张,王税吏脸上露出得意神色,准备借题发挥时——
“哟,今儿个陈家挺热闹啊?”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和戏谑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
众人回头,只见年小刀穿着一身簇新的棉袍,嘴里叼着根草茎,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眼神精悍的兄弟。他仿佛没看见那几位官差一般,径直走到陈文强身边,拍了拍他肩膀:“强子哥,兄弟我弄到点南边来的好茶,给你送点尝尝。”
那王税吏见到年小刀,脸色微变,显然认得这位在京城市井中颇有能量的“爷”。年小刀这才仿佛刚看见他,故作惊讶:“哎呀,这不是税课司的王书办吗?什么风把您吹到这来了?查账?”
王税吏挤出一丝笑容:“年爷,公务在身,奉命行事。”
年小刀走到那批紫檀木料前,随意踢了踢,然后凑近王税吏,声音压低了几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王书办,这批料子,是八爷府上刘管事托我弄的,暂时寄放在陈兄弟这里。怎么,八爷府上的东西,也要查得这么仔细?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刘管事那儿,把单契对一对?”
“八爷府”三个字如同重锤,砸在王税吏心上。他额角瞬间冒出冷汗。九龙夺嫡之势虽未明面化,但几位阿哥的权势谁人不知?怡亲王胤祥他们或许还能借着“公事公办”的名头稍微触碰,但涉及到以“八贤王”闻名却同样势力滔天的八阿哥胤禩,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深入追究。
“原…原来是八爷府的物件儿…小人不知,小人该死!”王税吏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连连作揖,“误会,全是误会!年爷,陈老板,打扰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几乎是带着手下落荒而逃,连之前陈文强给的“茶钱”都忘了拿。
危机看似解除,院内众人松了口气。陈文强却眉头微蹙,将年小刀拉到内室:“小刀,这次多谢了。但扯八爷的虎皮,会不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年小刀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放心,强子哥,京城这地界,有时候就得真真假假。那刘管事确实从我这儿买过小玩意儿,借他名头一用,无妨。倒是这帮柴炭行的混蛋,看来是狗急跳墙了,居然玩阴的举报。”
陈文强沉吟道:“商业竞争,明枪暗箭都属正常。只是我担心,这次不成,他们还会有后手。而且,我们借着十三爷的势头起来,恐怕也碍了不少人的眼。”
年小刀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敢玩阴的,咱就陪他们玩玩。我年小刀在街面上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
是夜,月黑风高。
陈家煤场值夜的伙计抱着暖手的煤炉,正打着瞌睡。突然,几条黑影悄无声息地翻过煤场的土墙,手中提着油罐和引火之物,目标直指堆放在棚户下的优质煤块和旁边新建的、存放着改良煤炉模具的工棚。
就在领头那人即将把火折子凑近油罐的瞬间——
“嗤!”一声轻微的破空声。
一枚小巧的飞刀精准地钉入了那人手背,火折子应声而落。
“啊!”惨叫声划破寂静。
几乎是同时,煤场四周亮起十数支火把,年小刀带着一帮弟兄,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涌出,将那几个纵火未遂之徒团团围住。
“妈的,就知道你们会来这手!”年小刀啐了一口,上前一脚踹翻那个被飞刀所伤的头目,“绑了!问问是谁指使的!”
次日,陈文强得知了昨夜煤场的惊险一幕,背后惊出一身冷汗。若不是年小刀早有防备,他们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基业,可能就要付之一炬。这已不是简单的商业竞争,而是你死我活的恶意破坏。
通过年小刀的“手段”,问出了指使者正是城内一家濒临倒闭的大柴炭行老板,背后似乎还有隐约的其他势力影子,但具体是谁,那几个小喽啰也并不清楚。
陈文强没有报官,他知道官官相护,难以彻底解决问题。他让年小刀将人悄悄放了,但带回去一句给那位老板的“警告”。同时,他加紧了与怡亲王府的联系,并将一批最新设计、带有王府标记的“特供”煤炉,以极低的价格供应给王府下人及关联的旗营使用,进一步捆绑利益。
表面上,风波暂时平息。柴炭行的骚扰偃旗息鼓,税课司的人也再未上门。
然而,数日之后,一个看似不起眼的消息传来:那位指使纵火的柴炭行老板,昨夜暴毙家中,官府初步断定是“突发急症”。
听到这个消息时,陈文强正在绘制新的煤炉通风设计图。他的手猛地一抖,炭笔在纸上划出一道歪斜的痕迹。
年小刀坐在他对面,把玩着那枚昨夜用过的小飞刀,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凝重。
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背后那只无形的手,能如此干净利落地“灭口”,其能量和狠辣,远超他们的想象。
陈文强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黑金带来的财富如同旋涡,将他们越卷越深。王爷的订单是护身符,也可能成为催命符。
他低声自语,又像是在问年小刀,更像是在问这莫测的命运:
“下一个,会是谁?……或者,他们的真正目标,根本就不是那点柴炭生意?” 窗外的寒风呜咽着,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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