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差模样的绿影,飘忽不定,像一盏引路的鬼灯,向着老槐树后方更深的黑暗移去。我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手电光柱在浓密的杂草和乱石间晃动,能见度不足五米,四周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黄寅所化的白气紧紧缠绕在我手腕上,那股阴凉感是我此刻唯一的依靠。他没有出声,但一种高度戒备的情绪清晰地传递过来。
走了大概五六分钟,前方出现一个黑黢黢的山壁,藤蔓缠绕。绿影在靠近山壁某处时,骤然停下,然后像水滴融入海绵一样,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岩壁之中,消失不见。
我愣住了,停在原地,手电光在那片看起来毫无异常的岩壁上扫来扫去。这是什么情况?穿墙术?
“障眼法。”黄寅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带着一丝了然,“岩壁之后,另有乾坤。小心,内有阵法波动。”
阵法?我头皮发麻。这玩意儿我只在小说里见过。我深吸一口气,学着电视里的样子,伸出手颤巍巍地向前摸索。果然,当我的手触碰到看似坚硬的岩壁时,指尖传来一种奇特的、类似水波的触感,冰凉而略带弹性。
“进去。”黄寅指令简洁。
我咬咬牙,闭上眼睛,硬着头皮往前一撞。预料中的碰撞没有发生,只觉得周身一凉,像是穿过了一层冰冷的水幕,耳边响起轻微的嗡鸣。
睁开眼,我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岩洞,不大,约莫十几平米。洞壁湿漉漉的,渗着水珠,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和霉味,比外面阴冷了不知多少倍。洞内没有光源,唯一的光亮来自……洞顶。
我抬头望去,心脏猛地一缩。洞顶并非岩石,而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树根,粗壮虬结,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在上方。那些树根并非枯死,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绿色,表面还附着点点磷火般的幽光,勉强照亮了下方的空间。是外面那棵老槐树的根!它们竟然穿透了山体,盘踞在这洞穴顶部!
借着这幽暗的磷光,我看到洞穴中央,背对着我,站着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中山装,身形瘦高,站得笔直。他头上戴着一顶旧式的宽檐帽,帽檐压得很低,完全遮住了面容。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与这阴冷的洞穴融为一体,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既非活人也非寻常鬼物的沉寂气息。
我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手电光下意识地打在他背上。
“收起那凡俗之光。”一个平淡、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声音在洞中响起,不大,却带着奇特的回音,直接钻进我的耳朵,并非来自那中山装身影,更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赶紧关掉手电。洞内顿时只剩下头顶槐树根发出的惨绿色幽光,气氛更加诡谲。
那中山装身影缓缓转过身。帽檐下的阴影依旧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和毫无血色的薄唇。
“书,带来了?”他直接问道,省去了所有寒暄。
我喉咙发干,连忙从怀里掏出那个油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那本破旧的线装书。“带……带来了。”
书一出现,洞顶盘踞的槐树根似乎微微蠕动了一下,那些磷火幽光也闪烁不定。中山装身影没动,但我感觉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书上。
“嗯,是它。”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听不出喜怒。然后,他抬起一只手,那只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他凌空对着我手中的书虚抓了一下。
一股无形的力量传来,我手一松,那本书便轻飘飘地脱离了我的手掌,飞到了中山装身影的面前,悬浮在半空中,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动起来。
我看得目瞪口呆。这手段,比黄寅隔空取泡面可高明多了!
书页翻动停止,停留在中间某页。中山装身影似乎“看”了一会儿(我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然后书又合上,缓缓飞回我手中。
“书魂残破,记忆零星。”他依旧用那种平板的语调说道,“你所知,亦不过‘总税务司’四字而已。”
我心里一惊!他连这个都知道?!那书魂的记忆碎片,他竟然能直接读取?
“是……是的。”我不敢隐瞒。
“此物牵连甚广,水之深,非你所能想象。”中山装身影说道,“怀璧其罪。此书在你手,已是取祸之道。”
我手心开始冒汗。“那……前辈的意思是?”
“此书,留于我处,可保你一时平安。”他提出了条件,“作为交换,我可告知你一事。”
用书换一个消息?我犹豫了。这书虽然破,但毕竟是黄寅确认过的线索载体。
“何事?”我试探着问。
“关于你身边那位‘朋友’的。”中山装身影的语调第一次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他滞留阳世,所求为何,你真知晓么?”
我心头巨震!他果然知道黄寅的存在!而且,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黄寅哥帮我筹学费,我们一起找债券,这还有什么疑问吗?
我下意识地看向手腕,黄寅所化的白气没有任何反应,但我能感觉到一种极致的警惕和压抑的怒意。
“我……我们只是想凑齐学费,然后……”我试图解释。
“凑齐学费?”中山装身影发出一声极轻的、近乎无声的嗤笑,在这寂静的洞穴里显得格外刺耳,“二十万阳间钱,于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何须大费周章,引你卷入此等旋涡?”
我愣住了。什么意思?二十万对黄寅是举手之劳?那他为什么……
“他所图,绝非钱财。”中山装身影的声音冷了下来,“那十二张债券,也非寻常金银可比。其中关乎一件旧年公案,牵扯无数因果。你与他同行,犹如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祸福旦夕之间耳。”
我脑子嗡嗡作响,一片混乱。黄寅骗我?他另有目的?不可能!他为了帮我,差点魂飞魄散!
“你胡说!”我脱口而出,声音在洞里回荡。
中山装身影并不动怒,只是淡淡地说:“信与不信,在你。此书留否,亦在你。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说完,他转过身,重新背对着我,恢复了之前那种沉寂的状态,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洞顶的槐树根幽光也渐渐暗淡下去,洞穴内重归一片死寂的昏暗。
我站在原地,手里捧着那本破书,心乱如麻。他的话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子里,疯狂啃噬着我对黄寅的信任。
是留书换一个可能颠覆一切的消息?还是带着书离开,继续相信黄寅?
洞穴里的阴冷,此刻直透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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