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周过去了
北蛮使团抵达泱都,照例是进贡牛羊皮毛,接受大泱赏赐。然而,这次使团中多了一支特殊的队伍——由北蛮大祭司亲自带领的祭司团队。他们听闻大泱永嘉郡主开设“玲珑阁”,专研天下药石花草,精擅此道,便借着朝贡之机,正式提出想与郡主“切磋交流”一番。
消息传到澄园,姜璃正对着一锅炼制失败、冒着诡异紫烟、气味辛辣刺鼻的“加强版驱虫药”发愁。听闻北蛮祭司要跟她比试药理,她眼睛一亮——正好拿这帮草原蛮子试试新药!
“比试?来得正好!我这新研制的‘笑里藏刀粉’和‘七步倒昏睡散’正缺活体实验对象呢!”
比试设在皇家苑囿的一片空地上,皇帝率文武百官旁观,北蛮使团悉数到场,气氛庄重又带着一丝好奇与紧张。
敖承泽站在皇帝身侧,看着对面那群眼神倨傲、身上挂着各种兽骨药囊的北蛮祭司,再瞅瞅自家那个摩拳擦掌、眼神放光的表姑,只觉得眼皮直跳。
“千万别出幺蛾子……千万别出幺蛾子……”
比试内容由北蛮祭司提出,分为三项:辨药、解毒、炼药。
前两项,姜璃凭借婆婆所授的殷州古法和自己在山林间摸爬滚打的经验,轻松胜出。她不仅能准确说出北蛮带来的各种稀有草药的名字、习性、药性,甚至还能指出他们炮制手法的粗陋之处;北蛮祭司引以为傲的几种混合剧毒,也被她用几味看似平常的草药巧妙化解。
北蛮大祭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原本想借此打压大泱气焰,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郡主竟如此棘手。
到了第三项“炼药”,大祭司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提出要炼制一味“至阳至刚、能驱散一切阴邪瘴气”的“圣药”,实则暗藏祸心,所用的几种材料属性猛烈,极难平衡,一个不慎,非但成不了药,反而可能引发剧烈反应,伤人伤己。
姜璃看着对方提供的材料清单,撇撇嘴,觉得这方子笨重又危险。她一边在心里吐槽北蛮不懂药理精妙,一边想着怎么才能赢得漂亮。她记得婆婆留下的残卷里似乎提到过一种“硝石、硫磺、木炭”混合的东西,据说能产生“烟焰”,用来吓走山魈野鬼的。她想着,既然要“至阳至刚”,能冒烟喷火的东西,总比他们那锅黑乎乎的药汤看起来更“阳刚”吧?
“唔…烟焰…听起来挺唬人的!正好我玲珑阁里都有这些材料,前段时间好像还按不同比例磨了几份粉末备用…”
于是,在众人注视下,姜璃并没有像北蛮祭司那样架起药炉小心熬炼,而是命人取来了她事先准备好(本来想研究杀虫效果)的几个陶罐,以及几包颜色各异的粉末。她完全没按任何药理方子,纯粹凭着感觉和模糊的记忆,将硝石、硫磺、木炭的粉末,按照一个她自己都觉得“大概可能也许差不多”的比例,混合在了一起,用纸包好,塞进了其中一个较小的陶罐里,还顺手插了根浸过油的麻绳当引信。
她这古怪的准备工作,看得众人一头雾水。北蛮祭司更是嗤之以鼻,认为她是在故弄玄虚。
“陛下,诸位,请看好了!这才叫至阳至刚之物!”姜璃得意洋洋,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点燃了那根引信,然后飞快地将小陶罐扔进了远处一个为防火而准备的大沙坑里。
她本意只是想看到一股浓烟和些许火焰,吓唬吓唬那些北蛮子。
然而,她低估了自己“大概可能也许差不多”的比例,更低估了这三种物质混合后,在密闭空间内被引燃所能释放出的恐怖能量!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炸开!仿佛平地惊雷!
只见沙坑中那个小小的陶罐瞬间粉碎!一股巨大的、夹杂着浓烟和火焰的气浪猛地膨胀开来,将沙坑里的沙子炸得四处飞溅,地面都为之震动!浓烈的硝烟味瞬间弥漫全场!
这突如其来的、远超所有人认知范围的爆炸声和破坏力,把所有人都吓傻了!
文武百官惊得从座位上弹起,杯盘狼藉!
北蛮使团,尤其是那些刚才还趾高气扬的祭司,一个个面无人色,双腿发软,有的甚至直接瘫倒在地,惊恐地望着那团尚未散去的硝烟,嘴里念念有词,仿佛看到了神灵的震怒(或者恶魔的咆哮)!
连皇帝敖承泽都猛地站起身,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现场一片死寂,只剩下硝烟弥漫和人们粗重的喘息声。
姜璃自己也吓了一大跳,拍了拍胸口,小声嘀咕:“哇……劲儿这么大?比婆婆说的烟焰厉害多了……”
“哎呀妈呀!差点把自己也炸飞了!不过这效果……好像还不错?”
她看着那群被吓破胆的北蛮祭司,叉着腰,努力摆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其实心里慌得一批),清了清嗓子,对着北蛮大祭司说道
“怎么样?大祭司,我这‘至阳至刚驱邪散’(她临时瞎编的名字),可比你们那锅黑汤药,够劲儿多了吧?”
北蛮大祭司看着沙坑里那片狼藉,又看看一脸“天真无邪”却弄出如此恐怖之物的姜璃,嘴唇哆嗦着,半晌,才用生硬的大泱官话说道:“……郡主……神技……我等……认输……”
经此一“炸”,北蛮使团彻底老实了,再不敢提什么比试,朝贡也变得格外恭顺。而姜璃阴差阳错之下弄出来的黑火药,虽然把她自己也吓得不轻,却意外地震慑了北蛮,立下大功。
皇帝看着那片狼藉的沙坑,心情复杂。他既欣喜于这东西的巨大威力,又深感忧虑——这丫头,捣鼓出来的东西是越来越吓人了!必须严加看管!同时,他也立刻意识到此物的战略价值,下令将相关材料和配方列为最高机密。
“这丫头……真是福祸难料啊……看来得把澄园的守卫再加强三倍!不,五倍!”
而我们的永嘉郡主姜璃,在经历了最初的惊吓后,很快又兴奋起来,开始琢磨着怎么控制这玩意儿的威力,或者……给它加点料?比如混合点痒痒粉?
“嗯……要是能把爆炸的火焰变成彩色的,或者炸完之后能让范围内的人一起笑……那就更好玩了!”
敖承泽看着她那再次变得亮晶晶的、充满研究欲望的眼神,只觉得未来一片黑暗……这泱都,怕是迟早要被她炸个窟窿!
北蛮使团在见识了那“惊天一炸”的威力后,非但没有被吓退,反而对掌握此等“神物”的永嘉郡主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或者说——觊觎。在正式的朝贡典礼结束后,北蛮正使当着大泱文武百官的面,向皇帝敖哲提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请求:
“尊贵的大泱皇帝陛下,”北蛮正使抚胸行礼,声音洪亮
“我北蛮王庭,仰慕永嘉郡主之风采,更钦佩郡主于医药……及‘天雷’之术上的卓绝天赋。我王愿以草原最丰美的牧场、最珍贵的宝石,并立誓永世与大泱交好为聘,迎娶永嘉郡主为我北蛮王后! 此乃两国永结同好之良机,望陛下恩准!”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龙椅上的皇帝敖哲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且不说他根本舍不得把这个外甥女远嫁苦寒之地,单是姜璃那“前朝血脉”和“行走的麻烦精”属性,嫁到北蛮去,指不定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更重要的是,她刚刚弄出来的那黑火药,岂能让她带去敌友难辨的北蛮?
“嫁郡主?还是嫁个会造‘雷’的郡主?朕还没老糊涂!”
没等皇帝开口,下面的文武大臣们已经炸开了锅。以礼部尚书为首的老臣们率先出列反对: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我大泱天朝上国,岂有嫁郡主于外藩之理?此有违国体,损我天朝尊严!”
“北蛮苦寒之地,郡主金枝玉叶,岂能受那风沙之苦?”
更有深知内情的大臣压低声音,意有所指
“更何况……郡主乃……呃,身份特殊,且……身怀惊世技艺,岂可轻离国朝?!”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最后一点才是关键——那能“召唤雷霆”的黑火药配方,绝不能外流!
消息传到澄园,姜璃正在试穿新做的、方便爬树掏鸟窝的利落短打。一听北蛮想娶她,小脸顿时皱成了一团,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北蛮? 那地方……是不是离殷州的苍梧郡不远?(地理不太好)不去!说啥都不好使!” 她猛地想起四年前在苍梧郡被叛军连着绑架三次的悲惨经历,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早已淡去的勒痕,语气更加坚决,“那地方跟我犯冲!不去!绝对不去!”
“还想绑我去当压寨夫人?呸!想得美!我在泱都被绑架也就算了,好歹熟人熟路,跑去北蛮,人生地不熟的,连个送饭的都没有!”
皇帝的明确拒绝和朝臣的一致反对,让北蛮使团碰了一鼻子灰。但他们并未死心,尤其是那位大祭司,对黑火药配方志在必得。
于是,一场铤而走险的阴谋开始了。
当天晚上,姜璃嫌弃府里闷,又仗着对自己地盘周边“安保系统”的熟悉(以及觉得北蛮人不敢在泱都天子脚下乱来),再次成功溜出澄园,跑去西市夜市淘换新到的南洋香料了。
她逛得正嗨,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早已被北蛮派出的高手盯上。在一个相对僻静的巷口,几名身手矫健的北蛮武士骤然发难,用浸了迷药的布巾捂住她的口鼻,迅速将她塞进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直奔他们在泱都城外的一处隐蔽据点。
等姜璃悠悠转醒,发现自己双手被反绑,身处一个陌生的、充满羊膻味的帐篷里,面前正是那个眼神狂热的北蛮大祭司。
“郡主,得罪了。”大祭司操着生硬的大泱话,“只要你交出那‘天雷’的配方,我们立刻恭送您回澄园,绝不为难。”
姜璃挣扎了一下,发现绳子绑得很专业,撇撇嘴,居然没太害怕,反而用一种近乎同情的目光看着大祭司,叹了口气:
“唉,你们啊……”她回头看了看被绑着的手,“业务还是不够熟练。知不知道我在泱都被绑架过多少次了?” 她语气甚至带着点“前辈”指导“后辈”的意味,“我告诉你,现在这整个泱都城,从白道到黑道,官面上到地底下,就没不认识我姜璃的! 你们挑这么个地方……”
她歪着头,估算了一下时间,对着那将信将疑的大祭司,露出了一个极其笃定的、带着点恶劣的笑容:
“你信不信,不出几分(钟)……”
她话音未落——
“砰!!!!!!”
一声巨响,帐篷那不算太结实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木屑纷飞!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带着杀气的怒吼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帐篷里:
“放开她!”
只见敖承泽一身玄色劲装,手持长剑,如同煞神般立在门口,眼神冰冷地扫过帐内众人。而在他身后,人影憧憧,火把通明!
冲进来的不止有敖承泽带来的皇家侍卫,还有澄园那位由前绑匪转职的家令刘三,带着他那帮同样出身不清不白的“前同行”兄弟们,一个个手持棍棒锅铲(顺手抄的),气势汹汹! 甚至连西市那几个经常被姜璃光顾、没少被她“赊账”或“技术入股”的香料铺老板、铁匠铺伙计,都举着擀面杖和铁锤跟来了!
“冲啊!兄弟们!救出郡主!” 刘三挥舞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卸下来的桌腿,喊得比谁都响亮!
“敢绑我们东家?!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兄弟们,上啊!让这些北蛮子见识见识咱泱都‘再就业人员’的战斗力!”
一时间,帐篷内外喊杀声(主要是刘三那边喊的)、兵刃撞击声、北蛮武士的惊怒吼叫声响成一片,场面极度混乱且……滑稽。
北蛮大祭司看着这如同神兵天降、成分复杂到令人发指的“救援队”,整个人都懵了,指着被敖承泽护在身后、正在努力解绳子的姜璃,手指颤抖:
“你……你……”
姜璃终于把手腕从绳子里挣脱出来,活动了一下,对着目瞪口呆的大祭司,露出了一个“我说什么来着”的得意表情,拍了拍手上的灰:
“看吧,说了你们业务不熟,还不信。这下信了吧?”
这场闹剧般的绑架,最终以北蛮使团被严厉申饬、涉事武士被扣押、大泱强势驱逐部分使团人员而告终。经此一事,再无人敢轻易打永嘉郡主的主意——毕竟,绑架她的风险和成本太高了,你永远不知道会从哪里冒出一支画风清奇的救援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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