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小院的土墙染成一片暖橘色,却驱不散空气中那份无形的凝重。
陈平安坐在院中一块磨盘大的石头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目光却穿透了破败的篱笆墙,投向镇子中心的方向。
那里传来的短暂喧哗早已平息,但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却如同潮湿的雾气,弥漫在心头。
两位陌生刀客的出现,像两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搅动了青牛镇看似平静的表面。
他们与王老爷的接触,绝不可能只是路过歇脚。
是寻仇?是寻宝?还是……冲着自己,或者说,冲着红衣而来?
陈平安的手指停下敲击,眼神微冷。
无论对方目的为何,他都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实力的提升,刻不容缓。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纷乱的思绪,准备起身回屋继续修炼《玄阴锻体术》。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带着犹豫和恐惧的啜泣声,从篱笆墙外的角落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那哭声很压抑,像是怕惊扰到什么,却又带着孩子特有的无助和绝望。
陈平安眉头微皱,循声望去。
只见在院墙拐角的阴影里,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穿着破烂不堪、几乎无法蔽体的单衣,浑身脏兮兮的,正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一耸一耸地抽动着。
是那个孩子。
陈平安记得他,镇上孤儿石娃,父母早亡,靠着东家讨一口、西家偷一点活命,经常被镇上的泼皮欺负得鼻青脸肿。
前几天他远远看到过这孩子被几个混混追打,当时自身难保,也无心理会。
此刻,这孩子怎么会哭倒在他的院门外?难道是被那刀客吓到了?
陈平安本不欲多管闲事,他现在麻烦够多了。
但那压抑的哭声,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一下他内心深处某个早已冰封的角落。
他想起了自己刚穿越过来时,那种被世界抛弃、濒临死亡的绝望。
他沉默片刻,拄着木棍,缓缓走到院门口,并没有开门,只是隔着稀疏的篱笆缝隙,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
“为什么在这里哭?”陈平安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刻意放平缓了些。
那孩子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猛地一哆嗦,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布满泪痕和污垢的小脸,眼睛又红又肿。
他看到陈平安,脸上瞬间布满惊恐,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手脚并用地往后缩,差点摔倒在地。
“鬼……鬼爷爷……饶命!饶命!我不是故意要吵您的!”石娃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
鬼爷爷?陈平安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看来自己这“诡老头”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
“我不是鬼。”陈平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冰冷,“说吧,怎么回事?”
石娃依旧吓得发抖,但见陈平安没有立刻扑过来吃了他,胆子稍微大了一点点,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道:
“是……是王癞子他们……他们抢了我今天好不容易从酒楼后巷捡到的半块馍……还……还打我,说我是没爹没娘的野种,说我这晦气样,迟早要冲撞了鬼爷爷您,被……被勾了魂去……我……我没地方去了……他们说要打死我……”
说着,他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小小的身体在晚风中瑟瑟发抖,显得无比可怜。
王癞子?又是王老爷手下的爪牙。
看来,王老爷虽然暂时不敢直接招惹自己,但手下的嚣张气焰并未收敛,甚至可能变本加厉,把这孩子当成了出气筒。
陈平安看着眼前这个无依无靠、走投无路的孩子,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时空里,那个同样被抛弃、在绝望中挣扎的孤影。
收留他?会是个麻烦,多一张嘴吃饭,而且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不收?难道眼睁睁看着这孩子被打死,或者冻饿而死?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屋内阴影中那道静立的红色身影。
红衣依旧毫无反应,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但陈平安却莫名地觉得,如果自己此刻转身离开,或许……会失去某种重要的东西。
是人性中最后的一点温热吗?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他伸手,嘎吱一声,推开了那扇象征性的破篱笆门。
石娃吓得闭紧了眼睛,以为自己死定了。
然而,预想中的恐怖并没有降临。
他只听到一个沙哑却不再那么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进来吧。”
石娃难以置信地睁开眼,只见那位传说中的“鬼爷爷”正站在门内,脸上虽然依旧布满皱纹,眼神却不像传说中那么凶恶,反而带着一种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以后,你就留在这里。”陈平安指了指院子角落那堆还算干燥的柴火。
“先去把自己洗干净,灶房有冷水。然后……生火做饭。”
石娃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陈平安,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留在这里?给鬼爷爷……生火做饭?
“听不懂?”陈平安眉头一皱。
“听……听得懂!听得懂!”石娃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冲垮了恐惧。
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和脏污,对着陈平安就要磕头:“谢谢鬼爷爷!谢谢鬼爷爷收留!”
“叫陈爷爷。”陈平安打断他,转身往屋里走去,“还有,记住一点:这屋里,还有一位……夫人。她喜静,绝不可打扰,更不可靠近。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夫人?石娃顺着陈平安的目光看向那黑洞洞的屋门,顿时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连忙点头如捣蒜:“记住了!记住了!石娃一定听话!绝不打扰夫人!”
陈平安不再多言,回了屋。
他能感觉到,当他说出“夫人”二字时,屋内阴影中那道身影,似乎……极其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是错觉吗?
他摇摇头,不再去想。
收留石娃,是一时心软,也是一步闲棋。
这孩子或许能帮他处理些杂事,让他有更多时间修炼。
至于未来如何,走一步看一步吧。
屋外,石娃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水缸边,用冰冷的井水胡乱地擦洗了一下脸和手脚,虽然还是脏,但总算露出了点人样。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跑到灶房,熟练地生起火,将角落里那点所剩无几的粟米淘洗干净,放入破锅开始煮粥。
他的动作麻利,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找到归属感的专注。
当淡淡的米香开始在小院中弥漫时,陈平安坐在屋内,听着外面孩子忙碌的轻微响动,看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夜幕,心中那份因刀客出现而带来的紧绷感,似乎悄然缓和了一丝。
这个冰冷诡异的“家”,似乎终于有了一点……人间的烟火气。
然而,这份短暂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夜深人静,当石娃已经在柴房角落铺好的干草上沉沉睡去,陈平安也结束一轮修炼,准备休息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明显恶意的窸窣声,从院墙外的某个方向传来。
那声音,不像野兽,更像是……有人正在悄无声息地接近。
陈平安的眼睛在黑暗中骤然睁开,寒光一闪。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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