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滩上的寒风似乎都因那“怨骨桩”的出现而变得更加刺骨阴冷。围观的人群鸦雀无声,只有河水哗啦啦流淌的声音,衬得气氛愈发诡异。那具缠绕着锈蚀铁蒺藜的扭曲骸骨,在暮色中沉默地诉说着曾经的痛苦与怨毒,令人不寒而栗。
地保和几个胆大的青壮年此刻也面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离那邪门的东西远些。
“怨……怨骨桩?”地保声音发颤,“秦先生,这……这到底是啥人干的?为啥要埋在这河滩里?”
秦先生目光幽深,凝视着那骸骨,缓缓道:“虐杀生灵,锁其残魂,埋于水口,乃极其阴损的‘败风水’之术。水口为一地生气流入、衰气流出之关键通道。以此邪物镇塞水口,如同掐断一地之咽喉,轻则阻滞财运,滋生疫病,重则败坏地气,令一方水土逐渐凋零,人心戾气横生。”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且看此物埋藏之处,泥土新鲜翻动痕迹尚存,绝非古物,乃近期所为!”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哗然!近期所为?这意味着有一个或一伙心怀叵测之人,正潜伏在青龙镇周围,不断地用这种阴毒手段破坏风水!
林天缘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周家的“腐骨煞”、工地的窃运邪术、如今这河滩的“怨骨桩”……还有师父之前发现的龙脉郁结!这一切碎片在他脑中飞速拼接,指向一个令人心惊的结论:这不是偶然的报复或敛财,而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针对青龙镇乃至更大范围风水格局的系统性破坏!
“师父……”林天缘看向秦先生,眼中充满了震惊与询问。
秦先生与他目光一触,微微颔首,显然师徒二人想到了同一处。但他并未多言,眼下首要之事是处理这邪物。
“此物需即刻处理,否则其散发的怨煞之气污染水脉,后果不堪设想。”秦先生沉声道,“地保,立刻找人准备柴火、烈酒、朱砂、以及大量生石灰。再寻几张宽大的油布来。”
地保不敢怠慢,连忙吩咐人手去准备。
秦先生又对林天缘道:“天缘,布‘四象隔绝阵’,暂封此地气机,勿使怨煞外泄。”
“是,师父!”林天缘强压心中惊涛,立刻从随身布包中取出四面绘制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图案的小令旗,依循方位,快步插在那“怨骨桩”的四周。每插下一面令旗,他都默诵安土地咒,调动自身微薄的元气稳固阵脚。
四面令旗插定,林天缘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屏障悄然升起,将那股令人不适的怨毒气息暂时封锁在了方圆数丈之内。
围观人群见这小徒弟手法娴熟,举止有度,心中稍安,同时对秦先生师徒更是敬畏有加。
很快,所需之物备齐。秦先生亲自动手,指挥青壮年们先用油布小心翼翼地将那具骸骨连同周围沾染怨气的泥土一起挖出,包裹严实。过程中,他严禁任何人直接用手触碰骸骨。
然后,在河滩远离水流的一处空地上,堆起柴薪,将油布包裹的邪物置于其上,泼洒烈酒,并投入朱砂。
“天缘,焚化符。”秦先生道。
林天缘立刻递上师父早已画好的数道“净天地化煞符”。
秦先生将符箓投入柴堆,手持桃木剑,步罡踏斗,口诵真言:“天地自然,秽炁分散……凶秽消散,道炁长存!焚!”
随着“焚”字出口,他剑尖一指,早有青壮年将火把投入柴堆。
轰!
烈火瞬间腾起,夹杂着朱砂的赤红与符箓的金光。那火焰竟呈现出异样的青白之色,火中隐隐传来极其细微、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挣扎嘶鸣。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焦臭和阴冷的气息弥漫开来,但很快被烈火和符力净化。
秦先生持续诵咒,直至那油布包裹彻底化为灰烬。
最后,他让人将大量生石灰撒入挖出骸骨的那个土坑以及焚烧后的灰烬之上,彻底消毒净化。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彻底黑透,河滩上点燃了火把。众人看着那被石灰覆盖的坑洞和灰烬,仿佛做了一场噩梦,心有余悸。
“此事非同小可。”秦先生对地保和围拢过来的几位镇老沉声道,“需立即禀明镇长,加强夜间巡守,尤其注意水井、河滩、祠堂等重要之地有无异常。近期镇中若有陌生面孔或行迹可疑之人,需格外留意。”
地保和镇老们连连点头,脸色无比严肃。他们再愚钝也明白,这事关整个青龙镇的安危。
回去的路上,师徒二人沉默无言。寒风呼啸,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
快到小屋时,秦先生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天缘,如今你可知,吾辈所学,所为何事?”
林天缘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郑重答道:“回师父,非仅为安家宅、调祸福,更在护佑一方水土生灵,察奸辨邪,守护地脉生气不受侵损。”
“嗯。”秦先生颔首,“然敌暗我明,其手段阴毒,所图甚大。今日之‘怨骨桩’,恐非孤例,亦非终点。往后,你需更加勤勉,亦需更加警惕。”
“弟子明白!”林天缘握紧了拳头,心中那股使命感与紧迫感前所未有地强烈。
回到小屋,油灯如豆。秦先生并未立刻休息,而是取出那方古旧罗盘,置于桌上,手指轻轻拂过盘面,目光深邃,不知在推演什么。
林天缘安静地在一旁伺候,不敢打扰。他知道,师父正在以他的方式,与那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进行着无形的较量。
良久,秦先生缓缓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望向了遥远而黑暗的北方。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他轻声喟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林天缘顺着师父的目光望去,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仿佛有无形的巨兽正蛰伏其间,伺机而动。
这个年关,注定不会平静。
而林天缘也意识到,他不能再仅仅是一个被保护、被教导的学徒了。他必须更快地成长起来,成为师父的臂助,乃至……未来某一天,独自面对这些黑暗。
他摸了摸怀中那枚师父赠予的、用以护身静心的太平无事牌,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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