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州边境到镇渊塔的三百里路,走得比想象中更压抑。官道两旁的草木都透着灰败之色,叶片蜷缩,枝干扭曲,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偶尔能看到废弃的村落,断壁残垣上布满黑色的纹路,与虚无渊的暴走灵域气息同源,只是更稀薄,更分散。
“这些纹路在吞噬灵气。”林风的灵脉网铺开,覆盖了周围百丈范围,指尖传来刺痛感,“连土壤里的生机都被吸走了,种下的种子根本发不了芽。”
凌辰勒住马缰,源晶贴近地面。周身五丈的灵域瞬间展开,能清晰地“看”到地下三尺处,无数细小的黑色丝线正顺着地脉游走,像血管里的毒,一点点侵蚀着中州的灵脉根基。他指尖微动,灵域内的木元素悄然运转,几株枯萎的野草竟从石缝中探出头,叶片上的绿光与黑色丝线碰撞,发出滋滋的轻响。
“是暴走灵域的余波。”凌辰收回手,野草重新枯萎,却在根部留下一丝绿意,“虚无渊的力量正在外泄,玄虚宗的残党恐怕已经在渊边动了手脚。”
正说着,前方的迷雾中突然传来一阵铃铛声。清脆,急促,像是孩童在玩耍,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林风的灵脉网瞬间绷紧:“是‘灵傀’!被暴走灵域控制的修士所化,没有自主意识,只会攻击一切有灵气的活物!”
话音未落,数十道身影从迷雾中窜出。他们穿着各州修士的服饰,面容却扭曲得不成样子,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翻滚的黑气,手中的法器泛着暗紫色的光,显然已被灵域污染。为首的是个中年修士,道袍上绣着阵霄阁的云纹,手中握着一柄残缺的阵盘,盘上的阵纹竟与虚无渊的暴走灵域产生了共鸣。
“阵霄阁的人……”林风的声音发颤,“他们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灵傀们没有多余的动作,嘶吼着扑上来。法器上的暗紫色光芒形成一道光网,罩向凌辰和林风,所过之处,空气都变得粘稠,灵气像是被冻结了一般。
“别碰他们的法器!”凌辰翻身下马,将林风护在身后,源晶爆发出温润的金光,“这些东西被灵域污染,碰了会被戾气侵体!”
他指尖划过虚空,灵域内的土元素骤然活跃。地面隆起三道丈高的石墙,石墙上布满平衡图的衍化纹,将光网挡在外面。灵傀们的法器撞在石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石墙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痕,黑色纹路顺着裂痕蔓延,竟在吞噬石墙的灵气。
“比想象中更棘手。”凌辰眉头微皱,灵域内的水元素运转,官道旁的溪流突然改道,化作数道水箭射向灵傀。水箭上的金光与暗紫色光芒碰撞,爆出漫天水汽,灵傀们的动作明显迟滞,身上的黑气淡了几分。
“他们怕净化之力!”林风立刻展开灵脉网,透明的丝线缠绕上灵傀的四肢,网纹上的金光与凌辰的灵域呼应,形成一张净化之网,“用平衡图的力量,或许能逼出他们体内的暴走灵域!”
凌辰点头,源晶的光芒催至极致。五丈灵域突然扩张到十丈,木、土、水、气四元素交织,形成一个微型的九州地脉阵。阵纹亮起的瞬间,灵傀们像是被无形的手抓住,动作变得僵硬,眼眶里的黑气剧烈翻滚,显然在抵抗净化。
“起!”凌辰低喝一声,九州地脉阵猛地收缩。灵傀们发出凄厉的惨叫,体内的黑色丝线被强行逼出体外,在空中组成一个又一个扭曲的灵域印记——正是上古那位走火入魔的修士所留下的气息。
当最后一缕黑气消散,灵傀们的身体软软倒下,面容恢复了平静,只是气息已绝。凌辰看着地上的尸体,心中沉甸甸的:“他们的灵脉已经被彻底吞噬,就算净化了戾气,也活不过来了。”
林风蹲下身,在那位阵霄阁修士的怀里摸出一块令牌,上面刻着“守渊”二字:“他是看守虚无渊的弟子,看来阵霄阁早就派人来了,只是……”
他没再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这些守渊弟子恐怕早已尽数陨落,成了玄虚宗操控的灵傀。凌辰握紧手中的绿色玉简,天工术的万物阵要诀在脑海中流转,与平衡图的衍化纹渐渐融合:“加快速度,镇渊塔不能再出事。”
穿过这片被灵傀占据的迷雾区,地势渐渐升高。前方的山峦呈现出奇异的灰黑色,山顶被一层厚厚的云层笼罩,云层中不时闪过紫色的电光,那是暴走灵域与天地灵气碰撞的征兆。而在山脚下,一座通体由白玉建成的高塔拔地而起,塔身刻满了细密的阵纹,金光流转,将周围的黑色丝线隔绝在外——正是镇渊塔。
“塔还在!”林风松了口气,灵脉网探过塔身,“阵纹虽然有些暗淡,但核心未破,守塔人应该还在。”
靠近塔门时,两尊石雕突然动了。它们由整块玄铁铸成,高约三丈,形态像是上古异兽“镇狱兽”,眼中闪烁着红光,手中的巨斧泛着金属的冷光,挡住了去路。塔门上突然亮起一行字:“非守渊人,不得入内。”
凌辰掏出木先生给的玉佩,玉佩上的萌芽野草突然绽放,化作一道绿光射向塔门。那行字瞬间消散,两尊镇狱兽石雕眼中的红光褪去,对着凌辰微微躬身,缓缓退到两侧,露出后面的青铜门。
“这是天工术的‘活灵阵’。”凌辰收起玉佩,青铜门上的纹路与木先生竹屋前的引灵纹同源,“以玄铁为骨,地脉为血,能自主判断来者的气息,比普通的护山大阵高明多了。”
推开青铜门,一股温润的灵气扑面而来,与外面的死寂截然不同。塔内是一个圆形的大厅,中央矗立着一根盘龙柱,柱上刻满了天工术的核心阵纹,顶端悬挂着一颗拳头大小的晶石,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将整个大厅照亮。
而在盘龙柱旁,一位身着灰色僧袍的老僧正盘膝而坐。他须发皆白,脸上布满皱纹,双手结着奇特的印诀,周身的灵气与盘龙柱的阵纹交织,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显然一直在维持着镇渊塔的防御。
听到脚步声,老僧缓缓睁开眼。他的眼睛很亮,像藏着星辰,扫过凌辰和林风时,带着一丝欣慰,也带着一丝沉重:“木先生的信物,果然能引你们来。”
“前辈是镇渊塔的守塔人?”凌辰躬身行礼,能感觉到老僧的修为深不可测,周身的灵气看似平淡,却像深海般厚重,“晚辈凌辰,奉木先生之命,前来求取归元阵。”
老僧叹了口气,站起身。他的动作很慢,每一步落下,地面的阵纹都亮起一分:“老衲法号‘玄尘’,守这镇渊塔已经五十年了。归元阵可以给你们,但在这之前,你们得先看看虚无渊的真相。”
他走到大厅东侧的石壁前,手掌按在上面。石壁缓缓移开,露出后面一扇水镜般的光屏。光屏上浮现出虚无渊的景象——那是一个直径百里的巨大旋涡,深不见底,漩涡中翻滚着紫色的灵气,像沸腾的岩浆。而在旋涡边缘,密密麻麻地站着数不清的修士,正是被玄虚宗控制的灵傀,他们的灵域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离,化作一道道光流,注入旋涡中心。
“他们在献祭灵域。”林风捂住嘴,眼中满是震惊,“玄虚宗疯了吗?这么多灵域注入,只会让暴走灵域更狂暴!”
“他们要的就是狂暴。”玄尘大师的声音带着苦涩,“虚无渊的中心,镇压着上古那位修士的残魂。玄虚宗想用亿万灵域为引,唤醒残魂,借他的力量掌控暴走灵域,进而吞噬整个九州的地脉。”
光屏上的景象突然变化。旋涡中心的紫色灵气中,隐约浮现出一张巨大的脸,面容模糊,却能看到他的双眼是两个旋转的黑洞,正贪婪地吸收着灵域光流。每吸收一丝,虚无渊的范围就扩大一分,周围的山峦都在无声崩塌。
凌辰的源晶突然剧烈发烫,周身五丈的灵域不受控制地展开,与光屏上的暴走灵域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他能清晰地“听”到无数凄厉的嘶吼,那是被吞噬的灵域在悲鸣,是被污染的修士在挣扎,是整个中州地脉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你的灵域在呼应暴走灵域。”玄尘大师的手掌按在凌辰的肩膀上,一股温和的力量注入他体内,稳住了躁动的灵气,“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你能感知到它的弱点,坏事是它也能感知到你,一旦靠近,很可能被反噬。”
凌辰深吸一口气,压下灵域的躁动:“归元阵能解决这个问题?”
“能,也不能。”玄尘大师走到盘龙柱前,指尖划过柱上的阵纹,“归元阵是天工术的核心,能让你的灵域与天地共鸣,借九州地脉之力稳住本心,不被暴走灵域吞噬。但它只能护你一时,不能护你一世,真正的关键,在于你能否悟透‘包容’二字。”
他从怀中掏出一卷兽皮地图,上面用朱砂画着虚无渊的地形,以及玄虚宗布下的阵法:“这是虚无渊的布防图。玄虚宗的残党在渊边设了‘聚灵阵’,专门用来抽取灵傀的灵域。你要做的,不是直接摧毁聚灵阵,而是用归元阵的力量,将被抽取的灵域导回地脉,切断暴走灵域的养料来源。”
林风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代表灵傀),眉头紧锁:“至少有上千名修士被当成了祭品,我们两个人……”
“不是两个人。”玄尘大师摇了摇头,敲响了塔角的青铜钟。钟声浑厚,穿透云层,传遍了周围百里。没过多久,塔外传来了脚步声,数十道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们穿着各州的服饰,身上带着伤,却眼神坚定,为首的正是之前在断云峰被解救的那位中州阵修。
“是周会长派我们来的。”中州阵修躬身行礼,身后的修士们纷纷亮出法器,“各州的残余力量已经集结,虽然人不多,但愿意跟着凌小友,与虚无渊拼一次!”
凌辰看着这些修士,他们的灵脉中或多或少都带着戾气,却没人退缩,眼神里的决心比镇渊塔的白玉还要坚定。他握紧手中的源晶,灵域内的五丈范围突然亮起,与周围修士的灵气产生了共鸣:“玄尘大师,请传归元阵。”
玄尘大师点点头,手掌按在盘龙柱上。柱上的天工术阵纹瞬间亮起,在大厅中央组成一幅巨大的阵图。图中没有复杂的线条,只有一个简单的旋涡,旋涡中心写着一个“元”字,周围环绕着木、土、水、气、火五种元素的印记——正是归元阵的核心。
“归元阵,以己身为元,以天地为归。”玄尘大师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运转时,需将灵域与地脉连接,摒弃‘对抗’之心,以‘包容’之意接纳暴走灵域的冲击,再借地脉之力净化,导回本源。记住,越是抗拒,越容易被吞噬。”
凌辰闭上眼,按照玄尘大师的指引,将源晶按在阵图中心。天工术的万物阵要诀与平衡图的衍化纹在脑海中交织,渐渐与归元阵的阵图融合。周身五丈的灵域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形成一个与阵图相似的旋涡,将周围修士的灵气、盘龙柱的力量、甚至镇渊塔的防御阵纹,都一点点吸了进来。
“嗡——”
当灵域旋涡与归元阵阵图完全重合的刹那,凌辰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沉入了一片温暖的海洋。那是九州地脉的力量,厚重,包容,带着生生不息的活力。他能“看”到北州的寒月泉在流淌,南州的星辰残骸在发光,沉沙谷的无字碑在低语,断云峰的引灵纹在呼吸……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到他的灵域中,让原本五丈的范围瞬间扩张到十丈,二十丈,最后稳定在五十丈!
“灵域……扩张了!”林风惊喜地喊道,凌辰周身的灵气形成一道淡绿色的光罩,罩内的枯萎盆栽竟抽出了新芽。
凌辰睁开眼,源晶的光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润。五十丈内的一切都清晰可辨,甚至能“听”到虚无渊方向传来的暴走灵域的嘶吼,不再是之前的恐惧,而是一种了然——那嘶吼中,除了毁灭的欲望,还有一丝被束缚的痛苦。
“准备好了。”凌辰站起身,五十丈灵域展开,将所有修士护在其中,“玄尘大师,守住镇渊塔,我们去去就回。”
玄尘大师双手合十:“老衲在塔顶为你们护法,去吧,九州的未来,在你们肩上。”
走出镇渊塔时,夕阳正沉入西山。虚无渊方向的紫色光芒越来越亮,像一只睁开的巨眼,俯瞰着中州大地。凌辰回头望了一眼高塔,玄尘大师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塔顶,周身的灵气与盘龙柱相连,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为他们指引着方向。
“出发。”凌辰翻身上马,源晶在掌心流转,五十丈灵域内的草木都挺直了腰杆,叶片上泛着淡淡的绿光,“去虚无渊。”
林风催动灵脉网,与他的灵域交织,形成一张巨大的防护网。身后的修士们纷纷跟上,法器上的光芒与灵域呼应,组成一道流动的光河,在灰败的中州大地上,划出一道充满生机的轨迹。
距离虚无渊越近,空气中的戾气就越重。五十丈灵域的边缘不断传来滋滋的响声,那是暴走灵域的力量在冲击净化之网。凌辰能清晰地“看”到渊边的聚灵阵——那是一个由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灵傀组成的巨大阵图,阵眼处站着三个玄虚宗的残党,为首的是个白面修士,手中握着一块黑色的晶石,正是用虚无渊的暴走灵域力量炼制的“蚀域晶”。
“就是他在操控聚灵阵!”中州阵修的声音带着恨意,“玄虚宗的少主,沈傲!他爹是被凌小友斩杀的末代宗主,难怪这么疯狂!”
沈傲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抬头望向远方,嘴角勾起一抹狞笑。他举起蚀域晶,聚灵阵突然加速运转,更多的灵域光流被抽离,注入虚无渊的漩涡,渊中心的巨脸变得更加清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暴走灵域的力量瞬间暴涨,凌辰的五十丈灵域剧烈晃动,边缘的光罩出现了细密的裂痕。
“稳住!”凌辰低喝一声,归元阵的力量在灵域内流转,与九州地脉的力量相连,光罩重新变得稳固,“记住玄尘大师的话,包容,不是对抗!”
他催马向前,五十丈灵域像一艘破浪的船,朝着虚无渊的方向驶去。灵域内的修士们纷纷运转灵气,与他合力维持着净化之网。远处,沈傲的蚀域晶亮起,聚灵阵的光流如箭般射来,一场与暴走灵域的正面交锋,即将开始。
凌辰握紧源晶,看着越来越近的虚无渊旋涡,心中没有恐惧,只有平静。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在渊底,在那位上古修士的残魂深处,在灵域与灵域的碰撞,包容与毁灭的抉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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