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的背影似乎几不可察地僵硬了那么一瞬,极其细微,仿佛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与此同时,坩埚里那紫色的烟雾骤然翻滚得更加剧烈,仿佛感应到了某种情绪的波动。
“我假设,”斯内普的声音比地窖石壁的温度还要低上几度,他没有回头,但每个字都像砸过来,“你那双显然过度劳累、以至于开始产生幻觉的眼睛,没有在我这里的任何一本书籍封皮上,看到‘占卜’这两个荒谬的字眼。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里会提供那种……虚无缥缈的废话的咨询服务的错觉?还是说,你的智力水平已经退化到需要向我寻求如何从茶杯里看出下周天气的地步?”
“因为真正的‘预言’并非废话。”埃德里克冷静地反驳,目光落在斯内普操控搅拌棒的、稳定得没有一丝颤动的手指上。
“它们确实存在,并且曾深刻影响过魔法界的进程,甚至个人的命运。而霍格沃茨的占卜学课程,显然无法解释其运作原理,甚至连边都没摸到。”他顿了顿,巧妙地选择了“效率”这个词,他觉得这能一定程度上抵消斯内普对他“不务正业”、“浪费时间”的指控,“我认为,比起在茶叶形态学和云朵形状联想里空耗时间,或许了解一些……更接近本质的、或许更黑暗的观点,对于构建完整的魔法认知体系,效率更高。”
坩埚里的液体在斯内普精准的操控下,渐渐褪去那不祥的紫色,转化为一种奇异而澄清的银色,如同液态的月光。他熄灭了火焰,坩埚下方的魔法火焰噗一声消失,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许多。斯内普终于转过身,用他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眼睛死死盯住埃德里克,像是在评估又像在怀念。
长时间的沉默在弥漫着药味的空气中蔓延。地窖里只剩下魔药冷却时发出的轻微“滋滋”声,以及两人之间无声的角力。
“所以,”斯内普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布莱克伍德先生那伟大的、试图用量尺和概率公式去丈量特里劳妮那点可怜幻觉的‘科学探索’,终于以惨痛的失败告终,并且他终于认识到,这种行为是多么徒劳、愚蠢且令人尴尬了?”
埃德里克感到脸颊微微发热,心情古怪。但他强大的控制力让他维持着面部表情的平静,没有流露出任何被戳中痛处的窘迫,甚至没有试图否认:“实践是检验认知有效性的唯一标准。我现在倾向于认为,课堂上传授的内容,与真实世界存在的‘预言’现象,关联度可能无限趋近于零。”
斯内普发出一声极轻的、近乎满足的冷哼,嘴角扯出一个几乎没有弧度的、嘲讽的线条,似乎对埃德里克终于“认栽”感到一丝快意。
“预言,”他转过身,开始用魔法清洁银质搅拌棒,动作流畅而精准,声音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诸如“月光草在满月时采摘药效最佳”之类的魔药事实,“并非一门可以像魔药学或变形术那样,通过背诵、练习和考试来掌握的‘学科’,布莱克伍德。它是一种罕见、通常不受欢迎、并且往往意味着巨大麻烦和痛苦的魔法现象。它更像是一种……诅咒般的天赋,而非值得炫耀的技能。”
他顿了顿,将清洗干净的搅拌棒挂回原位,语气里罕见地掺入了一丝近乎凝重的意味,虽然这凝重很快又被惯常的刻薄所覆盖:“真正的先知看到的那些未来碎片,无法用逻辑推导,无法用实验复现验证。它们如同不速之客,强行闯入意识深处,模糊不清,支离破碎,却往往在事后被证明准确得残酷。试图去‘理解’它、‘解析’它,”他倏地转身,黑眼睛再次锁定埃德里克,带着一种近乎警告的锐利,“就像试图用你的坩埚去盛装幽灵——不仅是徒劳无功,而且其行为本身,就愚蠢透顶。”
“那为什么霍格沃茨会设立占卜学这门课?”埃德里克抓住他话语间的空隙,立刻追问,不肯放过任何线索。
“因为魔法部需要一份看起来体面的职业认证,因为总有无知的人渴望花费加隆去窥视那虚无缥缈的未来以求心安或刺激,也因为……”斯内普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刻骨的讥讽,“……总有一些像西比尔·特里劳妮那样,靠着一生中可能仅有的一次偶然的、真实的灵光乍现,就能理直气壮地招摇撞骗一辈子的‘幸运儿’。”
埃德里克沉默地消化着这些话。斯内普并没有直接给出他想要的、关于“预言”具体运作原理的魔法机制答案,但他清晰地划出了一条界限:课堂上的占卜是近乎骗局的儿戏,而真正的预言是危险、不可控且伴随痛苦的。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重要且价值千金的信息。
“那么,”埃德里克沉吟了一下,蓝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头许久、也是最核心的问题,“如果有人……似乎能……预见到某种特定选择所导向的结果,甚至将其与‘预言’的必然性相提并论。这种能力,您认为更可能是什么?是高超到极致的逻辑推理和情报分析能力?是某种……不为人知的、对摄神取念的极致应用,窥见了对方思维中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确定性?还是……”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涉及了某些我们目前尚不了解的、关于时间或命运的魔法领域?”
斯内普猛地停下手中正在擦拭桌面的动作,倏地转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黑袍的翻涌。他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再次如同实质的刀锋般刺向埃德里克,仿佛要强行撕裂他刚刚加固不久的大脑屏障,看清他这番“假设性”提问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具体的、危险的指涉。
“你知道了什么?”他的声音骤然变得低沉而危险,不再是刚才那种带着距离感的讨论语气,而是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审问意味,整个地窖的空气仿佛都随之凝固了。
埃德里克的心脏猛地一缩,立刻意识到自己无意中触及了一个远超乎他想象的、极度敏感的禁区。他迅速垂下目光,避开那道仿佛能将他灵魂冻结的视线,用一种刻意营造出的、略带茫然的语气掩饰道:“只是一个……在阅读某些文献时产生的联想。关于选择、因果和……既定性。”他不敢再说出“预言”那个词。
斯内普死死地盯着他,那目光充满了怀疑和审视,显然半个字都不信。地窖里的空气紧绷得几乎要发出嗡鸣。许久,他才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的警告:
“停止你那些危险的‘联想’,布莱克伍德。立刻,停止。”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像是要握住魔杖,“有些领域,如同最黑暗的沼泽,表面平静,内里却足以吞噬一切。好奇心在某些时候,是比我所知道的最剧烈的毒药更能致命的东西。管好你那过度活跃的思维,否则,下一次你需要应对的,就不仅仅是清理黏液那么简单了。”他下了最终通牒,语气不容置疑,“现在,出去。”
埃德里克知道今晚的试探只能到此为止,再进一步,恐怕真的会引火烧身。他得到了部分答案——关于预言性质的冷酷描述,以及一个明确的、禁止深入的警告——但他显然又在不知不觉中踩中了斯内普埋设的、不知位于何处的雷区。(教授的雷区也太多了吧!而且分布毫无规律!)
埃德里克心底忍不住腹诽,甚至有一瞬间荒谬地想,若当初没彻底焚毁那份资料,或许能摸清这些雷区。但他很快收敛了这些杂乱跑偏的思绪,知道此刻任何多余的反应都是危险的。他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几乎是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地窖的门,融入了外面相对明亮的走廊光线中。
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地窖的阴冷与药味。
斯内普独自站在原地,眉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嗒嗒声。埃德里克的问题绝非空穴来风,预见选择?与预言相提并论?这让他瞬间串联起了埃德里克之前大脑封闭术训练时的异常紧绷,以及那份他动用了一些手段却至今未能完全查清来源的、神秘的“礼物”。一股强烈的不安,如同地窖深处滋生的寒气,缓缓爬上他的脊背,远比得知埃德里克在占卜课上捣蛋要深沉得多。
(那小子……到底在暗中接触什么?或者说,被什么……盯上了?)斯内普的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事情,似乎正朝着他无法完全掌控的、更深沉的黑暗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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