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的绣春刀,会好好教教他们,什么叫‘协助’。”
子时的更鼓,刚刚敲响第一声。
应天府京郊,最大的一片皇庄之外,一排排黑色的影子,如同从地底下冒出来的鬼魅,悄无声息地包围了庄园的所有出入口。
月黑,风高。
马蹄上都包着厚厚的棉布,刀柄上缠着防滑的牛皮绳。除了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再没有一丝多余地动静。
蒋瓛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黑色便服,但腰间那柄熟悉的绣春刀,却比黑夜还要冷。他站在皇庄的正门前,抬头看了看那气派的朱漆大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身后,齐德龙和几个东宫的年轻官吏,一个个都裹紧了身上的官袍,脸上既有兴奋,又有一丝紧张。
这可是皇庄啊!皇帝陛下的私人产业!
平时别说进来,就是路过都得绕着走。现在,他们却要带着锦衣卫来清丈这里的田亩,这种感觉,实在太刺激了。
“蒋,蒋大人。。。”齐德龙搓了搓有些冰凉的手,凑到蒋瓛身边,压低了声音,“咱们,就这么直接进去吗?”
蒋瓛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等。”
等?
等什么?
齐德龙正一头雾水,就看见蒋瓛轻轻一挥手。
一名锦衣卫百户立刻会意,上前一步,抬手“砰砰砰”地砸响了庄园的大门。
这几下砸门声,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刺耳。
过了好半天,门内才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和一个睡眼惺忪的呵斥:“谁啊?!三更半夜的敲什么敲!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活腻歪了是吧!”
吱呀一声,大门开了一道缝。
一个管事模样的太监,探出半个脑袋,刚想继续喝骂,可话到嘴边,却一下卡住了。
他看到了门外站着的人。
不是一个,不是两个,而是密密麻麻,一片穿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身影!
那太监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脸上的睡意和嚣张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锦。。。。锦衣卫?!”他哆嗦着,牙齿都在打颤。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名锦衣卫百户已经一把推开大门,带着人径直闯了进去。
“奉太子殿下令!新政推行司,协助皇庄清丈田亩!闲杂人等,一律回避!”
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庄园的前院里。
庄园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不多时,一个穿着华丽丝绸睡袍,身形富态,面白无须的老太监,在一群小太监的簇拥下,急匆匆地从后院赶了出来。
他就是这座皇庄的总管,王公公。
王公公在宫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寻常的京官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地叫一声“王总管”。
他看到院子里站满了杀气腾腾的锦衣卫,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但他并没有像那个小管事一样惊慌失措,反而端起了架子,拿眼角瞥着蒋瓛,阴阳怪气地说道:
“咱家当是谁呢,原来是蒋指挥使。您这大半夜的,带着这么多人闯进皇庄,是想干什么呀?是来抓咱家,还是要抄了这皇庄不成?”
齐德龙见状,赶紧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盖着东宫大印的公文,陪着笑脸道:“王公公误会了,我等是奉太子殿下之命,成立‘新政推行司’,为陛下分忧。此来,是为协助皇庄清丈田亩,绝无他意,绝无他意。”
王公公眼皮都没抬一下,根本不去看那份公文。
他只是用手里的丝帕,轻轻地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悠悠地说道:“清丈田亩?咱家怎么没听说过。再说了,这皇庄的田亩账册,每年都由我们内官监核对,上报给陛下的,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东宫来插手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话里的意思却极其傲慢。
---我们只听陛下的,你太子算老几?
齐德龙的脸顿时就涨红了:“王公公,这是太子殿下监国理政的命令,亦是陛下首肯的!还请公公行个方便!”
“方便?”王公公冷笑一声,终于抬起眼皮,看了齐德龙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这位大人,现在是子时,不是办公的时辰。庄子里上上下下都歇下了,账册地契也都锁在库房里,拿不出来。要不,各位爷改天再来?咱家一定扫榻相迎。”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逐客令了。
齐德龙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是公然抗命!”
“哎呦,咱家可担不起这顶帽子。”王公公假模假样地摆了摆手,“咱家只是个奴才,按规矩办事罢了。要是耽误了各位爷的公事,各位爷尽管去陛下面前参咱家一本就是了。”
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他料定了,这些人不敢把他怎么样。
这里是皇庄!他是皇帝的家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们敢在这里动粗?
齐德龙和一众年轻官员被他这软硬不吃的态度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蒋瓛。
蒋瓛终于动了。
他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了王公公面前,两人离得极近。
“王公公。”蒋瓛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我再问你一遍,这门,是开还是不开?这账,是交还是不交?”
王公公被蒋瓛那双死人一样的眼睛盯着,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但他仗着自己的身份,还是梗着脖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蒋指挥使,咱家说了,按规矩。。。。。。”
他地“矩”字还没说完。
蒋瓛动了!
没有任何预兆!
只见一道寒光闪过!
“噌”的一声,绣春刀已经出鞘!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划破了整个庄园的夜空!
王公公旁边一个刚才还在狐假虎威的小太监,此刻正抱着自己的右手手腕,在地上疯狂地打滚。
他地整只右手手掌,齐腕而断,掉落在地上,鲜血喷的到处都是!
所有人都惊呆了!
齐德龙他们这些文官,更是吓得脸色煞白,连连后退,差点吐出来。
太快了!太狠了!
一言不合,直接拔刀砍人!
王公公也彻底傻了,他看着地上那只断手,又看了看站在血泊中,刀尖还在滴血的蒋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脑门!
疯子!这个锦衣卫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居然。。。。居然真的敢在皇庄动手!
蒋瓛缓缓地抬起刀,用王公公那身华丽的丝绸睡袍,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刀身上的血迹。
然后,他把冰冷的刀锋,轻轻地架在了王公公肥腻的脖子上。
“太子殿下说了,我们是来‘协助’的。”
蒋瓛的声音,像是地狱里吹出来的寒风,一字一字地钻进王公公的耳朵里。
“现在,我需要你,‘协助’我打开库房的大门。”
“你,明白吗?”
王公公感受着脖子上那冰冷的触感,裤裆里瞬间传来一阵温热的暖流。
他吓尿了。
“明。。。。明白!咱家明白!”他哭喊着,声音都变了调,“开!我马上就开!这就给各位爷带路!!”
刚才还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王公公,此刻像条真正的哈巴狗一样,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大串钥匙。
再也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所有的傲慢,所有的规矩,在锋利的绣春刀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
齐德龙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又看了看蒋瓛那冷酷的背影,终于明白了太子殿下的用意。
对付这些浸淫在权力圈里几十年的老油条,讲道理,是没用的。
你只有比他们更不讲理,比他们更狠,他们才会怕你!才会听你的话!
“都看什么呢?!还不快跟上!”齐德龙回过神来,对着自己那些还在发呆的同僚们低喝了一声,立刻跟上了蒋瓛的步伐。
很快,皇庄的库房被打开了。
当一箱箱的账册和田契被搬出来的时候,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齐德龙,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最上面的一本账册上,清清楚楚地写着:皇庄名下,上等水田,八百亩。
可另一个年轻官员,拿着刚刚从一个管事身上搜出来的私人账本,颤抖着声音念道:
“殿。。。。殿下,齐大人,这。。。。这上面写的,庄子里光是瞒着没上报的‘隐田’,就不止一千五百亩!”
一瞬间,整个院子,落针可闻。
与此同时,应天府,凉国公府。
蓝玉正在书房里焦躁地来回踱步。
突然,一个心腹管家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
“公爷,不好了!”
蓝玉心里一沉:“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太子的人动手了?”
“不,不是对我们动手。。。。。。”管家咽了口唾沫,脸上满是惊恐和不敢置信。
“是皇庄!就在刚才,蒋瓛带着人把皇庄给围了!还。。。。还把王总管的胳膊给剁了!现在已经开始在里面丈量田地了!”
什么?!!
蓝玉猛地停下脚步,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把抓住管家的衣领,怒吼道:
“你再说一遍?!”
管家被他吓得快哭了:“千真万确!公爷!他。。。。。。他把皇庄给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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