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凌晨四点就醒了。
枕头边手机屏幕暗着,却像烧红的炭块般灼得她辗转。
林修远说“明天中午去佛堂”的声音还在耳边嗡嗡响,她盯着天花板上月光漫过的痕迹,数到第三百二十七只羊时,终于掀开薄被坐起来。
梳妆台镜子里映出她泛红的眼尾,像只没睡饱的猫。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玉镯——这是林修远上个月悄悄塞给她的,说是他母亲当年的陪嫁,“老太太房里佛龛第三层,偷偷拿的”。
当时他耳尖通红,倒比她更像做贼的。
窗外传来汽车碾过碎石子路的声响,沈昭昭手一抖,玉镯磕在大理石台面发出清响。
她扑到窗边往下看,林修远的黑色宾利正停在玫瑰园外,驾驶座车门打开,男人穿着深灰西装,仰头时金丝眼镜滑下鼻梁,露出微蹙的眉峰。
“昭昭。”他的声音被晨雾裹着飘上来,“早餐在厨房温着,我在车里等你。”
沈昭昭摸了摸发烫的脸,转身抓外套时碰到了化妆刷。
落地镜里她套着珊瑚色针织衫,发尾还翘着一撮,倒真像他常说的“小狐狸刚出洞”。
可当她坐进副驾驶,看着他递来的热豆浆上浮着的芝麻,突然就不慌了——杯壁上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佛堂的檀香比往日更浓。
林老太太盘坐在蒲团上,银簪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她面前供着的青瓷香炉正飘着细烟,沈昭昭进门时,那缕烟恰好散成乱麻,像极了她此刻翻涌的心绪。
“修远。”老太太连眼皮都没抬,“不是说公司有会?”
“是有会。”林修远把牛皮纸袋“啪”地拍在供桌上,震得三牲供品微微摇晃,“关于昭昭的体检报告。”
沈昭昭心口一跳。
她想起三个月前,周曼如拿着伪造的“心肌缺血诊断书”在老太太面前哭,说“表嫂硬撑着管家要出大事”。
后来老太太以“调养身体”为由,把长房财务权转给了周曼如——原来林修远早查清楚了。
“您说昭昭装病。”林修远抽出一沓A4纸,最上面是盖着红章的体检报告,“可私立医院的监控显示,是曼如买通护士改了数据。我问她为什么,她说‘老太太最见不得儿媳逞强’。”
檀香突然呛进鼻腔。
沈昭昭看着老太太的手指慢慢攥紧佛珠,深褐色的老坑翡翠在她掌心勒出红印。
老人终于抬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刀:“我不是傻子。她能装一次病,就能骗你一辈子。”
“所以您就纵容曼如踩她?”林修远喉结滚动,声音发哑,“您总说‘家族利益’,可您知道昭昭上个月为什么主动让出珠宝线?因为她查到周曼如的表舅在走私钻石,怕牵连到林家。您知道她为什么说红酒是自己碰的?因为她看见曼如袖口藏着碎玻璃,怕您动了家法。”
沈昭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这些事她从未对人说过,原来林修远都看在眼里。
佛堂突然静得能听见香灰掉落的声音。
林老太太的佛珠串“哗啦”散在供桌上,翡翠珠子骨碌碌滚到沈昭昭脚边。
她弯腰去捡,却见老人盯着供桌上的全家福——那是十年前拍的,林老爷子穿着深灰西装站在老太太身边,笑得温和。
“你爸走的时候……”老太太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擦过瓷片,“攥着我的手说‘阿玉,别把对我的亏欠,变成对孩子的枷锁’。”她伸手抚过照片里男人的脸,“可我总觉得,只要我管着,这个家就还是他在时的样子。”
林修远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泛黄的纸。
沈昭昭瞥见“林正雄遗嘱”几个字,那是林老爷子的笔迹:“若你妈仍执迷不悟,请让她知道,我不是因她而死,而是因你们之间的隔阂而死。”
“爸走的那晚,您在佛堂跪了整夜。”林修远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您知道他最后说什么吗?他说‘阿玉的手太凉,修远要多握握’。”
沈昭昭看见老太太的肩膀在抖。
老人突然抓住她的手,枯树皮般的指节压得她生疼:“昭昭,你怨我吗?”
“不怨。”沈昭昭反握住那双手,“您只是太怕失去了。”
墓园的风裹着松针香。
林修远把白菊放在墓碑前,大理石上“林正雄之墓”几个字被擦得发亮。
沈昭昭站在他身后,看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碑上的照片:“爸,您说妈不懂爱的方式。可现在我也有了自己的妻子,我不能再让别人替我决定幸福。”
风掀起他的西装下摆,露出里面深灰衬衫。
沈昭昭想起昨夜他翻出遗嘱时,台灯在他侧脸投下阴影,“昭昭,我以前总觉得顺着妈就是孝。可周曼如拿你当棋子那天,我突然明白——真正的孝,是不让她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回程的车上,林修远把空调调高了两度。
沈昭昭看着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突然伸手覆上去:“修远,我不贪心的。只要你站在我身边,老太太慢慢会懂的。”
他偏头看她,眼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不止是站在你身边。昭昭,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林修远的妻。”
老宅客厅的水晶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林修远牵着沈昭昭的手站在主位,底下坐着七大姑八大姨,周曼如缩在角落,手指绞着裙角。
老太太坐在最上首,面前的茶盏还冒着热气。
“从今天起,我妈不再参与任何家庭决策。”林修远的声音像敲在钢板上,“若有异议,可以直接辞职。”
满座哗然。
二婶的茶杯“当啷”掉在地上,三舅公拍着桌子喊“反了天”,周曼如的眼睛却亮起来——直到她看见林修远扫过来的眼神,又慌忙低下头。
“你竟敢这样对你妈说话!”老太太猛地站起来,茶盏里的水泼在绣着松鹤的旗袍上,“我养你二十八年,就是为了看你今天逼宫?”
“妈,我不是不孝。”林修远往前走了两步,声音软下来,“是不愿再活在您的阴影下。”他转头看向沈昭昭,眼里漫开温柔的光,“我有自己的家了。”
沈昭昭觉得鼻子发酸。
她想起三个月前在佛堂外,听见林修远说“妈,我过得很好”时的绝望;想起上个月他说“孝顺不是盲从”时的动摇;直到此刻,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婚戒传来,像一颗烧红的铁钉钉进她心里——这次,他是真的站在她身边了。
“我们走。”林修远牵起她的手,转身时西装下摆划出利落的弧线。
沈昭昭最后看了眼老太太。
老人扶着椅背慢慢坐下,银簪歪在鬓边,眼神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她突然想起今早调监控时,看到老太太昨夜十点在书房门口站了很久,影子被灯光拉得老长,像株枯死的树。
夜风卷着玫瑰香扑进车窗。
沈昭昭靠在林修远肩上,听他低声说“今晚想吃什么?我亲自下厨”,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老宅里,林老太太摸着旗袍上的茶渍,那片深色水痕像块疤。
她望着客厅墙上的全家福,照片里的林修远还是个穿背带裤的小男孩,正把野花别在她耳后。
“阿远。”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轻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你怪妈吗?”
窗外的月亮爬得更高了。
西院传来周曼如打电话的声音,模模糊糊的:“表姑,林修远现在护着沈昭昭……”
林老太太突然捏紧了佛珠。
檀香在佛堂里重新聚成线,笔直地往天花板窜去。
喜欢挺起孕肚追豪门,受气夫妻赢惨了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挺起孕肚追豪门,受气夫妻赢惨了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