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的雨来得毫无征兆,李秋月握着锄头的手骤然发紧。豆大的雨点砸在晒谷场的石板上,腾起的水雾里,她看见山脚下那抹熟悉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往山上跑。刘佳琪的碎花裙紧贴在身上,栗色卷发湿漉漉地黏在脖颈,怀里却死死抱着个油纸包。
秋月妹子!刘佳琪在雨帘里大喊,泥水溅上她新买的红皮鞋,大山哥是不是在家?我找他有急事!
李秋月攥着锄头的指节发白。自从发现丈夫和这个女人的私情,她夜里总被噩梦惊醒——梦里刘佳琪穿着嫁衣,大山给她戴金镯子的模样刺得她睁不开眼。此刻看着对方在雨里狼狈的样子,她忽然想起三个月前,也是这样的雨夜,她在村口老槐树下撞见两人纠缠的画面。
不在。她把锄头重重杵在门槛边,转身往灶屋走,他三天前就去镇上赌坊了。
刘佳琪浑身湿透地站在屋檐下,睫毛上挂着水珠:我给他带了参汤......说是补身子。她故意把油纸包打开,药香混着酒香飘进堂屋,秋月妹子不介意我进去躲躲雨吧?
李秋月盯着对方脖颈上新鲜的抓痕,那形状和大山喝醉后掐自己的指印一模一样。灶膛里的火苗突然蹿高,映得她眼底泛起血丝。这三个月来,她装作不知情,默默收拾丈夫输掉的田地契约,替他偿还赌债,可换来的是大山变本加厉的夜不归宿。
随便。她往锅里添了瓢冷水,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刘佳琪不知何时把湿衣服脱了,只穿着件半透明的纱衣,正在炭火前烘烤头发。那副故意展露的姿态,让李秋月想起集市上招揽客人的风尘女子。
秋月妹子,你说大山哥会不会出事?刘佳琪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昨晚我在赌坊听见有人说,他欠了王麻子三百大洋......
铁锅突然发出刺耳的声响,李秋月这才发现水烧干了。三百大洋,足够买下他们家后山整片竹林。她想起上个月大山把祖传的玉佩当了五十块大洋,当时他跪在地上求自己原谅的模样,和此刻刘佳琪眼里的得意形成刺目的对比。
与我何干。她转身去拿水桶,却被刘佳琪拽住手腕。女人的指甲深深掐进她皮肤:你就不担心他被人剁了手指?听说王麻子的人......
放开!李秋月猛地甩开手,水桶砸在地上。她看着刘佳琪惊恐的表情,突然笑出声来。原来这个女人也会害怕,害怕失去她偷来的男人。暴雨敲打着窗棂,她想起结婚那年,大山也是在这样的雨夜背着高烧的自己走二十里山路去医馆。那时他的背很宽,怀里很暖。
你走吧。李秋月从柜子里翻出件干衣服扔过去,以后别来了。
刘佳琪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嗤笑出声:装什么清高?要不是大山哥,你以为你能在这山里过好日子?上个月他把你卖给王麻子抵赌债的事,你当真不知道?
空气瞬间凝固。李秋月感觉有团火从心口烧到喉咙,眼前浮现出王麻子那张油腻的脸——那个在镇上开赌坊的男人,每次看她的眼神都像在打量货物。她踉跄着扶住桌角,听见刘佳琪继续说:他说只要你肯陪睡三个月,债就一笔勾销......
闭嘴!李秋月抄起桌上的瓷碗砸过去,碎片在刘佳琪脚边炸开。泪水混着雨水流进嘴里,咸得发苦。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最近大山总说王麻子看上了她,为什么他突然对自己殷勤备至。原来从始至终,她不过是件可以随意典当的物品。
刘佳琪被这突然的举动吓到,抓起衣服就要往外跑。就在这时,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大山浑身湿透地冲了进来,怀里抱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快救人!他把人扔在地上,李秋月认出那是赌坊的账房先生。男人腹部插着把匕首,血正汩汩往外冒。大山的眼神在刘佳琪和李秋月之间游移,最后落在满地的瓷碗碎片上。
秋月,去烧水。他的语气带着命令,佳琪,你帮我按住伤口。
李秋月站在原地没动。她看着刘佳琪熟练地撕开裙摆包扎伤口,看着大山焦急的模样,突然觉得无比讽刺。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此刻正当着她的面和情妇配合救人,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夫妻。
你们早就商量好了吧?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在堂屋炸开,把我卖给王麻子,然后拿着钱远走高飞?
大山的动作僵住了,刘佳琪的脸色变得惨白。账房先生突然剧烈抽搐起来,血沫从嘴角溢出:山哥......王麻子说......说要是不交出......话没说完,他的头一歪,没了气息。
死寂笼罩着整个屋子。李秋月弯腰捡起块锋利的瓷片,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过来。这些年的隐忍,那些被撕碎的尊严,此刻都化作胸腔里翻涌的恨意。她缓缓走向大山,在男人惊恐的目光中,将瓷片抵在自己咽喉:现在你说,是要你的情妇,还是要我这条命?
窗外的暴雨越下越急,闪电照亮屋内扭曲的面孔。李秋月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突然觉得可笑。她用整个青春赌的男人,最终把她逼到了绝路。而这场赌局,从一开始就注定满盘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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