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青石板上的血迹,李秋月手中的瓷片映出三道扭曲的人影。大山喉结滚动,眼神在刘佳琪苍白的脸和妻子染血的脖颈间来回游移。他突然往前跨出一步,却被李秋月尖锐的声音钉在原地:“别过来!你敢再走一步,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刘佳琪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染血的裙摆下渗出暗红的水痕。她踉跄着扶住桌角,指甲深深掐进木头里:“山哥,王麻子不会放过我们的......”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铁环撞击木门的声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雨燕。
“大山!”粗犷的男声穿透雨幕,李秋月浑身发冷——那是王麻子的声音。她死死盯着丈夫,看着他脸上血色尽褪,看着他下意识地往刘佳琪身边挪动半步。原来他早就知道王麻子会来,原来那个死去的账房先生,不过是暴风雨前的预警。
“秋月,你先把瓷片放下......”大山的声音带着讨好,却在触及妻子眼底的恨意时戛然而止。李秋月突然笑起来,泪水混着雨水砸在衣襟上。她想起新婚之夜,大山在油灯下对她许下的诺言,说要带她去看山外的大海。而如今,他的承诺就像指间这枚随时会碎裂的瓷片。
院外传来木门被撞开的巨响,十几个黑衣壮汉涌进堂屋。为首的王麻子叼着雪茄,油光满面的脸上挂着令人作呕的笑:“大妹子这是何苦呢?”他绕过地上的尸体,肥厚的手掌擦过李秋月肩头,“你男人都把契约按了手印,你乖乖跟我走,大家都好过。”
“契约?”李秋月感觉心脏被人狠狠攥住。她转头看向大山,看见他正把脸埋进刘佳琪怀里,像个懦弱的孩童。记忆突然闪回三天前,那天大山说要去镇上谈生意,临走前反常地给她梳了头,还说等回来就带她去县城。此刻想来,那不过是诀别前的施舍。
“没错!”王麻子掏出皱巴巴的宣纸,血红的手印刺得李秋月睁不开眼,“你男人拿你抵了五百大洋,还签了卖身契!”他突然凑近,腐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啧啧,这么水灵的小娘子,在城里的窑子能卖个好价钱......”
“我不卖!”李秋月挥起瓷片,在王麻子脸上划出一道血痕。男人暴怒地抓住她手腕,疼痛瞬间蔓延全身。她听见刘佳琪的惊呼声,听见大山软弱的劝阻,却在瞥见尸体旁的匕首时,用尽全身力气挣脱束缚。
匕首握在手中的刹那,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下来。李秋月看着王麻子狰狞的脸,看着大山惊恐的眼神,突然觉得无比荒谬。她不过是想守住一个家,为何最后竟要与全世界为敌?暴雨拍打着窗棂,她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女人这辈子,别把命拴在男人裤腰带上。”
“都别过来!”李秋月将匕首抵在王麻子咽喉,“把契约烧了,放我们走!”她的声音在颤抖,却透着决绝。黑衣壮汉们蠢蠢欲动,王麻子却突然大笑起来:“小贱人,你以为这样就能......”
“山哥救我!”刘佳琪的尖叫打断了他的话。李秋月转头看见大山正被两个壮汉按在墙上,其中一人掏出寒光闪闪的斧头。记忆突然重叠——五年前,也是这样的暴雨夜,大山为了救她,徒手挡下了发狂的野猪。那时他的眼神比山火还炽热,而此刻,那双眼睛里只剩恐惧。
“秋月,把刀放下......”大山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求求你,佳琪她怀孕了......”
空气瞬间凝固。李秋月感觉手中的匕首突然变得千斤重。刘佳琪苍白的脸浮现在眼前,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女人最近总穿宽松的衣服,为什么她总在呕吐。原来在自己为这个家拼命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了新的生命。
王麻子趁机夺过匕首,反手将她按在桌上。粗糙的麻绳勒进手腕,李秋月听见契约燃烧的噼啪声,却分不清那是解脱还是绝望。她看着刘佳琪被大山护在身后,看着王麻子令人作呕的笑脸,突然想起山脚下那片野菊花——无论风雨如何肆虐,它们总是倔强地盛开。
“带走!”王麻子的命令像重锤砸在心上。李秋月被拖出家门时,瞥见墙上的结婚照。照片里的大山眉眼温柔,而如今,那个说要护她一生的男人,正抱着别的女人躲在角落。暴雨冲刷着她的脸颊,她突然放声大笑,笑声惊起满山飞鸟,在黑沉沉的天幕下盘旋。
山路泥泞难行,李秋月被推进马车时,看见远处山巅闪过一道闪电。那光芒照亮了整片山林,也照亮了她眼底最后的倔强。马车启动的瞬间,她对着大山消失的方向大喊:“陈大山!我李秋月就算死,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车轮碾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模糊了视线。李秋月蜷缩在马车角落,感受着离家越来越远。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暗暗发誓:这场被背叛的人生,她要亲手讨回公道。而深山里的那个家,那些被撕碎的誓言,终将在暴雨中化作永不愈合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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