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青瓦上的声音像无数细碎的鼓点,李秋月蜷缩在堂屋角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窗外电闪雷鸣,照亮了墙上泛黄的结婚照——那时大山还没被赌债压弯脊梁,她也没学会用木簪子别住破碎的发髻。
三天前在集市撞见的那一幕,此刻又在眼前翻涌。刘佳琪藕荷色的旗袍裹着丰满的曲线,涂着凤仙花汁的指尖正勾着大山的下巴。男人眯起的眼睛里浮着欲望,全然不见平日里对着李秋月时的阴沉。
吱呀——
木门被推开,冷风卷着雨丝灌进来。大山浑身湿透,酒气混着陌生的香粉味扑面而来。李秋月浑身一颤,看着男人把油纸包随手甩在桌上,油纸洇出暗红的酱汁。
死丫头杵在那干嘛?还不赶紧给老子盛饭。大山踢掉沾满泥浆的布鞋,脚边立刻积起一滩污水。李秋月默默起身,余光瞥见油纸包里露出的卤猪蹄——那是刘佳琪最爱吃的。
灶膛里的火早熄了,冷锅冷灶映着她青白的脸。李秋月摸到米缸时心猛地一沉,缸底只剩浅浅一层糙米。这月大山没往家里拿过一文钱,地里的收成还没下来,前日去镇上赊的面,老板已经来催过两回。
磨磨蹭蹭的等死呢?大山的吼声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李秋月手一抖,陶碗摔在地上碎成几片。男人抄起板凳就砸过来,她本能地抬手去挡,小臂顿时传来钻心的痛。
反了你!大山拽住她的头发往墙上撞,老子在外面累死累活,你连口热饭都做不出来!李秋月感觉鼻腔涌出温热的血,顺着嘴角滴在补丁摞补丁的衣襟上。恍惚间,她想起新婚夜大山也是这样粗暴,可那时他眼里还有怜惜。
暴雨突然变得更急,雨幕中隐约传来脚步声。李秋月挣扎着抬头,正看见刘佳琪撑着油纸伞立在门口。女人精心描过的眉梢含着笑,旗袍领口微敞,露出半截雪白的脖颈。
大山哥,这么大的雨也不打个伞。刘佳琪款步上前,手帕轻轻擦拭男人脸上的雨水。李秋月看着那手帕上绣的并蒂莲,突然想起自己成亲时,也绣过一模一样的花样。
大山顺势搂住刘佳琪的腰:小妖精,这么晚跑来不怕你男人发现?两人调笑声中,李秋月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她扶着墙想站起来,却被大山一脚踹倒在地。
碍眼的东西,滚去柴房!男人的皮鞋碾过她受伤的手背,明天把后山那半亩地卖了,老子欠王麻子的钱该还了。
李秋月蜷缩在潮湿的柴草堆里,听着前屋传来的嬉闹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后山那半亩地是她母亲临终前最惦记的,说等收成好了,要给她做件新棉袄。如今却要被大山拿去还赌债,换刘佳琪身上那件华丽的旗袍。
更漏声滴答,雨势渐歇。李秋月摸着黑爬起来,摸到墙角的镰刀。月光从柴房的破窗照进来,刀刃泛着冷光。她想起白天在村口听说的事——王麻子放高利贷逼死了张家媳妇,那女人就是用剪刀了结的自己。
突然,前屋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李秋月屏住呼吸,听见刘佳琪尖利的叫声:大山哥!你的手怎么在流血?她悄悄走到门边,透过门缝看见大山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刘佳琪正慌乱地按着他手臂上的伤口。
妈的...是王麻子那狗东西...大山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说老子欠他的利钱翻了倍...不给就剁手。李秋月这才看清,男人的袖管已经被鲜血浸透。
刘佳琪突然站起身:我去找大夫!她转身时,李秋月看见她旗袍后襟沾着暗红的血迹,像一朵诡异的花。门被猛地推开,女人的脚步声在雨夜里渐渐远去。
柴房里,李秋月握紧了镰刀。她想起这些年大山的拳脚,想起被典当的嫁妆,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嘱托。月光下,刀刃映出她决绝的眼神。
秋月...大山虚弱的声音传来,给我...找点布...李秋月缓缓推开门,看见男人靠在墙上,眼神第一次有了恐惧。她走近时,大山突然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别...别过来!
镰刀在空中划出冰冷的弧线。李秋月感觉温热的血溅在脸上,恍惚间听见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已是三更天了。
雨又下起来,淅淅沥沥打在屋檐上。李秋月站在血泊里,看着大山圆睁的双眼。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油纸包,卤猪蹄的香味混着血腥味,让她一阵作呕。
远处传来狗吠声,越来越近。李秋月将镰刀插进腰间,转身走进雨幕。黑暗中,她的身影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屋檐下那盏在风雨中摇晃的油灯。
喜欢农村的爱情故事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农村的爱情故事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