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志在必得的狞笑还挂在脸上,他身后如狼似虎的侍卫已蓄势待发,只需一声令下,便会将这间雅致的囚室变为血腥的刑场。
陈苟背对着他们,面向墙壁,看似放弃了抵抗,实则全身肌肉紧绷,感官提升到极致,耳中捕捉着身后每一丝细微的动静。他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那枚胡铁匠打造的、最后保命的袖箭。他在赌,赌王公公不会真的坐视他被灭口,赌外面的同伴已经收到了信息并开始行动,赌这最后的一线生机!
就在高公公抬起手,即将挥下的瞬间——
“报——!”
一声凄厉急促的呼喊由远及近,打破了这死亡前夜的寂静!一名小太监连滚爬爬地冲到囚室门口,脸色煞白,声音带着哭腔:“高公公!不好了!宫里……宫里出大事了!”
高公公眉头一拧,不耐烦地呵斥:“慌什么!天塌不下来!”
那小太监扑倒在地,颤声道:“是……是陛下!陛下……陛下呕血了!太医……太医说……说恐……恐就在今夜了!皇后娘娘急召所有当值公公和几位辅政大臣即刻入宫!”
什么?!陛下呕血?恐就在今夜?!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不仅让高公公脸色骤变,连他身后的侍卫们也出现了瞬间的骚动!
皇帝若在此时驾崩,整个朝局将瞬间天翻地覆!他们此刻在这里逼问陈苟,相比之下,立刻显得无足轻重!若是去晚了,错过了权力重新分配的关键时刻,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高公公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惊疑、慌乱和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他死死盯了陈苟背影一眼,眼神变幻不定。杀陈苟固然重要,但比起皇宫里那场即将到来的、决定未来数十年权力格局的盛宴,后者显然更具诱惑力,也更为紧迫!
“哼!算你走运!”高公公咬牙切齿地撂下一句,再也顾不上陈苟,对着侍卫们一挥手,“留两个人看住他!其他人,随咱家立刻入宫!”
他带着大队人马,如同被火烧了屁股般,急匆匆地离去,脚步声迅速远去。
囚室内,压力骤减。陈苟缓缓转过身,看着门口留下的两名明显有些心神不属的侍卫,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赌赢了!皇帝的病情突变,为他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但他知道,这仅仅是暂时的。高公公等人入宫,是为了争夺新帝(或摄政)拥立之功,一旦宫内的权力格局初步稳定,他们腾出手来,第一个要清理的,依然会是他这个知晓太多秘密的“隐患”!
必须利用这段空档期!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只食盒。高公公虽然走了,但危机并未解除,信息的传递依然至关重要。
而与此同时,西郊白云观外,沈冰、墨尘与孙永贞也面临着最大的难题——如何潜入如今戒备森严、如同铁桶般的皇宫?
“宫门落钥,禁军巡防比平日严密数倍,所有进出人员皆需皇后娘娘或辅政大臣手令。”墨尘眉头紧锁,“硬闯绝无可能,即便有王公公内应,想将一个大活人,尤其是孙神医这般特征明显之人带入内宫,难如登天。”
孙永贞抚须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既然明路不通,或可走‘暗渠’。”
“暗渠?”沈冰疑惑。
“皇宫建造,虽有龙脉风水之说,亦需遵循水火既济之理。”孙永贞缓缓道,“其下必有纵横交错之排水暗渠,通往宫外。其中主渠宽阔,可容人躬身而行。只是年代久远,具体入口及宫内出口,恐怕知之者甚少,且必有铁栅拦阻。”
墨尘眼中精光一闪:“墨家先祖曾参与前朝宫室修缮,族中或有残图记载!我立刻传讯,让人设法查找!”
这无疑是一线希望!但即便找到暗渠入口,如何突破铁栅,如何在错综复杂、漆黑恶臭的暗渠中找到正确路径,抵达皇帝寝宫下方,同样是巨大的挑战。
“事不宜迟,分头行动!”沈冰决然道,“墨先生负责寻找暗渠图纸和入口。我护送孙神医先行靠近皇城外围等候。一旦找到入口,我们立刻行动!”
计划敲定,三人立刻动身。墨尘通过墨家特殊的联络方式,将指令发出。沈冰则与孙永贞借着夜色掩护,向着皇城方向潜行。
皇城之外,气氛比城内更加肃杀。高大的宫墙在夜色中如同沉默的巨兽,墙头火把通明,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清晰可闻,无形的杀气弥漫在空气中。
沈冰带着孙永贞藏身于距宫墙尚有一段距离的一处废弃民宅内,焦急地等待着墨尘的消息。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宫墙之内,权力的博弈正在激烈进行,每拖延一刻,皇帝生还的希望就渺茫一分,陈苟的危险就增加一分。
就在沈冰几乎要按捺不住时,一道黑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翻入院内,正是墨尘!他手中握着一卷残破发黄的羊皮纸,眼中带着一丝兴奋。
“找到了!西苑金水河下游,有一处废弃水门,乃前朝遗留,已被淤泥半掩,但结构尚存,其后连接着一条通往宫内浣衣局附近的暗渠主道!这是图纸!”
沈冰和孙永贞立刻凑上前,就着微弱的月光查看图纸。图纸虽然残破,但主干道和几个关键节点依稀可辨。
“事不宜迟,立刻出发!”孙永贞没有丝毫犹豫。
三人再次潜入夜色,避开巡逻的士兵,来到了西苑金水河畔。果然,在一处芦苇丛生的河湾,找到了那个被淤泥和杂草几乎完全掩盖的废弃水门。墨尘与沈冰合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推开一道可供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一股浓烈的腐臭霉味扑面而来。
洞内漆黑一片,深不见底,隐约能听到潺潺的水声。
“我先行探路。”沈冰毫不犹豫,点燃一根带来的短小火把,率先弯腰钻了进去。墨尘紧随其后,孙永贞则深吸一口气,这位养尊处优的神医,此刻也展现出了非凡的勇气与定力,跟着钻入了这肮脏幽暗的未知之地。
暗渠内潮湿泥泞,脚下是及踝的污水,头顶不时滴落冰冷的水滴。空气污浊不堪,令人作呕。三人凭借着火把微弱的光芒和残破的图纸,在如同迷宫般的黑暗中艰难前行。不时需要推开或绕过锈蚀坍塌的障碍,还要时刻警惕可能存在的毒虫鼠蚁。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道锈迹斑斑的巨大铁栅栏,挡住了去路。铁栅栏的锁链早已锈死。
“让我来。”墨尘上前,从怀中取出几样奇特的工具和一些粉末,开始在锁链和栅栏连接处忙碌起来。墨家机关术,此刻派上了用场。随着一阵轻微的“咔嚓”声和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那看似坚固的铁栅,竟被他巧妙地卸下了一根栅栏,露出了一个可供人钻过的缺口!
穿过这道栅栏,又前行了一段,根据图纸显示,他们应该已经进入了皇城范围的下方。前方出现了数个岔路口。
“按照图纸,左边第二条,应是通往浣衣局方向,再经由浣衣局附近的废弃井道,或可抵达内宫区域。”墨尘指着图纸,语气凝重,“但图纸年代久远,宫内是否改建,井道是否被封,皆是未知之数。”
这是最后的,也是最危险的一段路。一旦走错,可能困死在这地下迷宫;即便走对,如何从井道悄无声息地进入守卫森严的内宫,更是难题。
沈冰握紧了手中的弩机,眼神坚定:“无论如何,必须一试!孙神医,请跟紧我。”
她选择了左边第二条岔路,三人再次投入深邃的黑暗之中。
而此刻的囚室之内,陈苟也并未坐以待毙。高公公留下的两名侍卫,显然心思早已飞到了皇宫内的权力场上,看守变得松懈不少。
陈苟注意到,其中一名年轻些的侍卫,不时偷偷望向皇宫方向,脸上写满了焦虑和渴望。他心中一动,或许……可以从这人身上打开缺口?
他故意叹了口气,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门外侍卫听到:“唉,可惜啊……今夜之后,不知这京城,要换几番天地了。有些人,跟对了主子,或许便能一步登天;跟错了……恐怕就要万劫不复咯……”
那名年轻侍卫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回头隔着门缝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陈苟见鱼已上钩,便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小兄弟,我看你年纪轻轻,在此看守我这无用之人,岂非蹉跎岁月?可知如今宫内,哪位皇子最得皇后娘娘与辅政大臣青眼?哪位公公最有可能执掌司礼监?”
这些都是底层侍卫最关心,却又难以触及的核心权力信息。那年轻侍卫顿时被勾起了兴趣,凑近门缝:“你……你知道?”
“略知一二。”陈苟循循善诱,“不过嘛……我这人身陷囹圄,消息闭塞,也不知如今外面情形如何了?可有哪位大人已然掌控了局面?”
他这是在套话,试图了解宫内的最新动态。
年轻侍卫显然涉世未深,又急于获取“内幕消息”,压低声音道:“听说……听说几位辅政大臣和皇后娘娘还在争执,高公公他们进去后也没了消息……好像……好像靖王殿下也带兵在宫外候着了……”
靖王带兵在宫外?!
陈苟心中一震!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信号!靖王此举,是意在护驾,还是……另有所图?他的立场,在此刻显得愈发关键和微妙。
就在陈苟试图从侍卫口中套取更多信息时,囚室之外,漆黑的夜空中,突然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朵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绿色火花!
那火花的位置,正好在他这间囚室小窗能够瞥见的远空一角!
是信号!沈冰他们发出的信号!绿色,代表“已就位”或“行动顺利”!
他们……他们竟然真的找到了潜入皇宫的方法?!孙神医此刻,或许已经接近了皇帝寝宫?!
陈苟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希望之火再次熊熊燃烧!
然而,几乎就在绿色信号湮灭的下一刻,异变再生!
囚室所在的这座别院之外,突然传来了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甲胄碰撞的铿锵之声!火光骤然亮起,将院墙映照得如同白昼!
一个威严而冰冷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进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奉靖王殿下令旨!接管此院!一应人等,不得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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