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漾哭得有点脱力,浑身软绵绵的,像被抽掉了骨头,几乎站不稳。刚才那阵歇斯底里的宣泄,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和强撑的勇气。她整个人都靠在周衿墨身上,额头抵着他坚实的胸膛,还能感觉到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震着她的耳膜。
周衿墨半扶半抱着她,手臂稳稳地托着她,一步步走到他那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跑车旁。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动作比平时小心了很多,几乎是把她轻轻“放”进座椅里的。
他没立刻起身,而是弯着腰,探身进来,手臂从她身前绕过,拉过安全带。金属卡扣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声,稳稳扣上。他的手臂蹭过她的肩膀,距离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干净清冽的味道,混合着一点刚才剧烈运动后的微热气息,莫名地让她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一点点。
他保持着这个俯身的姿势,从车内的储物格里摸出一包没开封的湿巾,撕开包装,抽出一张。动作有点急,包装纸被他扯得刺啦响,但他拿着湿巾的手伸过来时,动作却放得很轻。
冰凉的湿巾触碰到她哭得滚烫的脸颊,岑漾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
周衿墨的手立刻顿住,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种罕见的、小心翼翼的安抚:“别动,擦一下,哭成小花猫了。”
他的指尖隔着湿润的纸巾,偶尔碰到她的皮肤,温度比她脸上的湿凉要高很多,甚至能感觉到那修长的手指带着一丝极细微的、不易察觉的轻颤。他擦得很仔细,先从红肿的眼皮和湿漉漉的眼角开始,轻轻按压,拭去残留的泪痕,然后顺着脸颊,到鼻尖,再到哭得有些发干、甚至微微起皮的嘴唇周围。一点一点,极其耐心地把那些狼狈的痕迹都擦拭干净。
车厢里很安静,引擎没发动,空调也没开,只有轻微的夜风从开着的车门外溜进来。湿巾摩擦皮肤的细微声响,和他有些沉浊、压抑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清晰。
岑漾垂着眼,浓密的睫毛还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微微颤动着,任由他动作。她甚至能感觉到他专注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灼灼的,带着一种滚烫的审视。
擦完了,他把用过的湿巾攥在手心,揉成一团,没立刻扔掉,目光还胶着在她脸上,来回扫视,像是要确认她真的没事了,每一寸皮肤都没有损伤。
看了好几秒,他才哑着嗓子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沉甸甸的,裹着浓得化不开的自责和后怕,砸在安静的车厢里:
“对不起,岁岁。”
他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极其艰难地挤出来,带着砂纸摩擦般的粗粝感。
“是我来晚了。是我没安排好,考虑不周,让你一个人走回来。差点…差点就…”
后面那几个字,他像是被什么噎住了,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没能说出口。但眼底翻涌着的剧烈心疼和一股压不下去的、针对他自己和那个杂碎的暴怒,两种极端情绪激烈地交织碰撞,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格外沉郁骇人,又掺杂着一丝狼狈的痛色。
“以后不会了。”他看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和坚决,像在下一个不容更改、烙印在骨血里的重誓,“绝对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走夜路。绝对不会。我保证。”
他像是还不放心,身体又往前倾了倾,靠她更近,视线在她身上紧张地梭巡,追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生怕得到肯定答案的紧绷:“他刚才…到底碰你哪了?有没有拉你手腕?推你?有没有伤到?脚呢?扭到没有?刚才跑的时候崴到没有?”
他一边问,目光一边在她身上寸寸扫过,从头到脚,不放过任何细微之处。他甚至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碰碰她的脚踝检查一下,指尖都快触碰到她的皮肤了,又猛地顿住,像是怕唐突了她,更怕弄疼她,手指僵硬地蜷缩了一下,生生隐忍地收了回去,紧紧攥成了拳。
这副小心翼翼、如临大敌、甚至有些笨拙无措的样子,和他平时那副散漫不羁、仿佛什么都无所谓的少爷做派,简直判若两人。
岑漾被他这一连串急切又沉重、充满了后怕的追问弄得鼻子又是一酸,眼眶重新发热。她用力摇摇头,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哭过后的小沙哑,小声说:“没有…他没碰到我…就是…就是吓唬我…想抢我手机…你就来了…”
听到“想抢我手机”这几个字,周衿墨的眼神骤然一寒,下颌线绷得死紧,那股压下去的骇人戾气差点又控制不住地冒头。但他很快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了下去,目光重新落回她依旧有些苍白、惊魂未定的小脸上,那点残存的厉色瞬间被更深的心疼覆盖。
他抬起手,用指腹,非常轻地、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温柔,极轻地摩挲了一下她依旧有些发红、微烫的眼角肌肤,拭去那一点残留的湿意。
“对不起,”他第三次道歉,声音低哑得厉害,带着一种深刻的、几乎要将他自己淹没的懊悔和自责,“是哥哥不好。是我想得太不周到,太混蛋了。我应该…应该提前给你发个消息告诉你我到了,或者干脆让司机直接到后台门口接你,或者…总之不该让你落单,不该让你一个人走回来。”
他顿了顿,喉结再次艰难地滑动,看着她依旧带着惶然和无助的眼睛,语气更加低沉,充满了自我检讨的意味:“这段时间…沪市那个破项目的事太忙,乱七八糟的会开个不停,烦心事一件接一件…对你关心不够。连你排练累不累,脚疼不疼,都没好好问过。今天差点又…因为我疏忽,让你…”
他说不下去了,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像是有刺。一想到刚才那千钧一发的惊险画面,一想到她可能受到的伤害,他就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把那个杂碎再揪出来一寸寸碾碎,也更狠地唾弃和鞭笞自己的疏忽与大意。
他拇指的动作停在她眼角,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里的心疼和自责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沉甸甸地压向她。
“吓坏了是不是?”他低声问,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哄诱,生怕声音大一点都会惊到她,“不怕了,岁岁。没事了。你放心,这件事,哥哥一定会处理干净。绝不会再有下次。我保证。”
他看着她,像是要把她此刻惊怯、脆弱、依赖的样子深深刻进脑子里,刻进心里,变成一根时刻警醒自己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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