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泽的话让福伯愣住了。他看着自家少爷蹲在那块灰扑扑、被行家嗤之为“石胎”的劣质琉璃前,眼神灼热,仿佛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少……少爷,”福伯迟疑道,“这……这东西,当初您花了五十贯,可是被不少人笑话……它,它能值三百贯?”
别说三百贯,现在拿去当铺,能当出五贯钱都算掌柜的发善心了。
王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手指细细摩挲着琉璃粗糙的表面,感受着那些密集的气泡和杂质。在他的现代记忆里,这确实是不值一文的废料,但它的材质基底是二氧化硅,只要方法得当,未必不能化腐朽为神奇。
“福伯,你信我吗?”王泽抬起头,目光平静而坚定地看着老管家。
福伯看着少爷那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眼神,那里面没有了浑噩和浮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沉稳和让人心安的力量。他想起少爷刚才逼退赵管事时的风采,一咬牙,重重顿首:“老奴信!少爷吩咐,老奴万死不辞!”
“好。”王泽站起身,“第一,立刻去找长安城手艺最好、嘴巴最严的琉璃工匠,工钱给双倍,但要他签下死契,三个月内不得与外人接触。第二,把库房里那几块品质最好的水晶料子,还有所有的磨石、细砂都找来。第三,准备一间僻静、牢固的屋子,再找两个绝对可靠的家生子打下手。”
命令清晰明确,福伯虽然不明白其中关窍,但见少爷成竹在胸,立刻应声而去,原本死气沉沉的伯爵府,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活力,开始紧张地运转起来。
王泽则回到书房,铺开纸张,用烧剩的炭条画起了草图。他画的不是别的,正是一面手持镜的图样,结构简单,但细节要求极高,尤其是镜面的曲率和光滑度。唐代已有铜镜,但照影模糊,且昂贵。若能造出清晰如水、价格……不,哪怕是天价,只要能造出来,就不愁卖!
他深知,这块劣质琉璃杂质太多,透明度根本无法提升,直接做镜子是痴人说梦。但他的目标,并非用琉璃本身做镜面,而是要利用它和水晶,重新熔铸、打磨,制作出这个时代独一无二的“水晶琉璃镜”!其核心在于,利用水晶硬度高、材质相对纯净的特性,经过反复打磨,形成极其光洁的镜面,再通过某种方式,在其背面形成反射层。
时间紧迫,他只能选择最可能实现的一种方法——利用化学反应,在打磨好的水晶背面,镀上一层极薄的、光洁的银膜!
这个工艺在现代看来简陋至极,但在这个时代,若能成功,便是点石成金的神迹!
下午,福伯带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葛衣、面容精悍的中年汉子回来了。汉子叫鲁大,是西市有名的琉璃匠人,手艺精湛,但脾气倔强,不善交际,故而生活清贫。在双倍工钱和管吃住的条件下,又听闻是为伯爵府做事,鲁大犹豫片刻便答应了,并在死契上按了手印。
“少爷,人带来了,东西也都备齐了,就在后院的杂物房里。”福伯回禀道。
王泽点点头,拿起画好的图样,对鲁大道:“鲁师傅,随我来。”
来到临时改造成的“工作室”,鲁大看着那块巨大的劣质琉璃和旁边几块品质尚可的水晶料,眉头紧锁:“爵爷,您这是要……以此等材质制器?请恕小人直言,此物杂质过多,脆而易裂,难成大器。”
“非是制器,”王泽将图样摊开在他面前,“我要你帮我,用它和水晶,制出此物。”
鲁大低头看去,只见纸上画着一个带有手柄的圆状物,结构简单,但旁边标注了许多他看不太懂的符号和尺寸要求。“这是……镜?”他有些不确定,铜镜他见过,不是这般模样。
“不错,但不是铜镜。”王泽指着那光滑的镜面部分,“我要的镜面,须以水晶打磨,光滑如最平静的湖面,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划痕和瑕疵。而这块琉璃,”他拍了拍那灰扑扑的大疙瘩,“我要你将它熔了,按照我给的模子,铸成这个镜框和手柄。”
鲁大倒吸一口凉气。用水晶磨镜?还要磨到毫无瑕疵?这需要何等的耐心和技艺!而且用这等劣质琉璃做框……他感觉这位年轻的爵爷是不是落水把脑子烧坏了。
“爵爷,这……水晶质硬,打磨极难,要达到您要求的光滑,恐怕……”
“工钱再加三成。”王泽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材料管够,人手给你配齐。你只需告诉我,能不能做?”
鲁大看着王泽那笃定的眼神,又看了看那诱人的工钱,工匠的倔劲和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他咬了咬牙:“小人……尽力一试!”
“不是尽力,是必须成功。”王泽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天,我们只有三天时间。”
接下来的两天,伯爵府后院那间杂物房几乎成了禁地,日夜传来打磨的沙沙声和炉火燃烧的呼呼声。王泽几乎寸步不离,亲自指导。他虽不懂具体打磨技巧,但他知道物理原理,知道如何检验平整度,知道镀银反应的大致配方(硝酸银溶液与还原剂如糖或醛类,他需用这个时代能找到的材料如蜂蜜、酒石等反复试验)。
鲁大起初对王泽的“指手画脚”颇为不满,但很快,他就被王泽那些闻所未闻却又似乎暗合至理的方法所震惊。比如利用水平原理检验镜面平整,比如使用不同颗粒度的磨石由粗到细逐步打磨……他这才明白,这位年轻的爵爷,并非胡闹。
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奋战。
期间,王泽尝试了数次“镀银”,前几次都失败了,不是无法附着就是斑驳不堪。直到第三天凌晨,在一次调整了蜂蜜和酒石比例,并严格控制了水温后,当那块打磨得光可鉴人、薄薄的水晶片背面,终于均匀地覆盖上一层亮闪闪的银膜时,整个房间都安静了。
王泽小心翼翼地将这片镶嵌进已经用熔化的琉璃(经过初步提纯,去除了大部分气泡,虽仍带淡绿,却显得古朴)铸造好的镜框内,用特制的鱼胶粘合固定。
当最后一步完成,王泽深吸一口气,将镜子翻转过来。
刹那间,一张清晰无比、纤毫毕现的年轻脸庞,映入了他的眼帘。眉宇间还带着一丝疲惫和憔悴,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成了!
“这……这……”鲁大和两个帮忙的家仆看得目瞪口呆,舌头打结。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清晰的影像,连眉毛有几根都能数清!这哪里是镜子,分明就是把人影封印了进去!
王泽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他知道,这面镜子工艺还很粗糙,银膜不够牢固,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氧化发黑,但至少,现在它是一件足以震撼整个长安的“奇珍”!
“福伯!”王泽扬声喊道。
早已守在外面的福伯推门而入,当他的目光落在王泽手中那面光华内敛、清晰地映照出整个房间景象的镜子时,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张大了嘴巴,半天发不出一个音节。
“把这面镜子,小心包好。”王泽将镜子递过去,语气恢复了平静,“然后,去卢国公府,递上我的拜帖,就说渭南伯王泽,有新得的稀罕玩意,请程小公爷赏脸一观。”
他没有选择直接去售卖,那样太掉价,也卖不出真正的天价。他要借力,借程咬金这块金字招牌,把这面镜子的价值和自己的“新生”,一同宣扬出去!
福伯双手颤抖地接过镜子,如同捧着绝世瑰宝,激动得老脸通红:“是!少爷!老奴这就去!”
看着福伯离去的背影,王泽走到窗边,望向泛起鱼肚白的天空。
三天之约已到,赵管事很快就会上门。而他的“宝贝”,也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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