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福伯就揣着那面用锦缎裹了又裹的宝贝镜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卢国公府赶。他心里头直打鼓,少爷这招能行吗?程家那位小公爷,可是长安城里有名的混世魔王,跟他爹程咬金一个德行,等闲东西哪入得了他的眼?
到了卢国公府那气派的大门口,光看那两尊龇牙咧嘴的石狮子,福伯腿肚子就有点转筋。他硬着头皮递上拜帖,门房的人倒是没刁难,可那眼神里的打量,让福伯这老脸有点挂不住。唉,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想当年老主人在时……
没等多大会儿,里面就传来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跟打雷似的。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穿着圆领袍衫的少年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不是程处默还能是谁?他一把抢过福伯手里的拜帖,粗声粗气地念:“王泽?嘿!这孙子不是听说掉水里淹死了吗?咋又活过来了?还稀罕玩意?他能有啥稀罕玩意,别是又淘换来什么破石头烂瓦片吧!”
福伯心里一紧,赶紧躬身道:“回小公爷,我家少爷前日是有些不妥,如今已大好了。少爷说,此物绝对是小公爷未曾见过的,定不会让您失望。”
程处默狐疑地上下打量着福伯,又掂量了下手里那个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袱,挠了挠后脑勺:“行吧,小爷我今天正好闲着,就跟你去瞧瞧。要是敢糊弄我,看我不把王泽那小子另一条腿也打折喽!” 他嘴上骂骂咧咧,眼里却闪着好奇的光。这王泽,落回水难不成还开了窍了?
福伯不敢怠慢,连忙引着这位小爷往回走。一路上,程处默那大嗓门就没停过,东拉西扯,问王泽是不是真没死透,问水里头啥滋味,问他们家还有钱吃饭不……问得福伯额头直冒冷汗,只能含糊应付。
回到伯爵府,王泽已经在前厅等着了。他换了身干净的旧袍子,虽然脸色还是有点白,但腰杆挺得笔直,眼神也清亮,跟以前那副缩头耷脑的怂样判若两人。
程处默一进门,看见他这模样,倒是愣了一下,随即大大咧咧地往主位上一坐,翘起二郎腿:“王泽,你小子命挺硬啊!听说你有好东西孝敬小爷?赶紧拿出来瞅瞅,要是玩意儿不稀罕,可别怪小爷我翻脸!”
王泽也不恼,他知道跟程处默这种人打交道,绕弯子没用。他示意福伯把东西拿过来,然后亲手一层层解开那锦缎。
程处默开始还撇着嘴,一副“小爷我什么没见过”的德行。可当那面镶嵌在淡绿色琉璃框里的镜子完全暴露在光线下的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王泽没说话,只是把镜子往他面前又递了递。
程处默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低头一看——
“我……草(一种植物)!”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动作大得差点把椅子带翻。他死死盯着镜子里那个清晰得毛孔都看得见的自己,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一样,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
他左转转脸,镜子里的他也左转转脸。他龇龇牙,镜子里的人也龇龇牙。他甚至下意识地伸手去摸镜面,想碰碰里面那个人。
“这……这他娘的是个啥?!”程处默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这比铜盆里的水照得还清楚!比宫里最好的铜镜都亮堂一百倍!王泽,你……你从哪儿弄来的这神仙宝贝?!”
王泽看着他这反应,心里松了口气,知道这事儿成了七八分。他微微一笑,语气平淡,却带着点刻意营造的神秘:“机缘巧合,偶得一件前人遗珍,名为‘水晶琉璃镜’。想着这长安城里,也就程小公爷您这般人物,才配得上把玩此等奇物。”
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程处默听得浑身舒坦,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光滑的镜框,眼睛都快长在镜子上了。“好东西!真是好东西!王泽,你小子行啊!不声不响弄来这么个宝贝!”
他兴奋地原地转了两圈,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凑近王泽,压低声音:“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打算把这镜子卖了?开个价!小爷我要了!”
王泽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不瞒小公爷,家中境况您也知晓……确是等米下锅。只是,此物稀世,若只是寻常发卖,未免明珠暗投,也卖不出它应有的价码。”
“那你想咋办?”程处默急了,他可是真喜欢这镜子,想到能拿着这玩意儿去那帮狐朋狗友面前显摆,心里就跟猫抓似的。
王泽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压低了声音:“我想请小公爷帮个忙。由您出面,邀些长安城里有头有脸、又不差钱的公子王孙,三日后,就在我这寒舍,搞个小型的‘品鉴会’。届时,价高者得。所得银钱,我愿分润两成,作为小公爷的辛苦费。”
程处默一听,眼睛亮了。他不在乎那两成辛苦费,他在乎的是这个“由他出面”!
这多有面子!还能看那帮家伙为了面镜子争破头,想想就有趣!
“哈哈哈!好!王泽,你小子这脑子,落回水倒是好使了不少!”程处默用力一拍王泽的肩膀,拍得他一个趔趄,“成!这事儿包在小爷身上!我这就去下帖子,保管把长安城里最阔绰的那几个家伙都给你叫来!”
他抱着镜子,恨不得立刻就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咧着嘴笑道:“你放心,有小爷我给你撑场子,我看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捣乱!” 这话,意有所指。
送走了欢天喜地的程处默,王泽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他刚回到前厅坐下,还没喘口气,就听见门外传来了赵管事那熟悉的、令人厌烦的声音。
“王爵爷!三天已到,三百贯钱,准备好了吗?咱们可是说好的!”
赵管事带着人,再次不请自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挑衅。他料定了王泽拿不出钱,今天就是来接收这伯爵府里最后那点值钱家当的。
福伯和仆人们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王泽却只是慢条斯理地端起旁边已经凉了的茶水,喝了一口,看都没看赵管事一眼,淡淡道:“赵管事,来得正好。钱,暂时没有。”
赵管事脸色一沉:“王泽!你耍我?!”
“急什么?”王泽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他,那眼神让赵管事莫名地心里一怵。“三日后,我府上会办一场宴会。届时,自会有钱还你。你若不信,三日后可亲自来看着。”
“宴会?就你这破地方?”赵管事嗤笑,“王泽,别故弄玄虚了!今天拿不出钱,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挥手就要让家丁上前。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洪亮嚣张的声音:“哪个王八蛋敢在渭南伯府上撒野?给小爷我滚出来!”
话音未落,只见程处默去而复返,手里还拎着个食盒,显然是他爹程咬金听说儿子得了宝贝,一高兴赏下的点心,让他给王泽捎点过来尝尝。他横着膀子就走了进来,一双牛眼恶狠狠地瞪向赵管事一行人。
“程……程小公爷!”赵管事的脸瞬间吓得煞白,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程咬金家的混世魔王,整个长安城谁不认识?谁惹得起?
程处默把食盒往王泽怀里一塞,指着赵管事的鼻子就骂:“就是你个瘪三来找王泽麻烦?瞎了你的狗眼!王泽现在是我程处默罩着的人!他欠你钱?”
“是……是……”赵管事汗如雨下。
“欠多少?”
“三……三百贯……”
“三百贯算个屁!”程处默呸了一口,“滚回去告诉你家掌柜的,钱,三天后少不了他的!再敢来聒噪,小心小爷我带人砸了你们的破铺子!滚!”
“是是是!小的这就滚!这就滚!”赵管事如蒙大赦,带着人连滚爬爬地跑了,比来时速度更快。
程处默这才满意地拍拍手,对王泽咧嘴一笑:“行了,苍蝇赶跑了。点心你留着吃,小爷我这就去给你张罗品鉴会的事儿!等着发财吧你!”
看着程处默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怀里还带着温热的食盒,王泽心里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感到了一丝微妙的暖意和……底气。
这第一步,总算是踉踉跄跄地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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