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岳被羽林军从长孙无忌府门外直接带走,押入大理寺诏狱的消息,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将整个长安城砸得鸦雀无声。前一刻还在为肥皂价格战和工坊产能而喧嚣的市井朝堂,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没有预想中的激烈反抗,没有门生故旧的联名上书,甚至没有来自宫闱的任何缓冲。郑家这棵看似枝繁叶茂的大树,在皇权的铁腕面前,脆弱得如同朽木。罪名并非众人揣测的商业倾轧或构陷勋贵,而是直指核心、无可辩驳的“私通外邦,窥探军机,意图不轨”——那枚从突厥细作身上搜出的狼头皮符,以及程处默通过军方渠道秘密呈递的、关于郑家通过边市与突厥部落进行违禁交易、并试图探听肥皂(被误认为军械)机密的铁证,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雷霆手段,迅雷不及掩耳。
郑家被抄,主要涉案人员悉数下狱,庞大的家产被查封充公,其在长安及各地的产业瞬间分崩离析。曾经显赫一时的荥阳郑氏长安一脉,几乎一夜之间,烟消云散。朝野上下,人人自危,尤其是那些曾与郑家过往甚密,或是在蓝田之事上暗中推波助澜者,更是噤若寒蝉,唯恐被这场风暴卷入。
李世民用最残酷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了底线:有些游戏,可以玩;但有些线,谁碰,谁死。
蓝田工坊内,当消息通过快马传来时,王泽正在“匠才速进班”讲授基础的力学原理。他听到马周低声禀报后,只是微微顿了一下,用粉笔在黑板上画完那个演示杠杆的图示,平静地对台下满眼求知欲的年轻匠徒们说:“记住,知识的力量,在于明理,在于创造,而非依附于任何权柄。你们脚下的路,要靠自己学到的本事走出来。”
下课之后,王泽独自一人登上工坊最高的水塔。春风已然和煦,吹拂着灞水两岸新绿的柳枝,也吹动着他略显单薄的衣袍。下方,工坊运转的轰鸣声持续不断,新的仓库正在加紧建设,通往官道的道路也在拓宽,一片生机勃勃。远处,那片由他亲自犁开、使用曲辕犁和优选种子的五十亩示范田,禾苗已破土而出,绿意盎然。
他没有太多胜利的喜悦,反而有一种沉重的释然。郑家的覆灭,与其说是他王泽的胜利,不如说是皇权对旧有秩序中不安分力量的一次精准切除,同时也是对他王泽和“肥皂”所代表的新生事物的一次强力背书。他借了皇帝的刀,而皇帝,也利用他这块磨刀石,磨利了皇权的锋刃。
“监丞,”李思文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语气中带着一丝后怕与庆幸,“郑家已倒,长安城内针对我们的流言蜚语和暗中手脚,想必可以消停一阵了。”
王泽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望着远方:“思文兄,郑家倒了,但产生郑家的土壤还在。世家的贪婪,守旧的阻力,并不会因为一个郑家的消失而烟消云散。我们只是赢得了喘息之机,或者说,获得了在更高层面博弈的入场券。”
他转过身,看着李思文:“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利用这个时机,将蓝田的根基打得再牢靠十倍。工坊的产能要再提升,格物学堂要尽快建起来,驿站的试点要看到成效,与将作监、户部的合作要深化。我们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带来的,是实实在在的国力增强和民生改善,是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的‘大势’。”
数日后,一队宫廷内侍抵达蓝田,没有喧哗的仪仗,只有一辆朴素的马车和一小队护卫。内侍带来了李世民的密旨和口谕。
密旨中,李世民对王泽在蓝田的作为给予了充分肯定,尤其褒奖了其“格物致用,惠及军民”之功,正式将“贞观肥皂”定为宫廷用度及边军常备,并勉励其“再接再厉,莫负朕望”。同时,旨意中也明确,蓝田工坊及格物学堂,享有“专营特许”及“试行新法”之权,地方官吏需竭力配合,不得掣肘。
这几乎是一把尚方宝剑,为王泽接下来在蓝田的施政扫清了大部分潜在的障碍。
而口谕,则更为简单,也更为意味深长。内侍压低声音,转述了李世民的原话:“王泽,肥皂洗得干净,朕心甚慰。然,大唐积弊,非一块肥皂可涤。好自为之,朕,看着你。”
王泽跪接旨意,心中凛然。皇帝的话,既是勉励,也是提醒,更是鞭策。肥皂的成功,只是开始。皇帝想看到的,是他能否将这套“格物致用”的理念和方法,应用到更广阔的领域,去涤荡那些更深层次的“积弊”。
送走内侍,王泽回到书房,案上摆放着马周整理的工坊最新报表,李思文起草的格物学堂建设方案,以及程处默来信中提及的、关于朝廷即将对突厥用兵的些许风声。
他深吸一口气,摊开一张新的宣纸,提笔蘸墨。
第一卷的故事,始于灵堂绝境,困于债务缠身,挣扎于阴谋暗算,周旋于朝堂风云。如今,凭借超越时代的见识与不懈的奋斗,他总算在这大唐贞观年间,洗去了“败家子”的污名,站稳了脚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根基——蓝田工坊,以及那初具雏形的格物理念与制度体系。
然而,终点亦是起点。
窗外,春光正好,灞水长流。蓝田工坊的轰鸣声,如同这个时代最强劲的心跳,预示着一段更为波澜壮阔的征程,已然揭幕。
(第一卷 《长安败家子》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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