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安全屋的金属腹腔里失去了意义,只有远处机械的嗡鸣和自身心跳的节拍,标记着生命的流逝。林淮蜷缩在角落,粗糙的毯子隔绝不了地板渗上来的寒意,冷意像细针,持续不断地刺入骨髓。他闭着眼,但并未入睡。
陈默在不远处靠墙坐着,消防斧横在膝上,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所有表情,只有偶尔调整姿势时关节发出的轻微“咔哒”声,证明他醒着,且极度警惕。他的视线,即使隔着阴影,也像无形的探针,牢牢锁定着林淮。他在观察,评估这个不可控变量带来的风险,权衡着是否要采取更极端的措施。
林淮能感觉到那目光的重量。他维持着平稳的呼吸,假装入睡,内心却在冰冷的海浪中沉浮。恐惧依旧存在,像背景噪音一样无法消除,但一种更强烈的、近乎偏执的好奇心正在压倒它。
门后的东西……
它不仅仅是一个威胁,一个需要躲避的灾难。它是一个存在,一个拥有“喜好”和“厌恶”的个体。陈默在饲养它,用寂静和低温供奉它,换取脆弱的安稳。
而他,林淮,这个被所有怪物称为“母亲”的人,对那个存在而言,又意味着什么?
一个更合胃口的祭品?一个值得关注的同类?还是一个……可以沟通的对象?
这个念头疯狂得让他指尖发麻。
他缓缓睁开眼,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对面冰冷的金属墙壁上。他需要测试。需要一个微小、安全、不易被陈默察觉的测试,来验证那东西是否真的在“关注”他,以及这种关注的“性质”。
他想起了陈默的话。
它讨厌噪音,讨厌强烈的情绪波动,尤其是恐惧和绝望。
那么反过来呢?
极致的平静?非恐惧的情绪?比如……一种纯粹的、不带乞求的“注视”?
他慢慢调整呼吸,让它变得更轻、更缓,几乎与远处机械的嗡鸣同步。他放松身体,刻意驱散脑海里那些恐惧的碎片,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起来,不是向外发散,而是向内收敛,凝聚成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平静。
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表面无波无澜。
他想象着自己的这种“平静”,如同无形的波纹,透过冰冷的金属地板,透过层层阻碍,向下渗透,流向那扇气密门,流向门后那个庞大的、黑暗的存在。
他没有祈求,没有呼唤,没有传递任何情绪。只是“存在”着,并“展示”着这种存在状态。
一秒。两秒。
时间缓慢流逝。车间里只有陈默压抑的呼吸声和机器的低吼。
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在林淮以为自己的尝试徒劳无功,甚至有些可笑时——
咚。
一声极其沉闷、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清晰、更有力的搏动声,从地板深处传来。
那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声音,而是直接通过固体结构传递的震动,震得他靠着的管道微微发麻,震得他胸腔里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声心跳,不再遥远模糊,它近在咫尺,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存在感和……力量感。
陈默的身体瞬间绷直!斧头被他猛地攥紧,发出金属摩擦的轻响。他抬起头,兜帽下的目光锐利如鹰,猛地射向林淮,又惊疑不定地扫视地面,仿佛想找出那异常震动的来源。
林淮立刻闭上眼睛,呼吸保持着一贯的平稳缓慢,仿佛对那声心跳毫无察觉,依旧沉在“睡梦”之中。
但他的指尖在毯子下微微颤抖。
成功了。
它接收到了。并且……回应了。
不是被噪音或恐惧激怒的躁动,而是一种更沉稳、更内敛的回应。像沉睡的巨兽,在无尽的黑暗中,轻轻动了一下眼皮。
陈默站起身,脚步无声地在地板上移动,仔细感知着。但那声心跳之后再无动静,仿佛刚才只是错觉,或者是地下系统一次偶然的压力释放。
他停在林淮面前,阴影笼罩下来。林淮能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在自己脸上逡巡,似乎在判断他是否醒着,是否与那异常有关。
林淮维持着沉睡的假象,连睫毛都没有颤动分毫。
几分钟后,陈默似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缓缓退开,重新靠回墙壁。但他的姿势更加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
寂静重新降临,但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林淮的心跳在平静的表象下加速。
他不仅确认了那东西的关注,更找到了一种可能与它“沟通”的方式——一种无声的、基于状态而非语言的传递。
危险吗?当然。这无异于在深渊边缘试探。
但这也意味着……主动权,或许并不完全在陈默,甚至不完全在那怪物手中。
他,林淮,这个被带入此地的“祭品”,或许手握着一把能打开新局面的、极度危险的钥匙。
他需要更多信息。需要知道那东西除了心跳,还能做什么。需要知道陈默的底线在哪里。
以及,需要食物和水。真正的,能维持他进行下一步计划的食物和水。
他再次“沉睡”了许久,直到感觉陈默的警惕稍微放松了一些,才缓缓睁开眼,动作轻微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露出一副刚醒来的惺忪模样。
他看向陈默,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我饿了。”
陈默抬起头,兜帽下的目光冷冽。
“罐头在柜子里。”
“罐头吃不饱。”林淮平静地陈述,“我需要热的食物。或者更多。”
“没有。”陈默的声音毫无转圜余地。
“下面有。”林淮的目光转向地板,语气轻描淡写,却像投下一颗炸弹,“它不需要食物,对吗?但我们需要。下面的仓库……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总有储备吧?你不敢下去拿,或许……我可以试试?”
陈默猛地站起身,斧刃在昏暗光线下闪过寒光。
“你找死?”
“我想活着。”林淮仰头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挑衅,只有一种近乎天真的认真,“而你看起来也需要一个能帮你拿到更多资源的人。也许,我和它……相处得能比你想象中好一点?”
他在赌。赌陈默对资源的渴望,赌他对那东西的忌惮,更赌他对自己这份莫名“亲和力”的一丝扭曲期望。
陈默的呼吸变得粗重。斧柄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死寂再次笼罩两人。
这一次,寂静深处,仿佛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来自深渊的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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