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怀仁的笑声,在前堂里回荡。那一番“破格提拔”的话,更是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孙怀仁看着眼前这个,因为自己的话,而同样陷入了巨大震惊中的少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走上前,用一种近乎于看稀世珍宝的眼神,打量着吴长生,温和地问道:“少年人,你,叫什么名字?”
吴长生猛地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位气度不凡的老先生,心中百感交集。从这一刻起,自己的命运,或许真的要改变了。
这让他又想起了那个死在回春堂后院的、名叫“吴长生”的孤苦少年。就让那个名字,随着平安镇的过往,一同被埋葬吧。
在这个新的地方,吴长生想要一次新生,一次……无忧无虑的新生。
吴长生抬起头,对着孙怀仁,深深地鞠了一躬,恭敬地回答:“回先生,小子……吴悠。无忧无虑的悠。”
“吴悠……”
孙怀仁细细地品味着这个名字,抚掌笑道,“好,好一个‘无忧’!愿你此后,真能无忧!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济世堂的助教,吴悠!”
他转过身,对着早已脸色铁青的大儿子孙文才,和那几个噤若寒蝉的学徒,高声宣布:“都听清楚了,以后,见他,如见我。吴助教的话,就是我的话!”
自此,吴长生,便以“吴悠”之名,正式在济世堂,安身立命。
然而,王石头的心里,很不服气。
他今年十六岁,进入济世堂,已经当了整整八年的学徒。从最开始的打扫、劈柴,到后来被允许接触药材,学习辨识、炮制,他自问,是所有学徒里,最努力,也是最有天赋的一个。
可这一切,都被这个叫“吴悠”的乡下小子,给毁了。
凭什么?
凭什么他一个来路不明的野小子,能一步登天,成了连师公都要高看一眼的“助教”?
午后,济世堂后院的药材晾晒场上,几个年轻的学徒,正聚在一起,一边翻晒着药材,一边愤愤不平地议论着。
大师兄孙文才,因为白天被父亲当众训斥,心情正差,便在一旁煽风点火:“一个泥腿子,也敢对我爹的药方指手画脚,我看他就是个骗子!你们可得把眼睛放亮点,别被他给骗了,以后有他好看的!”
“就是!你看他那身衣服,比咱们后院烧火的王大妈穿得都破!他凭什么当助教?”
王石头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里的药材,翻得“哗哗”作响。心里,比谁都憋屈。他感觉,吴长生的出现,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过去八年所有努力的脸上。
孙文才看出了王石头的不甘,走过去,拍了拍王石头的肩膀,压低了声音,笑道:“石头师弟,你不是一直都说,自己辨药的本事,在咱们这辈里,是第一吗?一会儿师公让你带那小子去熟悉药库,那可是个好机会啊。”
王石头眼神一动,瞬间就明白了孙文才的意思。
就在这时,孙怀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石头,你过来一下。”
王石头连忙收敛心神,恭敬地跑了过去:“师公,您吩咐。”
孙怀仁指了指跟在他身后的吴悠,说道:“你带吴助教,去熟悉一下咱们的药库。记住,除了最里面那三味‘镇店之宝’,其他的药材,都任由他取用、查看。”
王石头的心,又被狠狠地刺了一下。他低下头,恭敬地应了声“是”,但眼底,却闪过了一丝不为人察觉的阴霾。
进了药库,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三个看热闹的学徒。王石头心中冷笑,走到一处专门存放“疑难杂药”的柜子前,从里面,端出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托盘。
托盘上,放着三组,共六味药材。每一组的两种药材,都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无论形态、颜色、甚至气味,都极为相似。
“吴助教。”
王石头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了,声音大得,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见,“师公既然如此看重你,想必你的本事,都在书本之外了。我这里,有几味药材,一直分不太清,还请吴助教,不吝赐教啊!”
他身后的几个学徒,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吴悠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托盘里的药材,神情依旧平静。
伸出手,先是拿起了第一组里的、两根如同枯枝的药材。甚至没有去闻,只是用手指,轻轻地,掰断了一小截。
“这一组,左为‘鬼枯藤’,右为‘龙须藤’。”
吴悠淡淡地开口,“其状相似,但鬼枯藤,其心为黑,且质地坚硬如铁。龙须藤,其心为白,质地疏松。一为剧毒,一为良药。”
又拿起了第二组,那是两种晒干了的、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花。
“这一组,左为‘断肠草’,右为‘金银花’。其花瓣,皆为五瓣,但断肠草的花蕊,更为细密,且花蒂之处,隐有紫纹。而金银花,则无。”
最后,吴长生看向了第三组,那是两块黑乎乎的、像是石炭的菌类。
“至于这一组……”
吴悠看着王石头,眼神平静如水,“左为‘乌灵菌’,可安神。右为‘地腐菌’,食之,则肠穿肚烂。分辨之法,在于其味。乌灵菌,闻之无味,但若以火燎之,则有异香。而这地腐菌……”
吴悠顿了顿,将那块“地腐菌”,递到了王石头的面前。
“……你若是不信,可以亲口尝一尝。”
王石头看着眼前那块黑乎乎的、仿佛还带着一丝诡异气息的菌类,吓得“蹬蹬蹬”连退了三步,一张脸,瞬间就白了。
吴悠不再理他,只是将手中的乌灵菌,放回了托盘,然后,用一种不大,但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清的声音,缓缓说道:“药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人命关天,不可儿戏。”
整个药库,死一般的寂静。
那几个原本等着看好戏的学徒,此刻,看着吴悠的眼神,已经从“不屑”,变成了“敬畏”,甚至是……“恐惧”。
王石头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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