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小菜由陶妈妈掌勺，许清嘉亲自将这道家烧大黄鱼端了上去。
怎么说，这位曾公子也算得上是第一个捧场她手艺的客人，她自然要亲自送上这道招牌菜以表谢意。
瓷盘刚搁在桌上，那股融合了脂香、酒香与鱼香的浓郁气息便瞬间弥漫开来。
三人齐齐望去，只见金黄的鱼身完整不碎，汤汁浓稠透亮，翠绿葱花
与鲜红椒丝点缀其上，光是卖相就让人食指大动。
曾辉率先拿起筷子，小心地夹起一块鱼肉，鱼肉入口即化，醇厚的酱汁在舌尖层层爆开，带着花雕酒的微醺香气和鱼肉本身的鲜甜。
他忍不住闭眼细品，半晌才睁开眼赞叹道：“妙哉！这鱼肉鲜嫩得像是要化在嘴里，酱汁更是绝了，咸鲜中带着一丝回甘。”
另一位书生也跟着尝了一口，连连点头：“确实名不虚传，这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鱼肉既不散烂，又能充分吸收汤汁的精华，比起那些大酒楼的厨子也毫不逊色。”
第三位书生则夹了一块鱼腹最嫩的部分，细细咀嚼后笑道：“最难得的是这鱼的新鲜度，入口便能尝到那股独属于海鱼的清冽鲜甜，绝非冰鲜可比。看来这胭脂湾送来的海货，果然名不虚传。”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吃得不亦乐乎，连带着素炒时蔬和杏仁豆腐也被赞不绝口。曾辉更是拍着桌子道：“娘子这手艺，若是开在书院附近，保管日日客满！我回去定要写篇文章，好好替娘子宣传宣传！”
许清嘉站在一旁听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能得到食客的认可，便是对她最大的肯定。
等到午时过半，食肆里渐渐热闹了起来，六张桌子座无虚席，甚至大堂外竟还有几位排队的食客。
许清嘉见了，赶忙让小石头送上茶水。
从午时开始，三人一直忙活到申时这才有功夫歇下来。
“昨日我还嫌来的客人少了，瞧瞧今日，这家伙忙的。”陶妈妈给自己灌了一大碗茶水，抹了把头上的汗水。
许清嘉望着满屋子的空碗碟，心中却掠过一丝隐忧：“客人虽多，可食肆里只有我们三人，长此以往怕是撑不住。”
陶妈妈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只是这宁州城里，好厨子难寻，可靠的帮手更是不易，先前贴出的告示，这两日也只来了两个游手好闲的，看着就不是踏实干活的人，倒是有几个手脚麻利的婆子来问过，可她们都嫌咱们食肆新开，不知能撑多久，又嫌工钱给得低，犹豫着不肯应下。”
许清嘉沉吟片刻，目光落在窗外熙攘的街道上：“再等等吧，咱们才刚在这宁州城落下脚，日子久了站稳了脚跟，自然会有真正想做事的人找上门来，眼下咱们先咬牙撑着，等过些日子，我再去城西的劳力市场看看，或许能寻到合适的帮工。”
一直到了酉时三刻，灶房里才又燃起了火。
永善坊的夜里是没有清河坊那般热闹的，只有坊市的中间绕着玉带河的对方是灯火通明的。
因为成本的问题，食肆选择的位置确实是有些偏僻了，夜里的生意还没有白日里的一半多。
虽说是轻松了许多，但许清嘉心中却并未因此放松。
她知道，白日的忙碌只是暂时的，想要在宁州城长久立足，仅凭一时的热闹远远不够。
眼下最要紧的，除了寻得可靠的帮手，还得想办法让食肆在夜间也能吸引客源。
来来往往一共也就那么三四桌客人，好在她今日没有订购太多的食材，目前看着刚刚好。
临近戌时，门口处传来一阵骚动，几个腰间挂着“商”字令牌的汉子径直走了进来，为首的汉子面色倨傲，目光在店内扫了一圈，沉声道：“谁是这里的主事？”
陶妈妈脸色微变，连忙上前赔笑：“官爷里面请，我们娘子正在后厨忙活，我这就去叫她。”
许清嘉听闻动静从后厨走出，一眼就瞧见了那几名汉子腰间挂着的令牌，“不知几位有何贵干？”
“奉商署的令，前来缴收宁州商铺的市钱，按规定，像你们这样的临街食肆，每月需缴纳一贯钱的市钱，另加五百文的治安钱。”
为首的汉子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簿册，在桌上重重一拍，“你这间铺子是本月新开的，需要先缴纳三个月的市钱跟治安钱共计四贯五百文，这是规矩，少一文都不行。”
许清嘉心中一凛，她倒是从未听说过哪个地方商署会收取如此高昂的市钱和治安钱。
按照宁州城的寻常标准，像她这样规模的小食肆，每月市钱不过三百文，治安钱更是早已包含在坊市的基础税银里，况且她早在市易务拿到市贴的那日就已经缴足了今年的市钱。
何来商署再额外收取之说？
许清嘉强压下心头疑虑，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几位爷怕是弄错了，小女子的食肆是从市易务领的市贴，开业前已按规矩缴清了全年市钱，至于治安钱，更是闻所未闻。”
她转身从账台抽屉里取出市易务签发的市贴和缴税凭证，“这是官府文书，还请官爷过目。”
为首汉子瞥了眼文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市易务归市易务管，商署归商署管，各有各的章程。你这铺子开在宁州城，就得守宁州城的规矩。商署的令牌在此，你是打算抗命不成？”
他身后的汉子们立刻上前一步，腰间佩刀若隐若现，气势汹汹。
陶妈妈吓得脸色发白，悄悄拉了拉许清嘉的衣袖，示意她莫要硬碰硬。
小石头赶忙拿着苕帚挡在许清嘉身前。
许清嘉却挺直脊背，目光清亮地迎上为首汉子的视线：“小女子只是依法经营，官府的税银分文不少缴，但若是谁想借故勒索，恕难从命。”
她将文书收好，“若真是商署新规，还请官爷出示公文，否则这钱，我断不能给。”
子见她态度强硬，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砸了这铺子，看她交是不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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