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将一楼饭厅照得明亮通透。南风今天穿了一身修身的纯黑色运动装,衬得身形利落挺拔,长发在脑后束成高高的马尾,随着脚步轻轻晃动,显得清爽又干练。一旁的林夏肩上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里面除了相机,显然还细心地装好了南风可能需要的水和零食。
两人下楼时,正好遇见文迪和郭安也从房间出来。郭安一眼看到他们,立刻扬起大大的笑脸,热情地招呼:“来来来!都到齐了!赶紧的,先吃早饭,我特意让厨房师傅起了个大早准备的,吃饱喝足,咱们好出发去鸟吊山!”
“鸟吊山?”南风轻声重复,对这个陌生的地名流露出一丝好奇,目光转向林夏,带着询问。
林夏立刻捕捉到了她的疑惑,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微微侧身,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低声而清晰地简要介绍:“是附近一座很有名的山,因为生态环境好,据说能看到很多不同种类的鸟,尤其是迁徙季节,景色很美,登山路径也比较成熟,不会太累。” 他语速平稳,三言两语便打消了南风可能的陌生感,让她对目的地有了初步的安心印象。
四人落座。和往常一样,林夏先为南风拉开了椅子,然后才在她旁边坐下。早餐是清粥小菜和当地特色的面点,热气腾腾。林夏习惯性地将南风喜欢的几样小点心挪到她面前,又为她盛好一碗温度适宜的粥,递过去时还不忘提醒:“小心烫。” 他的照顾细致入微,已经成了无需言说的默契。
文迪坐在对面,依旧安静地用餐,举止稳重。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落在自己的餐盘上,但偶尔抬起眼时,视线总会不经意地扫过南风的方向,看她是否还需要什么,或者只是确认她状态良好。那眼神平和而关切,只是他习惯将这种关注掩藏在沉默之下。
郭安的嘴则从坐下开始就没怎么停过——一半是为了吃,另一半是为了说。他咬了一口包子,腮帮子鼓鼓的,就迫不及待地对着南风描绘起来:“南风,我跟你说,鸟吊山那地方,绝了!这个季节去,山上的树啊,颜色那叫一个丰富!而且空气好得跟洗过一样!运气好的话,咱们还能看到好多平时城里见不到的鸟,那羽毛,阳光底下闪闪发亮!保证你相机内存不够用!” 他手舞足蹈,极力渲染着那份他心中的美景,试图将那份期待也感染给南风。
南风一边小口喝着粥,一边听着郭安生动的描述,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最初的疑惑被期待取代。她不时点点头,回应郭安的热情。林夏看着她侧脸上跃动的神采,嘴角也浮起淡淡的笑意,将自己碗里一个她多看了一眼的精致小花卷,轻轻夹到了她的碟子里。
晨光越发温暖,饭厅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轻松的谈笑。一顿平常的早餐,因为即将开始的共同旅程,而充满了跃跃欲试的生机。四个性格迥异的人,在这片光晕里,构成了一幅和谐而充满生活气息的出发前奏图景。
车子沿着盘山公路蜿蜒而上,窗外的景致逐渐从平缓的田野变为起伏的丘陵,最后没入苍翠的群山之中。抵达鸟吊山脚下时,一股混合着草木清甜和泥土微腥的空气便扑面而来,瞬间洗去了车程的些许倦意。
真正踏上登山步道,鸟吊山的自然画卷才在四人面前徐徐展开。时值初秋,山峦并未凋敝,反而披上了层次极为丰富的色彩:近处是依旧浓得化不开的深绿与墨绿,那是松柏和常青乔木的底色;稍远处,枫树、黄栌等树种开始泼洒出大片大片的暖色,金黄、橙红、赭石交织晕染,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在阳光下绚烂夺目。更高远的山脊线条清晰,裸露出部分灰白的岩壁,与斑斓的林海形成刚柔对比。山涧在看不见的深处淙淙作响,偶尔传来几声空灵婉转的鸟鸣,更衬得山谷幽静。
“哇——!” 南风情不自禁地轻呼出声,停下脚步,仰头环顾,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盛满了纯粹的惊叹。眼前的色彩与层次,远比郭安语言描述的更为磅礴和生动。她深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感觉肺腑都被洗涤了一遍。
郭安得意极了,仿佛这美景是他亲手绘制的一般。“怎么样?没骗你吧!是不是绝了?”他张开手臂,像个要拥抱整座山的孩子,声音洪亮,“看那边!那片红得最透的!我跟你们说,上次我来的时候还没这么红呢!季节正好,正好啊!” 他兴奋地指指点点,恨不得把每一处他认为的美景都塞进南风的视线里。
林夏的反应则含蓄许多。他的第一反应是看向南风,捕捉到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喜悦和震撼,自己的唇角便也跟着弯了起来。他没有立刻大声赞叹,而是迅速从背包侧袋取出相机,调整参数,对着眼前层林尽染的山谷,以及南风微微仰首的侧影,快速而精准地按下了几次快门。然后,他才将目光投向远山,静静欣赏片刻,低声在南风耳边说:“比想象中还要壮丽。慢慢走,好看的角度还很多。” 他的关注点,始终平衡在风景与身边人之间。
文迪走在稍靠后的位置,步伐稳健。他没有像郭安那样激动,也没有像林夏那样立刻记录,而是目光沉静地扫视着四周。他注意到了山道旁一丛正在结红果的灌木,看到了远处天际盘旋的几个小黑点(可能是猛禽),也察觉到了林间不同鸟鸣声的细微区别。当郭安大声嚷嚷时,他会温和地提醒:“小声点,别把鸟吓跑了。” 他的“游玩”方式,更像是一种沉浸式的观察和聆听,稳重地吸收着周遭的一切信息,偶尔才会指着某处,用平实的语气对大家说:“看,那里有只颜色很特别的鸟。”
山路渐行,阳光穿过疏密有致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南风不时被脚边一簇不知名的野花、岩缝里一株姿态奇崛的小树,或者突然从头顶掠过的、拖着长长尾羽的鸟儿吸引,发出小小的惊叹。林夏则如同最可靠的影子,时而递上水瓶提醒她补充水分,时而在略陡峭处自然地伸出手让她借力,时而又因她的请求,为她拍下与某片特别红叶的合影。
郭安在前头活力十足地“探险”,时而回头催促,时而又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喊大家快看某处奇景。文迪则不疾不徐地跟着,偶尔接过林夏递来的、大家共用的零食袋拿着,确保节奏不会太快,也能在需要时提供支援。
四个人,四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和参与方式,却奇妙地融合在这片秋日山色之中。鸟吊山的自然之美,因他们不同的目光和反应,被赋予了更丰富、更温暖的意味。欢声笑语、低声交谈、相机快门的轻响、以及沉稳的脚步声。
穿过一段较为浓密的林间小径,眼前豁然开朗。他们抵达了一片位于山腰处的开阔草甸——当地人称之为“观鸟坪”。这里地势平缓,绿草如茵,间或点缀着星星点点未谢的野花,像一块巨大的、柔软的地毯铺展在山峦环抱之中。远处是连绵起伏、色彩斑斓的山脊线,近处有低矮的灌木丛,确实是观鸟和休憩的绝佳地点。更难得的是,此刻阳光正好,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将整片草甸照得明亮而温暖,山风掠过,草浪轻柔起伏。
南风一踏上这片开阔地,仿佛被这无拘无束的空间和灿烂的阳光瞬间感染了。连日来积累的些许疲惫和矜持,在这天高地阔间似乎都被风吹散了。她脸上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如此明亮,几乎能与阳光争辉。眉眼弯成了月牙,瞳仁里映着碧空与远山,闪烁着纯粹而雀跃的光芒;嘴角上扬的弧度美好而生动,露出洁白的牙齿,整张脸因为这毫无保留的笑意而光彩夺目,明媚得让人移不开眼。
“好舒服啊!”她忍不住轻呼一声,然后,像是听从了内心最直接的召唤,忽然迈开步子,在平坦的草甸上小跑起来。起初只是轻盈的慢跑,感受着风拂过面颊、吹动马尾的畅快,渐渐地,她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这无边无际的自由空气,脚步也变得更快、更欢脱。黑色的运动身影在金色的阳光和绿草地上划出一道充满活力的轨迹,像一只终于飞出丛林、尽情翱翔的鸟。
郭安一看,乐了。“嘿!跑起来了?等等我!”他本就孩子心性,哪里经得起这种“诱惑”,立刻把背包往地上一放,怪叫一声,也撒开腿追了上去。他的跑法更显笨拙滑稽,但那份兴高采烈的劲儿和南风如出一辙。两人前一后,在草甸上追逐起来,南风偶尔回头,笑声如同清泉溅玉,洒了一路,那明媚的笑容在奔跑中愈发鲜活生动。
林夏和文迪没有加入追逐。他们站在原地,目光都追随着那个奔跑的黑色身影。
林夏没有立刻跟上去,甚至抬手示意文迪也不用急着动。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南风像卸下所有负担般奔跑、欢笑。他的眼神深邃而温柔,如同静谧的湖面,倒映着那个充满生命力的身影。那目光里,有欣赏,有纵容,更有一层不易察觉的、全神贯注的关心。他仔细留意着她的步伐是否平稳,留意着她因奔跑而愈发红润的脸颊和额角可能渗出的细汗,留意着她欢笑时是否呛到风。他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浅浅的、宠溺的笑意,仿佛她的快乐,便是他此刻最大的愉悦。他的手已经下意识地伸向了背包侧袋,那里装着水和纸巾,随时准备在她停下时递过去。
文迪站在林夏身旁几步远的地方,同样安静。他的姿态更为放松,双手随意地插在兜里,目光平和地追随着南风。他看到的是另一种画面:那明媚笑容在阳光下毫无阴霾的感染力,那奔跑身影与自然背景奇妙的和谐,以及……那份难得释放的、几乎有些天真的快乐。他的关注是沉静的,带着一种兄长般的温和审视。他注意到南风跑过的地方,惊起了草丛里几只小小的昆虫,也注意到她避开了一处可能有湿滑苔藓的凹陷。他的嘴角也有淡淡的弧度,但那笑意更多地沉淀在眼底,是一种看到美好事物时,发自内心的宁静欣赏。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这份默默的关注,连同眼前这幅生动的画面,一起收进心底。
阳光倾泻,绿草摇曳。远处是追逐嬉笑、身影逐渐变小的南风和郭安,近处是静静伫立、目光温柔追随的林夏和文迪。动与静,喧闹与安宁,在这一刻的鸟吊山草甸上,构成了一幅无比和谐又充满人情味的画卷。南风那毫无保留的、明媚如朝阳的笑容,不仅是这片自然之美的点睛之笔,也成为了深深印刻在另外三人眼中的、难以忘怀的风景。
“ 高中时期的南风,笑容也这样明媚……”
文迪那声淡淡的感慨,像一颗投入静谧湖面的小石子,在林夏心间漾开轻柔的涟漪。林夏没有立刻回应,也没有打断这突如其来的回忆片段,他只是将目光从远处那个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影上微微收回,侧首看向文迪,眼神平静,是一种全然的倾听姿态。
文迪的目光似乎并没有真正聚焦在现在的南风身上,而是穿透了眼前明亮的草甸和山风,落在了某段泛着旧日暖光的记忆胶片上。他的声音平稳,带着回忆特有的、略微失真的温和质感,继续说道:
“嗯,是高二的秋季运动会。那天下午,太阳也是这么明晃晃的,晒得塑胶跑道都有些发烫。她报的是四百米,其实不算她最擅长的项目,但她那性子,你知道的,答应了就会拼到底。” 文迪的嘴角浮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属于过往的笑意。
“起跑时她就很专注,中途被超了两个,但一直没放弃,咬着牙在追。最后冲刺那段,她的马尾辫都快飞起来了,脸上的表情……是那种完全豁出去的执拗。” 他顿了顿,仿佛眼前又浮现出那个画面,“冲过终点线的时候,她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去,旁边同班女生赶紧架住了她。她整个人几乎挂在同学身上,低着头,胸口剧烈起伏,喘得说不出话。”
山风掠过草甸,带来远处南风隐约的笑语和郭安的大嗓门。林夏静静地听着,视线重新落回此刻正弯腰查看一朵小野花的南风侧影上,阳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脸部线条。
“然后,” 文迪的声音更轻了些,却格外清晰,“大概过了十几秒吧,她缓过一口气,慢慢抬起头。脸上全是汗,几缕湿发狼狈地贴在额角和脸颊,运动后的红晕从脖颈一直漫上来。可是就在她抬头,目光大概找到班上同学或者熟悉朋友的方向时——她笑了。”
文迪的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像是被记忆中那道笑容的光芒轻轻刺了一下。
“那个笑……就和现在很像。不是矜持的,也不是仅仅表示礼貌的。是那种从最深处涌上来的,带着疲惫的痕迹,却又被巨大的释然和一点点小骄傲冲刷得异常干净透亮的笑容。眼睛弯着,亮得惊人,好像刚才所有的辛苦、所有拼尽全力的狼狈,都在那一刻被阳光晒化了,蒸发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最纯粹的、‘我做到了’的开心。那时候阳光从侧面打过来,照着她汗湿的额头和那个笑容……很多人都看到了,印象很深。”
叙述到此,文迪停了下来,没有再添加任何评价。他只是将目光重新聚焦,落在了不远处正朝他们挥手的南风身上。此刻的她,笑容灿烂,毫无阴霾,与记忆中那个汗湿疲惫却目光灼亮的少女影像,奇妙地重叠在了一起——内核里那份毫无保留的明媚,如同经过岁月流水冲刷却越发清晰的玉石纹理,未曾改变。
林夏一直沉默地听着。他没有追问“后来呢”,也没有评价“原来她以前就这样”。文迪平淡叙述中的细节,那些关于汗水、喘息、踉跄和最终绽放笑容的瞬间,像一笔笔细腻的填充色,让林夏心中那个关于南风的形象变得更加立体、丰厚。他仿佛能看到那个在旧日阳光下倔强奔跑、最终绽放出耀眼笑容的少女,如何一步步成长为眼前这个在旷野中自由奔跑、笑容依旧能点亮四周的女子。
一种更深沉的理解和珍惜,在他心底悄然弥漫开来。他看向南风的目光,除了此刻的温柔与关切,更多了一层穿越时光的、仿佛共同守护了某段珍贵片段的默契。
“走吧,”林夏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柔和,他率先迈开步子,朝着不断挥手的南风走去,同时对文迪点了点头,那是一个感谢分享的眼神,“她在叫我们了。”
文迪也收回悠远的目光,恢复了一贯的沉稳,抬步跟上。那段偶然提及的往事,如同山间一缕清风,吹过了,了无痕迹,却又实实在在地让某种无形的情感联结,在三个人的当下,变得更加坚韧而深沉。前方的南风,笑容依旧明媚如阳,等待他们一同走向下一段山路风景。
草甸的风轻柔了许多,带着阳光晒过的青草香。南风跑得尽兴,脸颊绯红,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林夏快步走近,很自然地伸手,用指背轻轻拭去她额际将落未落的一滴汗,动作轻柔得像触碰初绽的花瓣。“跑得这么欢,累不累?”他低声问,声音里满是化不开的关切,随即拧开一直拿在手里的保温杯盖子,递过去,“喝点温水,别一下子喝太急。” 目光在她因运动而格外明亮的眼眸和微红的脸颊上流连,那份疼惜几乎要满溢出来。
南风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气息还未完全平复,眼睛却已好奇地瞥向脚边。她蹲下身,指尖小心翼翼地点了点一簇星星点点的淡紫色小花。花朵极小,五片纤薄的花瓣在风中微微颤抖,簇拥着鹅黄的花蕊,在广阔的绿茵上显得娇弱又顽强。
“林夏,文迪,你们看这花,” 她的声音还带着点喘,却充满求知欲,“好精致,叫什么名字呀?我以前好像没见过。”
郭安也凑过来,大大咧咧地蹲在旁边,瞅了瞅:“嘿,这小花还挺别致!我看像……嗯,迷你版的紫云英?不过好像又不是。管它呢,好看就完了!南风你看,它们这么小,还开得这么精神,像不像给草地绣上去的小星星?” 他的视角总是充满天马行空的比喻和直接的审美快乐。
林夏跟着蹲下,仔细看了看那小花,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相似的群落。他对植物并无系统研究,但观察力和日常积累让他能给出一个更贴近直觉和常识的解释。他温和地说:“具体学名我也不太确定。不过看它的形态和生长方式,应该是这类高海拔草甸常见的多年生草本。它们根系应该很发达,才能在这里扎稳,花期也可能很短,赶在霜冻前尽量传播种子。” 他的解释带着一种对生命适应力的理解与尊重,目光温柔地落在南风好奇的侧脸上,“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多拍几张它的特写,回去也许能查到。”
文迪没有立刻蹲下,他站在稍后一步,目光扫过那片淡紫色,又看了看附近的植被环境。他的回答更显沉稳,带有一种学者般的审慎:“这应该是某种龙胆科或报春花科的小型草本植物。在高山草甸,这类矮小、花朵集中、颜色往往比较醒目的植物很常见,是对短促生长季、强烈紫外线和大风环境的一种适应策略。”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野外辨识植物需要更细致的观察,甚至要看果实和根部。如果很想知道确切种类,我这边有本本地的简易植物图鉴,晚上可以对照看看。” 他的方式更系统,也提供了后续探究的途径。
南风蹲在花簇前,视线在林夏、文迪和郭安之间转动,听得十分专注认真。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时而因林夏贴近生活的解释而点头,时而因文迪严谨的科普而流露出思索,时而又被郭安诗意的形容逗得抿嘴一笑。她甚至掏出自己的手机,小心翼翼地调整角度,给那丛小花拍照,试图记录下不同的细节。
“原来一棵小草为了活下去,也要想这么多办法,开这么好看的花来抓紧时间,” 她轻声感叹,指尖虚抚过花瓣,怕碰坏了它们,“郭安说的像小星星,真的很贴切。林夏说的对,要好好拍下来。文迪,那晚上就麻烦你啦,我想知道它的名字。”
看着她专注的模样,林夏眼里的疼惜更深。他不仅看到了她对一朵野花的好奇,更看到了她对待世界万物那份细腻的感知和尊重。他默默调整了一下相机的设置,为她拍下几张蹲在花丛边、神情专注的侧影。
文迪看着南风认真拍照和聆听的模样,沉稳的目光里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他点了点头:“不麻烦。” 对他而言,能解答这份真诚的好奇,本身就是一件有意义的小事。
郭安则哈哈一笑,站起来拍拍手:“瞧瞧,咱们南风一来,这小花小草都有专人研究啦!走吧走吧,前面说不定还有更好看的‘星星’,或者‘灯笼’啥的呢!” 他的笑声驱散了可能过于学术的氛围,重新注入了轻松探险的活力。
阳光依旧明媚,洒在四个身影上。一次关于无名野花的简单问答,却折射出他们各自不同的思维视角,也照亮了南风那颗对自然充满温柔好奇的心。而这份好奇与专注,被她身边的人默默珍惜着,如同珍惜这山间一缕清风,一朵野花,一段共处的时光。
在草甸更深处,景象愈发开阔,远山的轮廓在天际线上舒展成柔和的波浪。几头黄牛和几只绵羊正悠闲地散布在草地上,低头啃食着青草,尾巴偶尔悠闲地甩动一下,颈间的铃铛随着它们的动作发出清脆而辽远的叮当声,更衬得四周旷野宁静安详。远处似乎还有牧人模糊的身影,倚着山坡,像一尊沉静的雕塑。
南风停下脚步,望着这幅田园牧歌般的画面,眼中流露出纯粹的欣赏和一丝温柔的感慨。“它们看起来好悠闲啊,” 她轻声说,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就在这么美的风景里,慢慢地吃草,晒太阳,听着风声和铃铛声……好像时间在这里都变慢了。” 她的目光追随着一头蹒跚学步的小羊羔,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柔软的弧度。
文迪站在她身侧,目光也投向那些牛羊和更广阔的草甸山峦。听到南风的感慨,他沉吟片刻,开口时,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回忆与比较的意味:“这样的场景,确实让人心静。我在瑞士阿尔卑斯山的山间牧场,新西兰南岛的草原,甚至西藏的一些高原牧场,都见过类似的画面。” 他顿了顿,似乎在调取记忆中的影像,“共同点是天地辽阔,牲畜自在,人与自然的节奏显得特别和谐。不过,瑞士的牧场往往收拾得更规整,木屋精致,背景是终年积雪的尖峰;新西兰的则更野性狂放,云影瞬息万变;而西藏的……那种苍茫和宗教感会更强烈一些。” 他的描述平实却富有画面感,将眼前的景象置于一个更广阔的地理图景中,赋予了它一种别样的韵味。“这里的味道,更亲切,更……浑然天成,像是这片土地自己长出来的生活。”
南风听得入神,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随着文迪的话语进行了一场简短的环球神游。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林夏帮她背着的背包侧袋里,掏出一个皮质封面的小巧笔记本和一支笔。这个本子她一直随身带着,偶尔记录心情或见闻。她快速地翻开,就着膝盖垫着,唰唰地写了几行字,嘴里还轻轻念着:“鸟吊山草甸,牛羊铃铛,风很慢……文迪说,像长出来的生活……” 阳光照在她低垂的睫毛和认真的脸颊上,那份专注记录的模样,有种格外动人的稚气与真挚。
林夏一直安静地站在她身后半步,目光始终温柔地笼罩着她。看到她拿出本子记录,他的眼神愈发柔和。等她写完,合上本子,重新塞回背包时,林夏很自然地伸出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只对她才有的亲昵:“写了什么好东西?给我看看?” 他并非真要窥探,更像是一种下意识的、想要分享她所有细微心绪的习惯。
南风却把本子往怀里轻轻一抱,侧过头,对他眨了眨眼,嘴角漾起一点狡黠又依赖的笑意,声音不自觉地放软,带上了一点娇憨的鼻音:“不——给——看。这是……我的秘密草甸日记。” 她拉长了调子,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林夏,那模样分明是在撒娇。她知道林夏吃这一套。
林夏果然被她这模样弄得心头发软,哪还有半分坚持。他失笑,摇了摇头,伸出的手转而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心避开了马尾),眼神里的宠溺几乎要满溢出来,妥协道:“好,好,秘密日记。那等你想分享的时候再说。” 他的语气充满了纵容。
“哟哟哟!” 旁边早就瞅着的郭安立刻抓住了机会,双臂抱胸,做出一个夸张的哆嗦表情,语气是那种经典的痞里痞气的调侃,“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青山绿水的,怎么就突然开始冒粉红泡泡了?林夏同志,注意点影响啊,这还有未成年……哦不,还有我和文迪两个大活人呢!南风妹妹,你这撒娇功力见长啊,林夏这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南风被他说得脸微微一红,但眼睛里的笑意更盛,干脆往林夏身边靠了靠,对着郭安做了个小小的鬼脸。林夏则只是淡淡地瞥了郭安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就你话多”,但脸上的温柔笑意却丝毫未减。
文迪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面上依旧是那副沉稳的样子,眼底却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和了然。他适时地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时间不早了,前面还有个不错的观景台,可以看到山谷全景。我们该继续往前走了,不然回程可能要赶夜路。”
他的提醒将大家从轻松嬉闹的氛围中拉回。南风小心地收好她的“秘密日记”,林夏重新检查了一下背包和水,郭安也收敛玩笑,振臂一呼:“出发!目标观景台!” 铃声叮当,山风依旧,四个人的身影再次融入这片广阔的、仿佛能容纳所有笑声、低语、感慨与温柔的草甸之中,向着下一处风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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