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萧衍采纳了沈桃“情报优先、积极备御”的策略,旨意迅速传达到东南沿海。靖海侯接到密令,不敢怠慢,立刻选派了精干之人,伪装成遭遇风浪的渔船或好奇的商贩,试图靠近那支神秘的舰队进行观察和接触。
然而,反馈回来的消息却愈发令人不安。那些巨舰戒备森严,根本不允陌生人靠近,其船上水手形貌与大夏子民迥异,高鼻深目,发色各异,言语完全不通。
他们似乎对沿海地形极有兴趣,时常放下小艇进行测量,偶尔还会与一些胆大的、唯利是图的地方海商进行以物易物的交易,用一些玻璃器皿、精巧机械换取丝绸、瓷器和香料,但态度倨傲,对官方渠道的接触尝试一概回避。
更令人心惊的是,有眼尖的斥候远远观察到,那巨舰的侧舷似乎开有孔洞,黑洞洞的,疑似……炮口!
“炮舰……”萧衍得到这个消息时,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虽然大夏也有火铳和火炮,但多为陆战之用,且威力射程有限。若对方真拥有可在海上发射、且装备于如此巨舰之上的火炮,其威胁程度将呈倍数上升!
朝堂之上,主战的声音开始高涨。不少武将认为,此等心怀叵测、武装到牙齿的陌生舰队盘踞在家门口,犹如卧榻之侧有猛虎酣睡,必须坚决驱逐,甚至不惜一战!而主和或主张谨慎的官员,则担忧一旦开战,若不能速胜,漫长的海岸线将防不胜防,且对对方底细一无所知,风险太大。
萧衍陷入了登基以来最艰难的决策困境之一。打,怕打不赢,甚至可能引来更猛烈的报复;不打,又恐其得寸进尺,最终酿成大患。
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沈桃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她知道,自己那点基于历史常识的判断,在具体的军事和技术层面几乎毫无用处。她能指出方向,却无法提供克敌制胜的具体方法。
“怎么办?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历史重演?不,既然我在这里,总要尽力做点什么……” 一种不甘和责任感在她心中涌动。她或许无法改变大局,但或许能在大厦将倾时,多塞进几块垫脚的石头。
她开始更加疯狂地回忆一切可能有用的信息。关于帆船时代的海战?她只知道个大概。关于火器发展?她只知道后来是西方船坚炮利。关于外交斡旋?对方显然没有平等交往的意愿。
焦头烂额之际,她忽然想起了自己之前大力推动,甚至让皇子们外出寻找的东西——高产作物!
“对了!粮食!无论未来是战是和,是开放还是封闭,充足的粮食都是稳定内部、应对任何变局的根本!” 一个思路逐渐清晰起来,“而且,如果能找到像土豆、红薯、玉米这样的高产作物并推广开来,人口就能增长,国力就能增强,应对危机的能力自然也会提升!这是真正的长久之计!”
她立刻求见皇帝。
“陛下,”她开门见山,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如今海疆迷雾重重,敌友未分,战和难定。然,无论朝廷最终作何决策,有一事,关乎国本,必须立刻加紧进行,刻不容缓!”
“何事?”萧衍见她如此郑重,不由凝神。
“寻找并引入海外高产作物!”沈桃强调,“臣妾此前便曾提及,海外有作物如土豆、红薯、玉米等,耐贫瘠,产量远超稻麦。若能在我国成功引种推广,不出数年,国库粮仓必将更加充盈,百姓更能安居乐业。届时,无论对外是战是和,我大夏内部根基稳固,底气自然更足!此乃固本培元,以应万变之上策!”
她将寻找高产作物的重要性,提升到了应对当前危机、增强国家战略能力的层面。
萧衍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是啊!外部威胁迫在眉睫,但增强自身实力才是根本!若真能找到如此神奇的作物,于国于民,确是千秋功业!这比单纯纠结于打或不打,更有长远意义。
“安卿所言,直指根本!”萧衍当即决断,“朕即刻再下严旨,加派快船信使,催促景瑜(三皇子)、景睿(四皇子)等,将寻觅高产作物列为出使第一要务!不惜代价,务必寻得良种带回!”
一道更加急迫、措辞更加严厉的旨意,迅速发出,追向那些已在外域的皇子使团。
同时,萧衍也加强了对沿海防务的督饬,并严令靖海侯,继续设法周旋,尽可能拖延时间,搜集更多情报,但底线是绝不允许对方登陆建立据点,也绝不允许其攻击大夏船只百姓。
沈桃回到听雨轩,心情并未轻松多少。她知道,寻找和推广新作物需要时间,而海上的威胁却近在眼前。这就像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种子……希望他们能快点找到。火炮……我们能不能快点造出来?” 她忧心忡忡地想着,第一次如此强烈地希望,自己拥有的不是那些“奇思妙想”,而是实实在在的、能改变国力的科学技术。
然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穿越者,不是工程师,也不是科学家。她能做的,依然是在自己有限的认知范围内,尽力去引导,去提醒。
海疆的迷雾愈发浓重,而帝国的命运,也在这内外的压力下,走向了一个充满未知的岔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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