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夏朝廷为东南海域的神秘舰队焦头烂额,沿海各地风声鹤唳之际,几位出使在外的皇子,终于陆续有消息传回。这些跨越重洋、来之不易的音书,为迷雾重重的局势带来了一些或振奋、或更加令人深思的信息。
首先抵达的,是三皇子萧景瑜自东南海岛发回的加急密奏。他的奏报证实了那支神秘舰队的一些特征,并补充了更为惊人的细节。他在吕宋等地,通过当地土王和与西方商人有过接触的华商,了解到这支舰队来自一个名为“佛郎机”(葡萄牙)的遥远西方国度。他们不仅船坚炮利,更怀有强烈的扩张野心和与武力相伴的、一种名为“天主教”的奇特信仰,所到之处,往往伴随着征服、贸易和传教。
萧景瑜在奏章中忧心忡忡地写道:“……其器之利,远超想象,火铳射程精度,非我朝所能及。其志不在小,恐非寻常海寇可比。儿臣探得其下一步似有意前往一处名为‘满剌加’(马六甲)之要冲,若被其占据,则东西海道之咽喉,尽扼其手,于我朝海贸乃至海防,后患无穷!”
这份奏报坐实了皇帝的担忧,也印证了沈桃之前的判断——这绝非善类,其威胁是战略性的!
几乎与此同时,另一封来自四皇子萧景睿的信件,则带来了截然不同的消息,却同样震撼人心。他的信发自西南某处偏僻的港口,信中充满了激动与喜悦:
“父皇!儿臣幸不辱命!于一番辗转探寻后,终在此地觅得数种海外奇植!其一,名为‘番薯’(红薯),蔓生,其块根埋于土中,大者如臂,皮紫红,肉橙黄,生熟皆可食,味甘,极易种植,耐旱耐瘠,产量惊人!当地贫瘠山地,种植此物,一亩所获可抵数亩稻谷!其二,名为‘苞谷’(玉米),植株高大,结棒状果实,籽粒金黄,亦耐旱高产!儿臣已重金购得良种及懂得种植之老农数人,不日即将启程,护送此等‘祥瑞’归国!”
随信还附上了一些精心保管的番薯块根和玉米种子,以及粗略的图画。
当这两份截然不同的奏报几乎同时摆在萧衍的御案上时,他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一边是迫在眉睫、强大而危险的西方威胁,另一边则是可能解决粮食问题、福泽万世的高产作物。冰与火,危机与希望,竟如此突兀地交织在一起。
他第一时间召来了沈桃,将两份奏报的内容都告诉了她。
沈桃听闻三皇子的消息,心道“果然如此”,忧虑更深。而当听到四皇子竟真的找到了红薯和玉米,并且已经带着种子和懂技术的人启程回国时,她几乎要喜极而泣!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红薯!玉米!天佑大夏!这可是真正能活人无数、夯实国本的好东西啊!” 巨大的喜悦冲淡了她对西方威胁的恐惧。有了这些高产作物,就意味着更大的人口承载力,更强的战争潜力,更稳固的国内秩序!
“陛下!”沈桃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四殿下立下不世奇功!此番薯、苞谷若能成功引种推广,假以时日,我大夏将再无饥馑之忧!此乃社稷之福,万民之幸!当务之急,是必须确保种子和匠人安全抵京,并立刻择选合适田地,精心试种!”
她的兴奋感染了萧衍,也让他从对西方威胁的焦虑中暂时挣脱出来,看到了希望的光芒。
“不错!景睿此事,办得极好!”萧衍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朕即刻下旨,命沿途各地官府全力协助,确保四皇子一行绝对安全!并着工部、户部立刻遴选上等农官和肥沃田地,准备接应试种事宜!”
一道洋溢着喜悦和期待的旨意迅速发出。朝廷上下听闻竟寻得如此“祥瑞”,亦是精神一振,仿佛在阴霾中看到了一缕灿烂的阳光。
然而,沈桃在狂喜之后,迅速冷静下来。她知道,找到种子只是第一步,推广种植需要时间,而西方的威胁却不会等待。
“陛下,”她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四殿下带回希望,三殿下警示危机。如今看来,‘师夷长技以制夷’,恐已非空谈,而是迫在眉睫之事。我等需加紧了解其火器、造船之术,即便一时难以企及,亦需知其原理,寻隙而破之。同时,高产作物之推广,需与时间赛跑。”
萧衍深深点头,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朕明白。外御强敌,内固根本,二者皆不可废。传朕旨意,命沿海工匠,设法研究俘获或购自西人之火器;命工部加紧督造战船,改进水师装备。至于那种植之事,便交由安卿你多费心,与工部协同,务必使此种尽快扎根我大夏!”
“臣妾领旨!”沈桃郑重应下。
走出御书房,沈桃的心情依旧激荡。一边是黑云压城般的西方舰影,一边是蕴含着无限生机的金色种子。这个古老的帝国,正站在一个历史的十字路口,而她这个意外的闯入者,似乎正被命运推着,参与到这场关乎国运的抉择之中。
“红薯玉米……一定要成功啊……” 她望向南方,仿佛能看到四皇子船队正满载着希望,破浪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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