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李金山正蹲在院子里研究挖薯机,见他们回来,笑的合不拢嘴,含糊不清的说:“骁龙,今个试机成功,你真给爸长脸,都给我敬酒。”
“叔,骁龙给你更长脸的还在后头呢。”乔惠抢先回答,把晓凤给的点心递过去,“这是晓凤带的城里点心,您尝尝。”
李金山接过点心,眼睛却瞟着李骁龙手里的供销社袋子:“给你妈买的蛤蜊油?”
“嗯,”李骁龙有点不好意思,“乔惠买的。”
李金山本想夸他,转向乔惠,“惠丫头,晚上别走了,让你婶杀只鸡,咱庆祝庆祝。”
乔惠刚要推辞,晓凤从后面追上来,手里拿着个笔记本:“乔惠姐,你上次说要的复习资料,我给你带来了。”她挤了挤眼睛,“我妈让我在这儿吃饭,说是要跟你请教几道题呢。”
乔惠被她逗笑,只好应下。李骁龙他妈在灶火屋听见动静,探出头喊:“惠丫头、晓凤,快来帮我摘菜!”
两个姑娘钻进厨房,很快就传出说笑声。李骁龙蹲在院子里,给挖薯机的齿轮上润滑油,李金山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慢悠悠地说:“晓凤这丫头不错,惠丫头也不赖,还有苏晚,愁人……”
李骁龙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没接话,心里却想起乔惠刚才吃冰棍时,嘴角沾着绿豆渣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晚饭时,桌上摆着大盘的炖鸡,油亮亮的,还冒着热气。晓凤小口小口地扒着饭,乔惠却吃得香,时不时给李骁龙夹块鸡腿:“多吃点,调试机器费力气。”
李金山喝着酒,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乔惠说:“等过完正月,我表哥说县里举办农机展,具体日子他随后会提前告诉我,让咱们去学学经验,对机器有好处。”
李骁龙眼睛一亮:“真的?那太好了!”
窗外的月亮升得老高,照得院子里的雪亮晶晶的。屋里的说笑声混着碗筷的碰撞声,把这十二的夜晚,填得像碗满当当的米饭,瓷实又暖心。
十三这天,天刚蒙蒙亮,李骁龙就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披衣出门一看,乔惠正蹲在挖薯机旁,拿着块抹布细细擦着红漆外壳,红棉袄在晨光里格外显眼。
“你咋这么早?”他吓了一跳,手里还攥着没系好的鞋带。
“我妈让我来喊你吃早饭,”乔惠回头冲他笑,鼻尖沾了点灰,“看机器上落了层霜,帮你擦擦。”她指着机器,“你看,擦完更亮了吧?”
李骁龙走过去,果然见红漆锃亮,连齿轮缝里的泥土都被擦干净了。他心里一暖,刚想说什么,乔惠已经蹦起来,不由分说,强行拽到摩托车上。
很快到了乔家:“快进屋洗脸刷牙,我妈蒸了肉包,再晚就被我爸吃光了!”
“骁龙来了,快进屋,我呢工作忙,时常不在家,听惠惠说挖薯机实验成功了,骁龙你真了不起,据我掌握的信息,你的发明将填补农机史上用机器挖掘红薯的空白,一旦成型,大面积推广,将彻底告别用手挖掘红薯的历史,你的发明创造会被载入史册的。”看到骁龙进屋,乔为民赶忙起身,满眼赞许的目光,拉住骁龙来到身边,坐在沙发上。
“爸,你总得让骁龙洗过脸刷了牙再上桌吧。”乔惠手里拿着还未拆封的牙膏牙刷,走过来拉起李骁龙。
“哈哈,看把我激动的,忘了这茬。”乔为民上次这样激动还是宣布他为正院长的时候。
肉包的香味从乔惠家飘过来,混着清晨的寒气,勾得人肚子直叫。乔惠妈正往桌上摆醋碟:“骁龙,刚出锅的,里面是白菜肉馅,你最爱吃的。”
李骁龙咬了口包子,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淌,烫得直吸气,却舍不得松口。乔惠递过张手帕:“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她自己也拿起一个,小口小口地啃着,眼睛却瞟着他手腕上的手表,“这表戴着还合适不?走时准不准?”
“合适,准得很。”李骁龙点头,看她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乱翘,伸手帮她捋了捋,指尖刚碰到头发,两人都僵了一下,又慌忙移开目光。
躲在厨房里的乔为民和老婆偷看到这一切,交换眼神,露出满意的笑意。
吃过早饭,回到龙凤村,李骁龙要去地里再试一次挖薯机,乔惠非要跟着。“我帮你看着点,万一再卡石头呢?”她拎着工具箱就往外走,脚步轻快得像只雀儿。
地里的雪又化了些,露出湿润的黑土。李骁龙启动机器,铁爪“突突”地转起来,翻出的红薯带着新鲜的泥土,滚得满地都是。乔惠跟在后面捡红薯,红棉袄在薯秧间一晃一晃,像朵移动的花。
远处的田埂上,有乡亲扛着锄头往这边看,笑着喊:“骁龙,这机器真中用啊!”
李骁龙大声应着,心里的劲头更足了。挖薯机的轰鸣声混着乔惠的笑声,还有乡亲们的喝彩声,把这十三的早晨,搅得像锅沸腾的水,热气腾腾,满是奔头。
晌午的日头晒得人发暖,挖薯机已经翻完了整整一亩地。李骁龙停机擦汗,看乔惠正蹲在田埂上数红薯,手里的篮子堆得像座小山。
“够了够了,”他走过去,“再捡就拿不动了。”
乔惠抬头,鼻尖晒得通红:“你看这个,圆滚滚的像个小皮球。”她举起个红薯,上面还沾着湿泥,“我妈说,这种红薯最面,蒸着吃最好吃。”
两人拎着红薯往家走,篮子沉甸甸的,勒得手心发红。路过村头的老井,乔惠忽然说:“歇会儿吧,我渴了。”
李骁龙放下篮子,摇着辘轳打水。井水冰凉,他用瓢舀了半瓢,递到乔惠面前:“慢点喝,别呛着。”
乔惠捧着瓢喝了两口,水珠顺着嘴角往下滴,滴在红棉袄上,像落了几颗碎钻。“真甜,”她抹了抹嘴,“比城里的矿泉水好喝。”
“那是,咱这井水是山泉水,甜着呢。”李骁龙也喝了一瓢,冰凉的水滑过喉咙,把满身的热意都浇下去了。
正说着,孙山林骑着摩托车过来,车后座捆着个大纸箱:“骁龙,你要的轴承零件到了,镇上邮递员小付本说明天才能送来,想着你急用,我去办事顺便给你捎回来了。”
“谢谢山林伯!”李骁龙眼睛一亮,这轴承是他特意托人买的,用来替换机器上磨损的旧零件。
乔惠凑过来看:“这下机器更结实了吧?”
“肯定的,”李骁龙拍着纸箱,“换上这个,再硬的地也能挖。”
孙山林笑着打趣:“看你这劲头,将来肯定能把这挖薯机卖遍全国。”
李骁龙挠挠头,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蹦得欢实。阳光把井台晒得暖洋洋的,井水的凉气混着泥土的腥气,把这十三的午后,酿得像杯刚从井里拎出来的凉水,清冽又带着点说不出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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