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着腐臭味吹过, 我们四人静静地趴着,随着巨龟在沼泽里游荡,时不时有水草被龟甲边缘掀起,带出淤泥的腥气。半个月亮挂在天边,月光下,水面的几个枯枝像伸出水面求救地手臂。
磷火在芦苇丛中明明灭灭,忽蓝忽绿,一阵风过,还有几团直奔我们而来,即使知道这是磷火,我心里也瘆得慌。
蚊虫振翅的嗡鸣,青蛙的大嗓门“呱呱”声,冲击着我的耳膜。
驱蚊水浓烈的刺鼻味反倒让我安心。周围无处不在的“嗡嗡”声告诉我,没有这药水和身上所裹泥巴的守护,我的血都得被吸干到一滴不剩。
我瘫在龟背上彻底摆烂,爱咋咋地吧。反正背包都在,一时半会饿不死人。
“这老东西到底要去哪?”田集坐在龟颈边,嘴里叼着一个草叶,眼睛盯着前方,吊儿郎当的,这句问话惊得身边芦苇丛响起水声,有生物在逃离。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它吧。”我蔫头耷脑地搭了一句话。
“话说,晶晶,你怎么买了那么多驱虫粉?被癞蛤蟆围攻的时候多亏有你给提供补给,要不我们真就出不来了。”
“那个呀,我……”
“幽灵草!”田集一声尖叫,像个响雷似的在我耳边炸开。
我被他吓得一哆嗦,幽灵二字更添恐怖。
顺着他的手电光看去,不远处,水面上伫立着一株“植物”。
它的茎呈白色半透明状,如白玉雕琢,高挺直立,花冠呈筒状钟形,颇有点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豌豆射手,微微下垂,泛着冷润的乳白光泽,通体无半分绿意,却像凝结了月光的精魄,在幽暗里静静呼吸。
我伸长脖子去看,可惜老龟越行越远,终究与它渐行渐远,咫尺天涯。
田集胳膊伸得老长,手上青筋暴动,恨不得爬过去。
段方舟死死按着他,就怕他一激动跳下去。
我和葫芦很是莫名其妙,这是什么宝贝吗?不是就是一朵花嘛。虽然看着确实很奇特很漂亮。
花很快已经被别的草遮挡住,从我们的视线里彻底消失,田集眼见无望,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摊在那里,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这花有什么用?”我很是疑惑,看田集的反应,很珍贵的样子。
田集眼睛木木的,也不吭声。
段方舟看着也有些沮丧,“幽灵花,生长在沼泽地,只在晚上开,一年花期只有二九一十八天,极为罕见。听团长说,政府科技部研发的异能开发药剂里就需要这个。用量很小,但是没有它,药的效果就很不稳定。”
怎么感觉像是特意为我们此行定制的?
我小嘴微张,这么厉害的吗,“那是不是很贵?”
“贵?”,段方舟苦笑,“从价钱上说,一克的价格是A级晶石的几百倍,还有价无市。”
“什么!”我噌的一下跳起来,比田集还激动,那还等什么,赶紧想办法采啊!哎呀……”我攥着的小拳头都在发抖,生生错过了一个亿啊。
错过了啊……有没有后悔药,给我来一颗。
我这么一蹦跶,龟背开始晃动。
跟幽灵花比,这都不是事!
看我过于激动,葫芦和段方舟按了两次才把我按倒。
我把脸埋在草里,懊悔地不要不要的,你说说,我刚才怎么就不把它采了哪!!!!!!
“离得远,我们根本采不到。”
段方舟这话让我发热的脑袋慢慢冷静下来,不行,得想想办法,不能入宝山还空手而归。
阻止我发财的是距离,怎么把这个困难攻克了那?
我的小脑袋瓜子飞速旋转,扒拉着我手头的资源。
铁棍木棒都有,问题是把花扫掉了,没法拣到手。
呀,想起来了,我还有个长把的小鱼网,跟前世小孩在公园里玩捞鱼的那种差不多大,当初买来是为了上树摘果子用的,虽然隔了行,还真不是如同隔了山,公用相同嘛!
感谢圣母玛利亚!感谢观音娘娘!
“别的先放一边,听我来分配任务!队长,你和葫芦拿手电到处扫射,有发现第一时间汇报。田集,你试试能不能控制老龟的行进方向。我翻翻包,当初好象带了一个可伸缩的小鱼网,看能不能找到。”
一个幽灵花,让大家全神戒备,眼睛瞪得像铜铃,按我的安排各自忙碌起来。
趁老龟又扯掉一株草,缓缓放平开始嚼的时候,搜寻二人组又开始忙活起来。田集攥着借机折下来的一支那种紫茎植物,盯着老龟,打算等它嚼完,立马采用葫芦卜吊驴的法子试试。
见没人注意,我把大背包竖起来拉开,接着遮挡从黑门翻出那个“儿童款”小鱼网。
拿在手里仔细观察,我忍不住点头,直接用这网把花罩住,侧翻,可以试试。
随手“哗哗哗”地把杆拉出三米,到头了。就这个长度,可以了,做人不能不知足。
田集听见声音回头看来,顿时嘴咧的老大,“太棒了!晶晶,我决定了,这一路就跟着你混,蹭蹭福气!”
“好!我带你飞!”我豪气干云,惹得葫芦弯了下嘴角,段方舟翻了个白眼,真的,我看见了。
这只老龟吧,怎么说那,委婉点说,叫“有个性”,直白点说,“脑袋一根筋”。
田集给的草它压根不理,非要自力更生。
田集气地用根子拨它的脑袋,尝试让它按他的意志行动。
老龟也是硬气,你越不让我干的事,我就非要干,主打一个“不听话”。
“快,这边有一朵,马上就到,预计2.5米的距离。”段方舟语气急促,伸手跟我要渔网。
事实证明幽灵花的茎很脆弱,渔网一罩一翻,还真把花摘下来了,把段方舟激动地手都在抖。
我高兴地一拍巴掌,周围上空飞起一群小鸟。水下也有划水声,吓得我赶紧缩了一下脖子,小心地把手收回胸前,还不好意思地朝其他人笑笑。
之后,段方舟和葫芦全神贯注地搜寻。
田集前面用棍子调整乌龟,十次总能成功一两次。我负责把摘下来的花放到盒子里。这盒子是段方舟友情提供的,原本里面装的是买给他儿子的稀奇玩具。
这只“乌龟船”东游西游的,看似漫无目的地在沼泽里晃荡。
它块头大食量更惊人,好在周围那种紫茎植物还算多。
这得有两个小时了吧?也不知被这老龟驮着绕了多少路了。
我们收获不错,采到六朵幽灵花,其中一朵还是田集从老龟脑袋边抢到的,晚一步就会被老龟给压身下趟过去。
我盯着四周长得一模一样的芦苇丛,起点到底在东南还是西北早搞不清楚了,都被这乌龟逛晕乎了。
突然葫芦捅了我一下:“快看!那边有光!”
我脑袋噌地转过去,仔细观瞧,远处果然有一团亮堂堂的光源,一动不动。
不会是什么动物的眼睛吧?
保持现状就好,龟大爷该不会把我们当菜送给别人吧?
我瘦,吃起来口感肯定不好。
根据墨菲定律,越是不想要什么越是来什么,这老乌龟偏不按常理出牌,慢悠悠驮着我们往光那儿移动。
突然一束强光扫过来,接着传来欣喜地喊声:“队长回来了!”
主心骨回来了,看把这些孩子开心的。
我们四人面面相觑,都弯了嘴角。
敢情这巨龟吃饱喝足,居然真把我们驮回了最初落脚的营地!
队长小声叮嘱:“幽灵花的事别说出去,招灾。”
嗯嗯嗯,明白。
不一会儿其他几块“龟壳”也陆陆续续漂回来,上面的人跟逃难似的往下跳。
我站起来,坐久了,腿有些发软,在葫芦的搀扶下下了龟背。
庄周在龟甲上狠跺了下脚,骂骂咧咧:“合着这玩意儿是到饭点去吃饭了?吓死爷爷我了。”
不知为何,他的嘴角有压制不住的笑意。
“大家都没事吧?”段方舟看人回来挨个去问。
结果就是——有事。
巨丰有个人被水蛇给咬了,同行的人手里没有解毒针,走半路人就挂了。
悲催!大家齐齐站立,为他默哀了三分钟。
逝者已逝,生活还得继续。
这趟被迫上“车”的旅行,让众人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跌宕得厉害,真有点劫后余生的感觉。
好在,这巨龟不算是个彻头彻尾的“坑货”,吃饱回了老窝,让大家得以团聚。
大伙互相安慰了一阵子,眼瞅着乌龟安静下来不再活动,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猛地爆发出一阵大笑,宣泄着内心的种种情绪。
有人扯着嗓子问:“天都黑透了,赶路是甭想了,我们该怎么办?”
蒲科咋咋呼呼接上话:“还能咋办!乌龟不是不动了嘛,咱直接在它们背上搭帐篷!”
张团长看向东方舟,无奈叹道:“也只能这么办了。”
段方舟看看周围,很明显,这大半夜的,实在别无选择。
“嗯,你们钉钉子的时候小心着点,别钉透龟壳,要是把乌龟惹急了翻身,后果难料!晚上每个帐篷都留人值夜,别睡太死。”
乌龟吃饱喝足后, “躺”得无比“平”,这一晚毫无异动,大家也没再遭遇其他惊吓,好歹能踏实歇上一歇。
虽说有蚊虫不时滋扰,好在有帐篷隔挡,没对我们造成实质伤害。
北归第三天早上,多云,四级风。
大家把前两天吃剩的一点食物,一股脑解决掉,好歹把肚子填了个半饱,这一顿也算勉强对付过去。
在龟壳上生火做饭?拉倒吧!指不定龟“仙人”会出啥大招对付咱,一个翻身就能让我们下饺子。
大家继续上路,中间虽磕磕绊绊,好在没出人命。
爬上一个小土包后,田集举目远眺,过了会儿兴奋嚷道:“嘿,你们看!远处树木长得特别高大,应该是快出沼泽地啦!马上就走出这鬼地方,实在太好了!”
众人听了,满是胜利在望的喜悦,欢呼声不断。
我也咯咯笑出声,这破地,我真的是不想再待了,够够的!
段方舟趁热打铁鼓励道:“加把劲,争取一个小时就走出去!”
大家刚休息一晚,精神恢复得不错,现下兴致颇高。
正出发没走多远,庄周突然大喊:“前面停下!” 前面的人不明所以,停下回望,就见庄周冲我们招手。
我们走过去,看见他手摸着一株矮小的植物,它那长圆形的蒴果纵向裂为三瓣,露出淡黄色的卵球形种子。
他语气急切:“队长,这是紫花地丁,可是解毒圣药!咱这一路还不知道会碰上多少毒物,赶紧摘些备着!哪怕拿不了太多,随身带点应急也好。”
段方舟翻开腕表核对植物特性,确认无误后点头:“行!每人拔几颗带着以防万一,即使路上用不上,带回基地还能换积分。”
众人放下包裹,当即动手干起来。
见众人都忙着采摘紫花地丁,葫芦看看周围,没发现有什么危险,“晶晶,你在这里等着,别乱走,我也去挖一些。”
“嗯。”我冲他摆摆手,“去吧。”
望着大家手中逐渐攒起的药草,我犹豫片刻,心想反正带着也是累赘,葫芦采几颗够用就行了。
这么想着,人就往后退了两步,将脚下的植株让了出来。
我身后立着两丈多高的一大片独茎野草,叶片翠绿欲滴,茎秆笔直如剑,却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看着很是整齐漂亮。
大福见我停在那里,猛地俯冲过来撞向我。
我猝不及防向后倒退几步,一屁股坐进野草丛里。
周围笔直的绿草瞬间化作绿莹莹的绳索,飞窜而来。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裹成了个密不透风的“绿茧”,连张开想求救的嘴都被“草绳”层层封住,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闷哼。
我心里疯狂呐喊着“葫芦!快救命啊!” 我为什么不会腹语啊!!!
勒在身上的草茎越收越紧,胸口像压着巨石般喘不过气,脖子被勒地发疼发痒,眼前阵阵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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