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婉华那带着颤抖和强装镇定的否认,与手机屏幕上那份关于她“涉嫌非法操纵股价及与林氏集团利益输送”的邮件标题,形成了最尖锐、最讽刺的对比。
真相,如同隐藏在华丽袍子下的脓疮,被毫不留情地揭开了一角,露出底下腐烂腥臭的内里。
陆延舟听着电话那头母亲明显失了一贯从容的声音,看着邮件那触目惊心的标题,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投入了深不见底的寒潭。
原来,从他签下那份致命的协议开始,从他默许母亲对苏念的刁难开始,从他一次次在苏念最需要的时候缺席开始……他就已经踏进了一个精心编织的、连血脉至亲都参与其中的陷阱!
不是为了爱,不是为了他好,而是为了利益,为了那令人作呕的掌控欲和贪婪!
“妈,”陆延舟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邮件,我收到了。”
电话那头,周婉华的呼吸猛地一窒!紧接着是茶杯摔落在地的碎裂声,清晰可闻。
“延舟!你听我说!那都是诬陷!是有人要搞垮我们陆家!是苏念!一定是那个贱人……”周婉华的声音彻底失去了方寸,变得尖利而慌乱。
“够了!”陆延舟厉声打断她,胸口因愤怒而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是不是诬陷,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会查清楚!所有事!”
他不再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猛地挂断了电话。再多听一秒那个声音,他都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做出更疯狂的事情。
他靠在冰冷的车窗上,剧烈地喘息着,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崩塌。公司股价暴跌,股东逼宫,母亲涉嫌犯罪,林清漪在狱中疯癫指控……还有医院里,那个因为他和他身边这些豺狼虎豹而生命垂危的苏念!
所有的一切,都像沉重的枷锁,一层层套在他的脖子上,要将他拖入地狱。
“陆总,您……还好吗?”陈默担忧地看着他惨白的脸色。
陆延舟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攥着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半晌,他才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去医院。”
他现在,必须见到苏念。哪怕只是隔着抢救室的门,哪怕她根本不想见他。他需要确认她还活着,需要从那微弱的希望中,汲取一点点支撑自己走下去的力量。
……
医院,抢救室外。
红灯依旧刺目地亮着,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温言刚刚从里面出来,脸上带着浓重的疲惫,白大褂上似乎又添了新的汗渍和药渍。他看到如同雕塑般守在门外的陆延舟,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神复杂。
“温医生!”陆延舟立刻上前,声音急切而卑微,“她怎么样?!”
温言脱下口罩,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带着属于医生的客观和沉重:“肝功能衰竭的速度暂时被药物控制住了,但没有逆转。她的身体太虚弱,很多强效药不敢用。目前……算是暂时稳住了生命体征,但依然没有脱离危险期。”
暂时稳住……
没有脱离危险……
陆延舟的心像坐过山车一样,刚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又瞬间被更大的恐惧攫住。
“肝源呢?有消息了吗?!”他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温言摇了摇头,眼神晦暗:“还在全力寻找和匹配,但目前……没有合适的。而且,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找到肝源,手术的风险也……”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未尽之语里的沉重,足以将人压垮。
陆延舟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能看到苏念在里面苍白脆弱、毫无生气的模样。都是因为他!都是他的错!
“让我进去看看她……就一眼……”他几乎是乞求地看着温言,那双曾经睥睨众生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破碎的痛苦和哀怜。
温言断然拒绝:“不行!她现在需要绝对安静,不能受任何刺激!你的出现,对她而言就是最大的刺激!”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精准地剖开陆延舟所有的侥幸。
就在这时,走廊另一端传来一阵急促而清脆的高跟鞋声。
是姜暖。
她显然是匆匆赶来的,脸上还带着奔跑后的红晕,眼神却像两把淬了火的刀子,直直射向陆延舟。
“陆延舟!你还来这里干什么?!嫌害得念念不够惨吗?!”姜暖人未到,声先至,那尖锐的质问带着毫不掩饰的憎恶,瞬间打破了走廊里压抑的平静。
陆延舟看着这个苏念最好的闺蜜,喉咙像是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知道,在姜暖眼里,他罪该万死。
姜暖快步走到他面前,无视他惨白的脸色和眼中的痛苦,抬起手指着他的鼻子,厉声骂道:“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装给谁看?!愧疚?忏悔?我告诉你,晚了!念念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还有你那个恶毒的妈和那个小三联手害的!”
她的话,字字如刀,刀刀见血。
“姜暖……”温言试图劝阻。
“温医生你别拦我!”姜暖猛地甩开温言的手,依旧死死瞪着陆延舟,“我早就警告过你!让你离念念远一点!你听不懂人话吗?!你是不是非要看着她死在你面前才甘心?!”
“我没有……”陆延舟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无比,“我只是想……”
“你想什么不重要!”姜暖厉声打断他,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强压下更恶毒的咒骂,用一种极其冰冷、带着嘲讽和决绝的语气,一字一顿地,将苏念的话,如同最终判决般,砸向陆延舟:
“陆延舟,念念让我告诉你——”
“你的报应,”
“她才刚看到开头。”
你的报应,她才刚看到开头……
这句话,比之前那盆冷水,比林清漪的尖叫,比母亲的背叛,比股价的暴跌,都更让陆延舟感到彻骨的寒冷和绝望!
她知道了……
她或许早就猜到了部分真相……
所以她如此决绝,如此冷漠。
她不是在恨,她是在等,等着看他们这些加害者,如何自食恶果,如何一步步走向他们应得的毁灭!
她连亲手报复都觉得脏了手,只是冷眼旁观,看着他们在自己制造的泥潭里挣扎、腐烂!
陆延舟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他怔怔地看着姜暖,看着那扇紧闭的抢救室大门,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灵魂和力气,只剩下一个空空荡荡的、在不断下坠的躯壳。
原来,她不要他的忏悔,不要他的弥补。
她只要他,以及所有伤害过她的人,付出代价。
而她,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们一眼。
姜暖看着陆延舟彻底失魂落魄的模样,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快意。她冷哼一声,不再看他,转向温言,语气立刻变得担忧而柔和:“温医生,念念她……”
温言对她摇了摇头,示意情况依旧不乐观。
姜暖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即又变得坚定。她最后剜了陆延舟一眼,仿佛在看一堆无可救药的垃圾,然后对温言道:“我进去陪陪她。”
温言点了点头,为她打开了抢救室的门。
在门重新关上的那一瞬间,陆延舟似乎透过那道缝隙,看到了里面一闪而过的、躺在病床上插满管子的纤细身影。
那么近,又那么远。
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他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双手捂住脸,滚烫的液体终于无法抑制地从指缝中汹涌而出。不是愤怒,不是疯狂,而是那种被全世界抛弃、被最深爱的人彻底否定的、灭顶的绝望和孤独。
陈默在一旁看得心酸,却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陆延舟放在地上的手机,再次不合时宜地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是公司的一位核心高管。
陈默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捡起手机,递到陆延舟面前,声音艰涩:“陆总……公司的电话……股价……又开始新一轮的暴跌了……银行也在催问贷款的事情……几位之前谈好的合作方,明确表示要暂停合作……”
内忧外患,四面楚歌。
事业,家庭,爱情……他所有的一切,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
而这,仅仅只是……开头。
陆延舟没有去接电话,他只是维持着那个姿势,坐在冰冷的地上,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许久,他才抬起满是泪痕和水光的脸,望向那扇再也不会为他打开的门,嘶哑地、如同梦呓般,喃喃低语:
“念念……”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他的声音飘散在空旷的走廊里,得不到任何回应。而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陈默的手机也收到了一条加密信息,他点开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剧变,猛地蹲下身,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压低在陆延舟耳边:“陆总!我们的人刚刚拦截到周夫人(周婉华)试图转移境外资产的记录!而且……我们查到,她在一个小时前,秘密联系了……器官移植中心的负责人!以‘匿名捐赠者家属’的名义,询问了……肝源优先调配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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