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云朗率领本部精锐,顺着城墙马道向上猛攻,意图控制制高点。
城楼上的守军见大势已去,象征性地射了几箭,便纷纷丢下兵器跪地投降。
王得功麾下的西班牙方阵兵,则在入城后迅速展开,火铳手以严整的三列队形,沿着主街稳步推进,轮番齐射。
将试图在街角巷尾,组织抵抗的小股守军打得人仰马翻,城内的抵抗迅速瓦解,更多的守军选择了投降。
战斗从炮响到肃清主要抵抗,持续了约三个时辰,当夕阳将连州城染上一层血色时,“李”字大旗已插上了残破的西门城楼。
此战缴获粮秣军械虽不算丰厚,却意义重大。
湘粤门户洞开,“暗谍扰敌、火炮破城、精锐突进”的战术得到了实战验证,为后续树立了成功的范本。
常胜军占据连州后,李嗣炎将缴获的船只尽数征用,王得功部火铳手、炮营主力及部分辎重登船,沿连江(北江上游)顺流而下。
刘司虎,曹变蛟、云朗率步兵精锐沿江岸护卫疾行,刘豹骑兵则游弋两翼,扫荡零星抵抗并探路。
沿途村镇地主庄园成为行军粮仓,刘豹或党守素分遣小队,带一两门虎蹲炮,直扑庄园。
轻便的虎蹲炮由骡马驮载,随精悍的骑兵小队疾驰而出,直扑锁定的地主高墙大院。
往往庄丁还在墙头观望,虎蹲炮就已被迅速卸下架起。
“轰!轰!”几声沉闷爆响,实心弹丸狠狠砸在土墙或厚重木门上!
烟尘碎木纷飞间,院墙应声破开缺口,门板更是四分五裂。
守庄家丁何曾见过这般利落的破门手段?火炮轰鸣的威慑远胜刀兵。
眼见赖以凭恃的院墙,如同纸糊般破碎,庄丁们顿时被骇得魂飞魄散,一个个弃械跪地。
骑兵涌入控制场面,粮仓被迅速打开,成山的谷米,成囤的豆麦暴露无遗。
待到随行小吏清点后,按例分出少许——或几袋糙米,或几筐薯干——直接堆在附近村口,留给面黄肌瘦的贫户。
余下粮秣则尽数装车,汇入大军辎重。
.................
常胜军的船队顺着北江水流,离韶州府(韶关)越来越近。
还没等船靠岸,前方快马就把刘离手下暗探,送来的密报递到了李嗣炎手上。
密报写得清楚:韶州北门守卫稀松,换岗的时候尤其混乱,有空子可钻,并且暗探已经用银子买通了,北门几个底层大头兵。
这些兵油子平日被上官克扣粮饷,怨气冲天,拍着胸脯保证到时候“帮忙”。
攻城的日子选在了一个雾气蒙蒙的清晨。
李嗣炎的大船停在江心,三门佛郎机炮的炮口从船舷边伸出来,稳稳地瞄着韶州北门那座最高的城楼。
“放!”炮营指挥的吼声撕破了晨雾。
“轰!轰!轰!”三声巨响几乎连成一片!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声,狠狠砸在北门城楼上!
垛口被崩飞一大片,碎石、木块像下雨一样往下掉,砸得躲在后面的守军鬼哭狼嚎,哪还敢露头?
炮声就是信号!几乎在炮弹炸响的同时,韶州城里瞬间热闹开了!
东门、南门方向,猛地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好几处地方同时窜起老高的火苗,浓烟滚滚!
提前潜伏进来的暗探分成几伙,有的拼命敲锣打鼓喊“杀啊!”,有的到处点火放烟,把“好几路大军攻城”的架势搞得十足十!
北门城楼上的守军,刚被炮轰得晕头转向,耳朵里嗡嗡响,又听到城里东头西头都出现喊杀声,只当敌军已经入城顿时懵了!
“就是现在!动手!”混在守军里的那几个,被买通的大头兵,互相使了个眼色。
领头那个叫王老五的,眼疾手快,趁乱摸到那个正吆五喝六的小旗官身后,抡起刀把子狠狠砸在他后脑勺上!
小旗官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倒了,另外几人立刻扑向那根又粗又沉、闩着城门的内侧门栓!
“一、二、三!使劲啊!”王老五憋红了脸,几个人豁出吃奶的力气,死命推动那根沉重无比的门栓。
铁栓摩擦着石槽,发出刺耳的“嘎吱”声,终于被一点点推开!
“城门开了!冲啊——!”一直埋伏在江滩芦苇丛里、眼睛瞪得溜圆的刘司虎,看到北门内侧的骚动,那门缝越开越大,猛地跳起来,抽出腰刀向前一指!
他身后,整装待发的摧锋营重甲兵和精锐战兵,如同决堤的洪水,嗷嗷叫着就朝那豁开的城门冲过去!
刘司虎仍旧是一马当先,沉重的铁甲哐哐作响,像头蛮牛一样撞开半开的城门。
后续的士兵像潮水般涌入城门洞,转瞬就把那点可怜的抵抗,踩在了脚下。
当时间到了中午,太阳还没升到头顶,刘司虎就砸开了韶州府衙的大门!里头就剩几个吓瘫的文书。
至于韶州守将王孙兰,早已在城破之时在家中悬梁自尽。
从炮响到控制全城,满打满算也就二个多时辰,当李嗣炎踏进韶州城的时候,硝烟还没散尽。
他第一道命令出乎意料:“刘豹!立刻带人把北江码头全给我占了,所有能用的船都看管起来,坏的赶紧修好!
炮营!马上在码头旁边的高地上给我架炮!炮口给我对准江西、湖南那边!一只鸟也别让它轻易飞过来!”
这是担心盘踞在湖南的闯军,在得知常胜军占据了韶关后,会来捅他腚眼。
...................
连州陷落的消息,在岭南官场激起些许涟漪,尚未完全平息。
仅仅数日后,一封加急塘报被快马,送入广州两广总督府。
这一次,内容却是平地惊雷!
“韶……韶关也丢了?!”两广总督沈犹龙捏着那份轻飘飘的塘报,感觉重如铁砧。
他猛地抬头眼中先是惊愕,随即被震怒取代:“连州、韶关,两地紧邻!贼军破城陷地这等泼天大事,塘报竟能一同迟到?沿途驿递是死绝了吗?!”
他“砰”地将塘报按在黄花梨木书案上,震得笔架微颤,一股彻骨的寒意攫住了他,连州是门户,韶关便是咽喉!
咽喉被扼,贼兵便可顺北江直下,兵锋直指他脚下的广州城!
“贼酋李嗣炎……好快的手脚!”沈犹龙在堂内急促踱步,神色凝重。
广州城虽大但承平日久,武备早已松弛,城中虽有卫所兵和临时招募的乡勇,凑起来勉强过万,却多是乌合之众。
火器老旧,操练荒废,如何抵挡那连破两城、凶焰正炽的贼军?
“断不能坐以待毙!” 沈犹龙骤然停步,声音带着些许干涩。
接着目光扫过,早已被他紧急召至,议事厅的几位核心僚属与本地耆老。
厅堂内鸦雀无声,只有他沉重的脚步声方才回荡过。
广东都司检书林家鼎、工部侍郎曾樱、暂居广州素有谋略的前官员苏观生,以及几位被匆匆唤来,本地一些巨商士绅的代表,皆屏息凝神,脸上难掩惊惶。
“曾侍郎!”沈犹龙目光定在工部侍郎曾樱身上,语速快而清晰。
“城防乃生死所系!着你即刻总督广州城防一切工事!征发民夫日夜不息加固城墙,尤其西门!滚木礌石、金汁火油,务必多多备齐!
所有城门内侧速加栅栏、拒马,层层设障!不得有误!”他深知,这堵墙是最后的指望。
“另,传我军令!”他转向厅中侍立的传令兵。
“外围所有无险可凭的哨卡、小堡尽数放弃!各处兵力粮秣器械,悉数撤回城内,一兵一卒也不得滞留,集中全力死守广州!”
“林都司!”
沈犹龙看向神色异常凝重的广东都司林家鼎,后者立刻躬身抱拳。
“军情如火!你即刻行文肇庆、惠州、香山(中山)、潮州各府卫所!”他声音陡然拔高。
“命彼等,不拘兵马多寡,星夜兼程驰援省城!告诉他们广州是广东心腹,广州若失全境糜烂!
能带多少兵来,便带多少兵来!”他顿了顿,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下去。
“粮饷……粮饷所需,本督自当筹措,事成之后,朝廷与本督必有重酬!”这“重酬”二字,说得异常艰涩,府库空虚,他自己亦无把握。
“再令各地,务必扼守险要通衢,全力迟滞贼军!清远……清远乃省城最后屏障,尤需死守!
纵使战至一兵一卒,也不得轻弃!”他语气带着决绝,虽知清远守军未必可靠,但此刻必须如此严令,能拖一刻便是一刻。
“苏先生!” 沈犹龙将视线落在,一旁眉头深锁的苏观生身上,语气稍缓,带着托付之意。
“先生素有韬略,值此危难,城内治安与民心所向,本督便托付先生了!请会同府衙,严密稽查奸细细作!
凡有散布谣言、动摇军心者,”他眼神一厉,语气森然。
“一经查实,立斩不赦!城中粮行、药铺,着即严加管控,胆敢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者,重惩不贷!府库即开,按人头限量放粮,务必稳住百姓,勿使生乱!此乃守城根本先生务必费心!”
最后,他的目光移到那几位,面有忧色的士绅巨贾身上,厅堂内气氛为之一凝。
沈犹龙深吸一口气,语气放得和缓了些,但那无形的威压依旧笼罩着众人:“诸位乡贤耆老,今日急请诸位前来,实因省城已至存亡之秋。贼寇凶焰滔天,兵锋直指广州。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值此危难之际,正需诸位与朝廷、与桑梓父老同舟共济!守城御敌,钱粮物料、丁壮人手,样样紧缺。
本督知诸位素来急公好义,心系乡土,守城所需还望诸位慷慨解囊,鼎力相助!本督在此立誓,凡为守城出钱出力、功勋卓着者,事平之后,本督必当奏明朝廷,论功行赏,厚加抚恤,绝不食言!”
此言一出,既有晓以大义,亦有威逼利诱,更含一丝恳求。
几位士绅代表互相交换着眼神,最终都躬身应诺:“谨遵督台钧命,我等自当竭力而为!”
...............
一道道军令政令发出,僚属士绅纷纷领命或告退行事。
议事厅内,只余下沈犹龙和几名心腹幕僚,方才的强撑卸下,深深的疲惫爬上他的眉梢。
他缓缓坐回太师椅,手指用力揉着刺痛的太阳穴。
厅堂空旷下来,方才人声带来的短暂热气散去,只余下冰冷的凝重。
硬拼,胜算渺茫...啊。
他沉默片刻,厅内落针可闻,微微侧身对侍立身旁,最信任的一位幕僚压低了耳语:“子诚,你……私下设法派得力且机警之人,去……接触一下这股贼军。”
他眼神复杂,带着难以言喻的探究,“务必探清他们的底细。他们究竟所求为何?是索要巨额财帛?是谋求朝廷官职?还是……真有不臣之心,欲倾覆社稷?”
“若能……若能以招抚之策,暂缓其兵锋,为我等调兵遣将、等待朝廷旨意争取些许时日,……或可……或可有一线转机。”
这近乎绝望中的一丝试探,是文官的本能,也是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明白了,督台,此事当由我亲自去办。”中年幕僚一拱手,带着风萧萧兮转身离去。
沈犹龙独坐案后,望着窗外广州城繁华却脆弱的轮廓,一股深重的无力感将他笼罩。
贼军的马蹄声,仿佛已在北方地平线上隐隐擂动。
时间,成了最奢侈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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