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子将她搀扶到椅子上坐定,又俯下身去,继续替她揉捏酸痛的膝盖。
墨倾倾苦着脸,泫然欲泣地哀叹:“完了完了!这回真要死了!”
小云子抬眼望去,见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实在惹人怜爱,忍不住逗弄道:“公主何出此言?不过是跪得久了膝盖酸痛,哪里就关乎性命了?”
“你——!亏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竟连这都看不出来?”墨倾倾撅着嘴,气恼地埋怨。
小云子嘴角微扬,噙着一丝笑意问道:“那公主究竟为何如此抗拒嫁人?”
“嫁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他!”墨倾倾说得咬牙切齿。
“这位独孤皇子既能夺得吟诗魁首,文采斐然,相貌亦是出众,更不曾听闻有何劣迹,想来……应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小云子不动声色地替自己的本体美言了几句。
墨倾倾侧过脸,目光落在他身上:“你哪里明白!单论他这个人嘛,表面倒也挑不出大错,可坏就坏在他这身份上!长得好看顶什么用?”
小云子手上动作一顿,倏然抬头:“公主是嫌他身为质子,根基浅薄?”他不动声色地试探,想探明她心底真正的顾虑。
墨倾倾见他停了手,嗔道:“别停呀,我这膝盖还疼着呢!”待他手上力道重新传来,她才长长叹了口气:“唉!自然不是为这个。你可别小瞧了他,寻常人遭了那般祸害,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他能活下来,岂是等闲?”
“如此说来,他确实不凡。这般心性智谋,岂非更好?说明他堪为大任。”小云子再次为自己开脱。
墨倾倾揉着脖颈,忧心忡忡:“古往今来,质子干系何等重大?别看他装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心里头指不定如何阴暗。从前我那般‘照拂’他,他岂会不记恨?日后能给我好果子吃?况且,父皇这次答应得这般爽快,我看就与他脱不了干系!他娶我,必有所图!这般厉害人物,我如何驾驭得了?”她越说越觉得心头发紧。
小云子心中微讶,没料到墨倾倾竟是因惧怕他才如此抗拒。她能看透自己几分,倒令他有些意外。
“依我浅见,公主是多虑了。他哪有您想的那般厉害?何况有陛下撑腰,料他也不敢放肆!”他温言劝慰,试图打消她的戒心。
墨倾倾撇撇嘴:“跟你说不通!我一会儿就去寻父皇,求他收回圣旨!”说着便要起身。
小云子急忙拦在身前,蹙眉道:“万万不可!圣旨已下,对方必定也已收到,此时收回,岂非儿戏?太迟了!”
“那怎么办?我不管!不试试怎么知道?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就不信父皇不心软!”墨倾倾执意要走。
小云子心下一紧,牢牢拦住她,沉声道:“公主三思!君无戏言!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寻常小事,陛下或许依您,但此乃关乎皇室颜面的诏令,绝无可能收回!只怕……非但不能如愿,反会惹恼陛下,将您禁足宫中,派人日夜看守。”他故意将后果说得严重些,好让她知难而退。
墨倾倾用力拍了拍额头,愁云满面:“这可如何是好?看来确实不能去找父皇了,弄不好真会被关起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她终究是明白的。
“公主且宽心,此事也并非那般可怕。您又非远嫁异国,仍在自家地盘上,有何可惧?我定当寸步不离护着您,绝不让他欺负了您。”小云子放柔了声音安抚道。
墨倾倾眼睛一亮,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对!有你在我就不怕了!要不……我们逃吧!离开这地方!我去园子里把那点‘家底’挖出来,保准够咱俩一辈子吃喝不愁!”她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一听她竟想逃婚,小云子心底涌起一丝失望。他停了手,缓缓站起身:“公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能逃到哪里去?”
“逃去别的国家?”墨倾倾天真地提议。
小云子眉头锁得更紧:“那更危险。若被擒住,正好拿您来要挟陛下。”他必须将她所有退路都堵死。
墨倾倾却不甘认命,眼珠转了转,忽地又兴奋起来:“对了!去找那个质子!让他主动提出退婚!”
小云子心中暗觉可笑——自己怎么可能答应?但也不免好奇,想知道她还能使出什么招数,便顺着问道:“之前公主也曾找过他几次,要求退婚,他都未曾松口。如今圣旨已下,他更无理由答应。不知公主此番……有何良策?”
墨倾倾脸上立刻浮起神秘之色,压低声音道:“先前是本公主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总以为父皇疼我,定不会真让我嫁他,也就没使全力。眼下看来不行了,必须亮出我的杀手锏,定叫他跪着求父皇退婚!”她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小云子心头一动,兴趣陡增,很想知道她究竟要如何对付自己。遂道:“公主不妨说来听听?我也好替您参详参详,看此计是否可行。”
墨倾倾立刻来了精神,双眸放光,兴致勃勃道:“第一步,先用一种特制的毁容药!这药不是真的,涂上后脸上立时结出一层骇人的黑皮,吓死人!过两天便自行脱落,伤不到皮肉里头。我先用这副鬼样子去吓唬他!哪个男人见了不魂飞魄散?我保证,他一瞧见我这模样,当场就得吓得屁滚尿流,立马求着父皇收回成命!”她一边说,一边在脑中描绘质子惊骇欲绝的模样,脸上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小云子听着,强忍笑意,故意咳了一声,问道:“那……万一他并未被您吓退呢?可还有后招?”
“怎么可能!”墨倾倾一脸笃定,“哪个男人乐意娶个丑八怪进门?我看这一招就绰绰有余了,根本用不着第二招!”她对自己的计划信心满满。
见她如此得意,小云子存心泼冷水:“万一……他是冲着驸马的身份地位,即便对方是个鸡皮鹤发的老妪,也甘之如饴呢?”
这一点倒出乎墨倾倾意料。她被小云子问得一噎,看来这法子确实不够稳妥。不过她并未气馁,眼珠灵动一转,已然计上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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