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主殿后,墨倾倾的心依旧颤抖不止。白日里夏贵妃那充满恶意的眼神,反复在她眼前闪现。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这句话更像一把利刃,狠狠刺入她的心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心中对墨承泽的愧疚、对夏贵妃悲愤的无措,以及那场蹊跷刺杀带来的重重疑虑,交织在一起,让她身心俱疲,难以招架。
琴雪见她神色疲惫,便端来一碗补气血的羹汤,心疼地劝道:“公主,您劳累一天了,喝点热汤补补吧。奴婢看您这样,实在心疼。”
墨倾倾望着她,眼泪顿时涌出,哽咽难言。
琴雪上前轻拍她的背,暖声安慰:“公主不必过于介怀,生死本是常事。我弟弟也是少年时意外没的,当时虽也伤心,但日子久了总会过去。谁家都一样,皇家亦不例外。至于贵妃娘娘的态度,您也别多想,母女之间哪有解不开的结,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番话让墨倾倾心里稍感宽慰。
她喝下羹汤,在惶恐与愧疚中渐渐睡去,随后沉入一场噩梦。
梦中,六皇子为救她而死的惨烈一幕再度重现,画面真实得不容置疑。
就在她即将被巨大的悲痛吞噬之时,梦境陡然一转。
殿外传来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宫人惊慌的低呼。紧接着,殿门被人“砰”地一声猛然推开!
墨倾倾惊坐而起,只见夏贵妃一身素缟,发丝微乱,往日雍容的面容此刻惨白如纸,唯有一双眼睛赤红如血,燃烧着滔天恨意与绝望的疯狂,直直钉在她身上。夏贵妃竟是甩开了所有宫人,独自闯了进来!
“母妃……”墨倾倾声音干涩,下意识想要下床。
“别叫我母妃!”夏贵妃厉声打断,一步步逼近,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墨倾倾!你告诉我!承泽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偏偏是你完好无损地回来?为什么我的承泽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你说啊!”
强大的压迫与浓烈的怨恨扑面而来,墨倾倾被逼得连连后退,脊背抵上冰冷的床柱,退无可退。面对夏贵妃的质问,她心如刀绞,所有解释与疑虑在深深的愧疚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对不起……母妃,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曾护好皇兄……”她泪流满面,除了反复道歉,不知还能说什么。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能换回我的承泽吗?!”夏贵妃情绪彻底失控,猛地伸手掐住墨倾倾的双肩,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用力摇晃着她,“为什么当时死的不是你!你为何要带他回来!你为何不去死!”
剧烈的摇晃与刺骨的话语让墨倾倾头晕目眩,肩上传来尖锐的痛楚。她望着眼前几乎陌生的夏贵妃,心中涌起巨大的恐惧——这不是那个即便冷淡仍维持体面的贵妃,而是一个被丧子之痛彻底摧毁理智的母亲。
就在这拉扯之间,墨倾倾眼角余光倏然瞥见夏贵妃宽大衣袖中寒光一闪!那绝非饰物的光泽,而是一抹冰冷、尖锐的金属反光!
一股寒意自脊背窜上头顶。母妃她……袖中竟藏了东西?她想做什么?!
极度的危险感令墨倾倾汗毛倒竖,求生本能让她爆发出力气,奋力挣扎:“母妃!您冷静些!放开我!”
可盛怒中的夏贵妃力气惊人,死死箍住她。那双赤红的眼中除了疯狂,更添一抹同归于尽的决绝!她一只手正缓缓从袖中抽出——那寒光的真容,是一柄锋利的金簪尖端!
“都是你!赔我承泽的命来!”夏贵妃嘶吼着,握簪的手猛然抬起!
千钧一发之际——
“贵妃娘娘住手!”一声焦急的惊呼自殿门传来!
紧接着,一道身影迅疾如电般冲入,精准地抓住夏贵妃即将刺下的手腕!力道之重,令夏贵妃痛呼一声,金簪“当啷”落地。
来人竟是鸳薇!她显然是一路奔来,气息未定,脸色惨白,紧紧抱住失控的夏贵妃。
梦醒之后,墨倾倾靠着床柱大口喘息,面色愈发苍白,内心充满惶恐。
这一刻她彻底明白,她与夏贵妃之间那刚刚有所缓和的脆弱关系,已随墨承泽之死彻底粉碎,甚至化作无法化解的仇怨。
而唯一的出路,便是找出真凶,为墨承泽鸣冤。
她眼中的惶恐,渐渐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取代。
为今之计,她必须寻出幕后真凶。
无论那人是谁,无论将付出何等代价,她定要将其揪出,以告慰承泽在天之灵,也……为给自己寻一条生路。
她的目光不由转向窗外,眼神复杂难辨。
回想起整起事件,小云子——在这场悲剧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那日救她之人,当真就是他吗?这一点,她也不敢确定。小云子若承认便好;若他不认,她也并无证据。
一切疑云,亟待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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