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笑陷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魇。
不再是冰冷的数据和星辰，而是灼热的气浪、崩裂的大地、以及震耳欲聋的法则哀鸣。她（或者说，某个时期的她）站在一片倾颓的巨城之巅，脚下是燃烧的文明残骸。一个模糊而沉默的身影始终挡在她身前，如同最坚固的壁垒，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裹挟着“墟渊”气息的毁灭性能量冲击。
她听到自己冰冷而急促的声音在下达指令，内容关乎能量引流和规则重构，没有丝毫情感，只有极致的计算与效率。
然后，是最后那一下，天崩地裂般的爆炸。
那沉默的身影猛地回身，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混合着震惊、不甘与某种她当时无法理解的痛楚眼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问：“为什么？”
下一秒，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也将那眼神牢牢烙印在她灵魂深处。
“……凌……”
昏迷中的唐笑笑无意识地呓语，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痉挛。
守在她床边的姬无夜，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温润醇和的内息如同不要钱般源源不断地渡入她体内，试图抚平她识海的震荡，驱散那梦魇的寒意。
然而，那源自灵魂深处的记忆冲击，并非单纯的内力所能轻易平息。他能感觉到，她正在经历着一场激烈的、他无法直接介入的内在战争。
“零……快走……”她又发出一声模糊的梦呓，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掐入了姬无夜的掌心。
姬无夜的心，随着那声“零”和明显带着关切意味的“快走”，猛地一沉。那个叫“凌”的遗迹之灵，在她过去的生命里，显然占据着极其重要、甚至可能超越他想象的位置。那种并肩作战、生死相托的羁绊……
内心oS（姬无夜）： “凌……你究竟是谁？在她心里，我又算什么？” 一股混杂着嫉妒、不安和强烈占有欲的情绪，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脏。他从未像此刻这般，痛恨那段他无法参与的、属于她的过去。
就在这时，一股微弱但清晰的、带着冰冷质感的意念，如同不请自来的恶客，试图穿透公主府的层层禁制，小心翼翼地探向昏迷的唐笑笑。
是“凌”！
他果然能感知到她的状态，并且试图联系她！
姬无夜眼中寒光暴涨，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凛冽如严冬！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意念一动，一股磅礴如山岳、锐利如剑锋的精神威压，轰然撞向那道外来意念！
“滚！”
无声的碰撞在精神层面炸响！
那道属于“凌”的意念如同被重锤击中，瞬间溃散，带着一丝惊怒交加的情绪，狼狈地缩回了遗迹方向。
姬无夜冷哼一声，杀意凛然。若非顾忌这老古董可能对笑笑的恢复还有用处，刚才那一下，就足以让他魂飞魄散！
内心oS（姬无夜）： “我的地盘，轮不到你一个孤魂野鬼来指手画脚！”
或许是姬无夜那霸道的精神冲击隔绝了外界的干扰，又或许是他持续渡入的内息终于起了效果，床上的唐笑笑呼吸逐渐平稳下来，紧蹙的眉头也稍稍舒展。
她不再呓语，但眼角却无声地滑下了一滴泪珠。
那滴泪，冰凉地落在姬无夜的手背上，却像是滚烫的熔岩，灼痛了他的心。
他伸出手，指腹极其轻柔地拭去那滴泪痕。看着她在睡梦中依旧残留着惊悸与悲伤的苍白小脸，心中翻涌的醋意与暴戾，奇异地沉淀了下来，转化为一种更深沉、更坚定的心疼与决心。
内心oS（姬无夜）： “无论过去如何，无论那个‘凌’与你有什么样的牵绊，让你在梦中都如此痛苦……那便不是值得留恋的过去。”
“你的现在和未来，由我守护。你的笑容，由我来找回。”
他俯下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却无比郑重的吻。
“睡吧，笑笑。有我在，无人能再伤你分毫。”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磐石般的承诺，“待你醒来，若还想探那遗迹，我陪你。若不想，我们便毁了它，一了百了。”
不知是否听到了他的话语，唐笑笑的呼吸变得更加绵长均匀，仿佛终于找到了安全的港湾，沉沉地睡去了。
姬无夜就这般握着她的手，在床边坐了一夜，如同最忠诚的守护骑士，目光片刻不曾离开她的脸庞。
翌日清晨，唐笑笑悠悠转醒。
意识回笼的瞬间，昨夜那沉重而痛苦的梦魇碎片再次袭来，让她心口一阵发闷。但比那梦境更清晰的，是手心里传来的、温暖而坚定的触感，以及映入眼帘的、姬无夜带着疲惫却依旧俊美无俦的脸庞。
他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显然是一夜未眠。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唐笑笑看着他，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深藏的红色血丝，再回想梦中那冰冷的抉择与牺牲，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暖流同时涌上心头。
内心oS： “梦里打生打死，醒来有人点灯守候……这对比，也太惨烈了吧？以前的我过的都是什么鬼日子？！”
她鼻子一酸，什么遗迹，什么凌，什么规则理解者，此刻都被她抛到了脑后。她猛地扑进姬无夜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闷闷地说：
“难受……梦见……好像我把别人坑得很惨……心里堵得慌……”
姬无夜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依赖撞得心头一软，随即涌起巨大的喜悦。他回抱住她，大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安抚受惊的孩童。
“梦都是反的。”他低声道，语气笃定，“就算不是反的，那也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你，是唐笑笑，是我的夫人，只需要做你想做的事，开心就好。”
唐笑笑在他怀里蹭了蹭，汲取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内心oS： “没错！过去的债是‘零’欠的，关我唐笑笑什么事？……好吧，好像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毕竟记忆还在我脑子里……但是！优先处理眼前的关系更重要！这个长期饭票兼顶级保镖可不能丢了！”
她抬起头，眼睛还红红的，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几分神采，带着点蛮横的语气：“我饿了！要喝你上次让人准备的那个金丝燕窝粥！还要吃水晶虾饺！”
见她恢复活力，姬无夜心中大石落地，唇角勾起宠溺的弧度：“好，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他起身吩咐下去，然后又坐回床边，看着她小口喝水，状似无意地问道：“关于那个遗迹，还有……凌，你打算如何？”
唐笑笑放下水杯，摸了摸依旧有些发胀的额头，撇了撇嘴：
“那个破项目（遗迹）……风险太高，暂时搁置！等我‘精神状态’和‘资金’（指记忆和精力）更充裕了再说！”
“至于那个‘前任助理’（凌）……”她顿了顿，偷偷瞄了姬无夜一眼，见他神色平静，才继续说道，“欠的债……估计是赖不掉了。但怎么还，什么时候还，利息怎么算，得按我的规矩来！他现在是求着我，又不是我求着他！”
姬无夜看着她那副“我是债主我怕谁”的小模样，心中的阴霾彻底散去，忍不住低笑出声。他的笑笑，果然还是那个不会被轻易打倒、总能找到自己节奏的唐笑笑。
内心oS（姬无夜）： “很好。无论前尘如何，把握当下节奏的，依然是她，以及……她身边的我。”
他知道，遗迹和凌的问题并未解决，终有一日需要面对。但至少此刻，他成功地在她混乱的世界里，再次点亮了一盏属于他的、温暖而坚定的明灯。
而这盏灯，足以照亮她前行的路，也足以让任何试图从过去伸手的存在，掂量掂量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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