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途基本到顶,剩下的就是熬资历、等退休。
这种人,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或者有巨大的利益诱惑,是不会轻易冒险的。
常光明这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开始生锈,一定有一个具体的节点。
而这个节点,很可能就出在他的儿子常浩,或者他的妻子身上。
他敛财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填补某个窟窿。
只要找到这个窟窿,就等于找到了他的死穴。
祁同伟需要的,不是一份指向常光明的推理报告,而是一个让他无法辩驳的犯罪现场。
他要引蛇出洞。
而诱饵,就是常光明最在乎的东西。
下午,祁同伟的内线电话响起,是小张打来的。
“书记,查到了。”小张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难掩兴奋,“两个方向都有重大突破。”
“说。”
“他儿子常浩。我们的人通过一些技术手段,恢复了他一部分被删除的社交数据,发现他在英国留学期间,沉迷于网络赌球,输得倾家荡产,还欠下了一家地下钱庄一大笔钱。我们顺藤摸瓜,联系了那边的一些线人,确认了常浩欠的赌债本金加利息,大约在一百五十万英镑左右。”
一百五十万英镑!
祁同伟眼神一凝,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折合成人民币,超过一千万。难怪常光明需要和苟成那样的亡命徒合作,搞非法采矿这种来钱快的生意。苟成团伙半年孝敬的一百多万,对他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他回国,是回来躲债的?”
“不全是。”小张说道,“那家地下钱庄的背景很深,不是躲就能躲掉的。我们查到,常浩回国前,和对方达成了一个还款协议。对方给了他一年半的时间筹钱,只要能按时还上,就可以既往不咎。所以他回国后才会那么安分,因为他每花一分钱,都意味着离死亡更近一步。”
“还款期限是什么时候?”
“协议上写的是十八个月,从他回国那天算起。我们推算了一下,距离最后的还款期限,还剩下不到两个月。”小张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也就是说,常光明必须在两个月内,凑齐剩下的一大笔钱。”
时间点,对上了。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路费的收取会如此规律、如此雷打不动。那不是交易,那是催命符。
“他妻子那边呢?”祁同伟接着问。
“问题更大。”小张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同情,“常光明的妻子,两年前查出患有严重的尿毒症,一直在省人民医院接受治疗。常规的透析治疗,医保能报销大部分,但效果越来越差。医生建议做肾脏移植手术,可是合适的肾源非常难等。我们查了医院的记录,半年前,他妻子突然办理了出院手续,转去了林城一家私立医院。”
“私立医院?”祁同伟立刻抓住了关键词。
“是的,一家叫康泰的私立医院。这家医院对外宣称是高端康复中心,但我们通过内部渠道了解到,他们实际上在做一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生意。包括,非法的器官移植。”
祁同伟的后背感到一阵寒意。
“我们查到,常光明的妻子在康泰医院,已经成功接受了肾脏移植手术。手术时间,就在五个月前。而手术的费用,加上后续的康复和药物,是一笔天文数字。康泰医院的收费记录是加密的,但我们通过一些侧面渠道了解到,这样一台手术,从寻找捐献者到完成手术,总费用不会低于两百万。”
赌债,换肾。
两条线,完美地交织在了一起。
一个是为了救儿子的命,一个是为了救妻子的命。
常光明这个被田国富盛赞的“榜样”,这个“两袖清风”的老黄牛,被生活硬生生地逼成了一头走投无路的困兽。
祁同伟沉默了。
他忽然觉得,常光明这个人,既可恨,又有些可悲。
他不是天生的恶人,而是一个被逼上梁山的普通人。
只是,他选择了一条最错误的道路。
“书记,康泰医院那边,我们要不要……”
“不要动。”祁同伟果断地打断了小张,“现在动它,只会打草惊蛇。”
“那常光明这里……”
“蛇已经快饿疯了,是时候给他扔一块肉了。”祁同伟的声音恢复了冷静,“我要让他在下一次交易的时候,人赃俱获。”
“可是书记,苟成已经被抓了,这条线已经断了。常光明现在是惊弓之鸟,短期内他不可能再寻找新的合作伙伴。”小张提出了疑问。
“谁说线断了?”祁同伟反问,“苟成在里面,但他的生意还在。矿山还在那里,机器设备也还在。对于常光明来说,那不是一堆废铁,那是救他全家命的真金白银。”
“小张,你现在去做一件事。想办法,以苟成团伙一个漏网之鱼的名义,联系上常光明。”
小张愣住了:“这……怎么联系?我们没有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你忘了他是干什么的了?”祁同伟笑了,“他是省委机关服务中心副主任,整个大院的后勤都归他管。大到宴会安排,小到办公室换个灯泡,都得找他。他的办公电话,就是最好的联系方式。”
“你找一个最优秀的侦查员,伪装成一个想把苟成留下的产业盘活的亡命徒,直接打电话到他的办公室,就说有笔关于哈巴狗留下来的石头生意要跟他谈。他会明白的。”
“他会信吗?他现在肯定非常警惕。”
“他会的。”祁同伟的语气十分笃定,“因为他别无选择。离还债的期限越来越近,他比任何人都着急。这对他来说,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而且,一个真正亡命徒的思维方式,就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苟成倒了,警察的注意力都在麟县,谁会想到还有人敢顶风作案,甚至直接把电话打到省委大院?这种不合常理的嚣张,恰恰是最好的伪装。”
“我明白了,书记!我马上去安排!”小张的声音重新兴奋起来。
“记住,要让他相信,我们手里有比苟成更大的矿,能赚更多的钱。要让他感觉到,我们比苟成更专业,也更靠谱。”
“告诉他,下一次的路费,我们双倍付。”
祁同伟挂断了电话,看着窗外渐浓的夜色。
常光明,你这条被逼到悬崖边的鱼,会不会咬这个沾着剧毒的钩?
会的,他一定会。因为他身后,有他儿子这个吸血鬼在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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