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苏小婉身上。她不仅仅是冠军团队的一员,更是苏家倾尽资源培养的下一代核心,是理性与智慧的象征。她的选择,在此刻,无疑代表着一种风向,一种在“古老家族的绝对安全”与“充满风险的未知征途”之间的最终抉择。
苏小婉缓缓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那副仿佛与她理性气质融为一体的眼镜。然而,此刻镜片后的目光,却不再是平日那种近乎绝对冷静无波的数据分析状态,而是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翻涌——有对家族养育之恩的不舍,有对血脉亲情的本能眷恋,有对未知前路的严谨权衡,但更多的,是一种在经历了联赛生死、见证了文明厚重、并与同伴并肩作战后,找到属于自身道路的明晰与坚定。
她看了一眼身旁眼神清澈而坚定的林晓枫,看了一眼旁边虽然紧张却紧握拳头、毫无退缩之意的王铁柱,看了一眼抱着小动物、眼神纯净却同样勇敢的赵灵儿,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林晓枫身上那虽然微弱、却顽强燃烧着、代表着文明传承之火的微光之上。
她没有去接父亲那带着命令与期盼伸过来的手,而是脚下微微一动,向后坚定地退了一小步,更加清晰地站在了林晓枫的身侧,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了立场。她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斩断退路的决绝,响彻在寂静的大殿中:
“父亲,各位长老。” “家族的‘周天星衍秘境’,或许……绝对安全。” “但那里,没有需要我实时计算推演的战场变量,没有需要我优化重构的群体防御阵法,没有瞬息万变的敌情数据需要分析,更没有……可以让我放心将后背托付、并肩作战的同伴。” “我的‘道’,不在那与世隔绝、一切皆在算计之中的秘境里。”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中所有的犹豫与彷徨都彻底排出,然后一字一句,如同镌刻誓言般说道:
“我的道,”她的目光扫过队友,最终与林晓枫的目光交汇,“在这里。在充满不确定性的前路上,在需要以智慧和勇气去开辟的生局里。”
苏家家主脸色瞬间铁青,一股骇人的灵压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他指着林晓枫,怒极反笑:“就为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空谈理念的小子?还有这群……乌合之众?!你竟要放弃家族万年基业与绝对安全的保障?!”
“是为了我所观察、分析后,最终选择坚信的……‘可能性’。”苏小婉冷静地打断了他父亲的怒火,属于她的理性再次占据了绝对上风,但这一刻,这份极致理性却奇异地充满了人性的温度与选择的重量,“基于现有所有可获取的数据模型进行推演,长期固守于封闭环境的文明存活概率,低于百分之三点七。而主动出击,寻求根源性解决方案,尽管过程中死亡率预估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但最终文明火种得以延续并发展的理论概率,存在百分之零点一的显着差异。我选择……概率相对更高的选项,以及,”她顿了顿,声音略微柔和了一丝,却更加坚定,“值得我投入所有计算力与生命去辅助、去见证的……人。”
这一刻,苏小婉与代表着古老传承与绝对秩序的家族之间的决裂,清晰无比,再无转圜余地。
就在殿内因苏小婉这石破天惊的抉择而再起波澜,众人心思各异之际,一直闭目凝神、仿佛将全部心神都沉入某种玄妙感应中的杜康,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虚影如同被狂风席卷的烛火般剧烈波动起来,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一丝压抑了万古的……炽热期待。
“小子!”他急促地、几乎是吼叫着对林晓枫传递意念,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感应到了!我感应到了!虽然极其模糊,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跨越了无尽虚空乱流与时光壁垒的阻隔……但那股熟悉的、独属于上古最终战场的惨烈道韵、不屈战意与悲壮气息……绝对不会错!”
他的虚影指向一个冥冥中的方向,仿佛要穿透大殿的穹顶,直达宇宙深处:
“不周山!是当年倾尽众神之力、血染苍穹、最终将饕餮主体强行封印的核心主战场——不周山遗址的时空坐标,正在那混乱的虚空断层之中……若隐若现!”
传说中支撑天地、却在神战中崩塌的擎天之柱——不周山!封印着饕餮本源的最终之地!
“天庭壁垒”那由纯粹信仰之力凝聚而成的、浩瀚而冰冷的光辉,在灵舟后方缓缓闭合,最终彻底凝固,如同一个巨大无朋、完美无瑕的玉质巨碗,倒扣在曾经的京都,如今的“神域孤岛”之上,无情地隔绝了内与外。皇极殿内激烈的争吵、苏家家主沉痛的挽留、乃至那座千年古城中弥漫的惶惑与不安,都被彻底隔绝在了那层看似辉煌、实则冰冷的光膜之后,声音与气息皆归于死寂。
林晓枫站在一艘经过苏小婉凭借其超凡工程学知识紧急改造、船体上临时铭刻着简易却精妙的“星火共鸣阵法”的灵舟船头,劲风吹拂着他的青衫与发丝。他的身后,是毅然选择追随的伙伴——紧握双拳、眼神坚定的王铁柱;面色沉静、指尖偶尔在随身玉算盘上跳动的苏小婉;怀抱着小动物、眼神纯净却带着一丝紧张的赵灵儿;以及杜康那因远离壁垒、接触更广阔“真实”而显得愈发凝实的虚影。除此之外,便是他们此行寥寥可数的盟友:蓉城火锅之神派来的一队约十人、能娴熟操控独特“麻辣烈焰”进行攻防的火灶亲卫,他们身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牛油香气;沪上财神赞助的、塞满了应急丹药、灵石化粮以及几台最新型便携式灵能计算单元的独立货舱;还有三位自愿加入的、理念相投的散修高手,以及一位代表某条中型河流、神职为“摆渡”的沉默寡言的水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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