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还不算太灼人，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暖意，洒在市少年宫体育馆光洁的木地板上。
空气里弥漫着橡胶地垫和汗水混合的、独属于运动场的气息，夹杂着孩子们兴奋的尖叫和篮球砰砰砸地的声响，嘈杂却充满活力。
观众席的一角，苏清弦带着苏晨和苏砚早早地就找到了位置坐下。
苏晨兴奋得根本坐不住，小屁股在塑料椅子上扭来扭去，伸长脖子在一群穿着统一篮球服的小豆丁里寻找大哥的身影。
“妈妈妈妈！我看到哥哥了！那个那个！最高的那个！”苏晨突然激动地指着场内，蹦跳起来。
苏清弦顺着望去，果然看到了苏翊。
他穿着红白相间的篮球背心和小短裤，露出虽然稚嫩却已初具线条的手臂和小腿。
他正在做热身运球，小脸绷得紧紧的，眉头微蹙，眼神锐利地盯着前方的篮筐，全身散发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专注和好胜心。
在一群同样年纪的孩子里，他的动作确实显得更协调、更有力，隐隐有种小核心的气场。
苏砚也安静地看着，目光追随着哥哥跑动的身影，他虽然对篮球本身兴趣不大，但大哥比赛，他是肯定要来看的。
“哥哥加油！哥哥最棒！”苏晨把手拢在嘴边，做成小喇叭，毫不吝啬地大声喊起来，小脸激动得通红。
裁判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
小小的身影们在球场上奔跑、跳跃、争抢。
篮球在孩子们手中传递，划出一道道不算流畅却充满拼劲的弧线。比分交替上升，场面激烈。
苏翊无疑是场上的焦点。他速度快，突破果断，好几次从对手手里硬生生断下球，带球猛冲。
他的投篮姿势或许还不够标准，但准头却意外地不错，接连投进了几个球，引得观众席上发出一阵阵欢呼。
“啊啊啊！哥哥又进球了！”苏晨每次看到苏翊得分，就像自己得了分一样，激动地抓住妈妈的胳膊摇晃，又蹦又跳。
苏清弦的心也紧紧跟着场上的节奏起伏。
她看到苏翊为了争一个篮板球，和对方一个明显壮实不少的孩子撞在一起，重重摔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的心瞬间揪紧了，几乎要立刻冲下去。
但苏翊只是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胳膊，立刻就被队友拉了起来，眼神里的战意不但没减，反而更盛了。
他拍了拍地板，大喊了一声“防守！”，那股不服输的狠劲，让苏清弦又是心疼又是骄傲。
中场休息时，苏翊小跑着过来喝水，额发被汗水湿透，一绺绺地贴在额头上，小脸跑得红扑扑的，喘着气，但眼睛亮得惊人。
“哥哥你好厉害！”苏晨迫不及待地把水瓶递过去，眼睛里全是崇拜的小星星。
苏清弦拿出毛巾帮他擦汗，柔声问：“累不累？摔疼了没有？”
苏翊接过水瓶猛灌了几口，才摇摇头，语气带着运动后的急促和一贯的硬气：“不累！下半场还能打！”
他瞥了一眼记分牌，他们队暂时领先两分，他的小拳头悄悄握紧了。
苏砚默默地把一颗巧克力递到他面前，什么也没说。
苏翊愣了一下，看了看弟弟，接过巧克力，三两口塞进嘴里，含糊地说了声“谢了”，然后又转身跑回了球场，背影里充满了昂扬的斗志。
下半场的争夺更加白热化。
对方球队显然也盯死了苏翊这个得分点，加强了对他的防守和夹击。
苏翊接连几次投篮都被干扰，运球也变得艰难起来。比分被追平，甚至反超了！
苏翊的小脸绷得更紧了，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神里透出焦灼和不甘。
每一次失误，他都会狠狠地皱一下眉。
观众席上的苏晨急得直跺脚：“哥哥加油啊！”
苏清弦也紧张地握紧了手，心里默默为儿子鼓劲。
比赛时间所剩无几，对方还领先一分。球权在苏翊他们队手里。控球的小队员有些慌乱，差点被断球，仓促间把球传向了苏翊的方向！
球传得有点高，苏翊奋力跳起，在空中勉强够到了球，但落地时已经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出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翊在空中扭转身子，目光死死锁住不远处的篮筐，用尽全身力气，将球朝着篮筐的方向抛了出去！
那是一个极其别扭、几乎可以说是绝望的出手姿势。
全场的目光都追随着那颗划着高高弧线的篮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篮球在空中旋转着，磕在了篮筐的前沿，弹起了一下……又落下，在篮筐边缘令人心焦地颠了两下……
最终，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它乖乖地掉进了篮网！
“嘟——！”比赛结束的哨音几乎同时响起！
球进了！压哨球！反超了！
“啊啊啊啊——！”苏翊他们队的孩子们瞬间疯狂了！全都嘶吼着冲向了场中央，像一群胜利的小狼崽！
苏翊还保持着出手后跌坐在地上的姿势，愣愣地看着那颗落入网中的篮球，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被狂喜的队友们七手八脚地扑上来抱住、压在最下面，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赢了！他们赢了！冠军！
巨大的、前所未有的狂喜和激动像火山一样在他胸腔里爆发开来！
他猛地从人堆里挣扎出来，小脸因为极度兴奋和缺氧涨得通红，他一把扯起胸前的球衣，激动地对着观众席的方向，发出了一声清亮又带着点嘶哑的呐喊！
眼睛里闪烁着极度明亮、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光芒！
那是属于胜利者的光芒！是属于拼搏后得到回报的极致喜悦！
“哥哥赢了！冠军！是冠军！”苏晨在看台上激动得又跳又叫，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被苏清弦赶紧搂住。
苏清弦看着场中央那个被队友簇拥着、笑得无比灿烂、甚至有些失控的儿子，眼眶也忍不住湿润了。
她从未见过苏翊如此外放、如此畅快淋漓的笑容。
平时的他，总是压抑的、成熟的、背负着太多的。
而此刻，他才真正像个孩子，享受着纯粹的成功和快乐。
苏砚也站了起来，安静地看着场内，看着那个被抛起来的、兴奋大叫的哥哥，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上，嘴角似乎也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颁奖仪式上，苏翊作为队长，代表全队接过了那个小小的、金灿灿的冠军奖杯。
他双手紧紧抱着奖杯，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抱着奖杯，第一时间就朝着家人的方向跑来，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这份荣耀。
“奖杯！”他把沉甸甸的奖杯举到苏清弦面前。
苏清弦接过奖杯，仔细看着，然后用力抱了抱他汗湿的小身子：“看到了！太棒了！翊翊，你是妈妈的骄傲！”
“哥哥最厉害！”苏晨扑上来抱住他的腿，仰着小脸，崇拜得五体投地。
苏翊难得地没有推开弟弟，反而揉了揉他的头发，脸上是毫无阴霾的、灿烂的笑容。
他看向苏砚，挑了挑眉，带着点小得意。
苏砚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认可。这对苏翊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夸奖。
回家的路上，
夕阳将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苏清弦看着身边三个儿子，看着苏晨围着哥哥蹦蹦跳跳，心里被一种充盈的幸福感填得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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