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京都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连殿宇屋脊上的吻兽都仿佛在灼人的日光下扭曲了光影。皇上近来确实圣体欠安,暑热难耐,连批阅奏折时,朱笔都显得有些滞涩。他最终下旨,三日后移驾西郊皇家园林避暑,并特准三品以上官员的家眷随行。这道旨意如同一阵清凉的风,瞬间吹遍了六宫和各府邸。
三日后,圣驾启程。仪仗煊赫,车马辚辚,队伍浩浩荡荡地向西郊而去。
西郊皇家园林依山傍水,殿阁错落于苍松翠柏之间,檐角飞翘,碧水环绕,确是一处涤荡暑气的清凉仙境。阿韫被安置在一处临水的“沁芳轩”,推窗便可见一池荷花亭亭,风过时带来阵阵清凉。夏季闷热,蚊虫繁多,自打入了园林只感凉爽,难怪都向往皇家的富贵。
瑞王身为禁军总统领,自抵达便忙于布防。他亲自巡查各处关隘,调整侍卫岗哨,连夜间巡逻的班次与暗哨的布置都一一过问。阿韫只在抵达当日远远见了他一面,他身着轻甲,眉宇间凝着挥之不去的肃杀之气,却比 往日更加让人心动。
安顿下来后,阿韫并未急于四处走动。她先细心整理了带来的衣物饰物,既不过分华贵招摇,亦不失亲王侧妃的体面。瑞王妃司马兰箐住在景致更佳的主院。自阿韫随行归来,两人之间便维持着一种奇妙的平衡。这种平衡并非源于司马兰箐突然转变了心意,而是源于现实的考量。就在前段时间,司马兰箐的母亲特意嘱咐她,如今的瑞王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他深受皇上器重,掌禁军护卫之责,圣眷正浓。此刻作为王妃,最要紧的是持重端方,当好瑞王的正室脸面,来日方长。司马兰箐被母亲点醒——是啊,她是名正言顺的正妃,只要稳坐此位,将来何愁没有时机?因此,她对阿韫采取了一种不理不睬、静观其变的策略。
这日清晨,众女眷依制前往陈贵妃和荣妃处请安。司马兰箐妆容精致,衣着符合亲王正妃品级,端庄得体。阿韫则选了一身浅碧色宫装,发髻间只簪一枚通透白玉簪,安静地随在王妃身后稍远的位置,既显恭敬,又不至于过分亲密。
陈贵妃简单问了几句起居适应之事,目光在司马兰箐与阿韫身上短暂停留,未露异色,只温言嘱咐众人安心避暑,莫要拘礼。请安过程波澜不惊,却处处透着森严的规矩。妃嫔命妇们按品级站立,言行举止皆有尺度,无人敢逾越半分。
交谈一番,荣妃说道,园里准备了戏曲,等会大家稍作休息就可以去园中听戏,众人依言稍作休整,便由宫人引着,往园中戏台行去。 戏台临水而筑,借水传音,更显唱腔清越。
阿韫目光流转,恰与不远处的吴夫人对上,遂缓步上前,敛衽为礼,声音温婉:“母亲近来安好?祖母她老人家身子可还硬朗?”吴夫人心中百味杂陈——自己两个女儿,一个嫁入东宫,一个许了宣王府,如今反倒不如眼前这义女风光显赫。她面上却不得不堆起满满的笑意,应道:“都好,都好着呢!家里上下都念着你,得空可要回来看看祖母。”阿韫唇角亦漾开得体浅笑,应得从容:“女儿记下了。恰巧前几日王妃刚解了禁足之令,正想着寻个日子回府给祖母请安呢。”语毕,母女二人相视一笑,携手同往戏台走去,面上皆是春风和煦,不见半分波澜。
阿韫与吴夫人并肩而行,面上依旧维持着亲热得体的笑意,仿佛刚才那番暗藏机锋的对话从未发生过。吴夫人心中五味杂陈,却也只能挽着阿韫的手臂,做足慈母姿态。沿途遇见其他命妇,彼此含笑招呼,一派和谐景象。
行至一处假山,阿韫看见一群人围在假山旁,隐约有窃窃私语声传来。她停下脚步,轻声对吴夫人道:“母亲先请过去吧,我忽然想起件小事要交代辛夷,稍后便来。”吴夫人会意点头,带着侍女先行离开。
阿韫并未立刻走向人群,而是借着一丛翠竹掩映,静静观察片刻。风中飘来断断续续的讥讽:“陈家昔日风光……全仗着太子妃的姐姐……眼睛长在头顶上……早就看不惯你这做派……你也有今天!”
她抬头,只见人群中心是一位身着杏子黄缕金裙的年轻姑娘,正是陈将军府的二女儿陈乐悠。此刻她被一群衣着光鲜的贵女团团围住,指指点点,为首一位穿着绛紫骑装的姑娘情绪尤为激动,甚至扬起了手臂,眼看巴掌就要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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