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巴士站走回学校的路，似乎比平时要短，又似乎被无限拉长。晚风带着深秋的凉意，却吹不散林暖暖脸上和心头的热度。她的手还被江辰牢牢握在掌心，那温暖而坚定的触感，以及巴士上靠着他肩膀安睡的亲密记忆，如同最醇厚的酒，让她微醺，脚步都有些发飘。
两人并肩走着，沉默依旧是他们之间最常有的状态，但此刻的沉默，却不再带有任何尴尬或不确定，而是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浓稠的甜蜜。仿佛所有的言语都成了多余，仅仅是这并肩而行、掌心相贴，便已诉说了千言万语。
林暖暖偷偷侧过头，借着路灯昏黄的光线，打量着他线条流畅的侧脸。他目视前方，神情是一贯的平静，但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眸里，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难以捕捉的柔和，紧抿的唇角线条也似乎松弛了些许。
他在想什么呢？
会不会也和她一样，心里正翻涌着惊涛骇浪？
会不会……也在回味着鬼屋里的拥抱，和巴士上的依偎？
一想到这些，林暖暖的脸颊就更烫了，慌忙收回视线，低下头，看着两人随着步伐微微晃动的、交织在一起的影子。
就在他们走到通往宿舍区那条熟悉的林荫道，即将分别时，走在她身侧的江辰，却毫无预兆地停下了脚步。
林暖暖也跟着停下，疑惑地抬头看他。
江辰松开了牵着她的手。
掌心骤然失去的温度，让林暖暖心里莫名一空，一丝细微的失落感悄然蔓延。他……是要在这里说再见了吗？
然而，江辰并没有立刻道别。他转过身，面对着她。路灯的光线从他身后照过来，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朦胧的光晕，让他挺拔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有些不真实。
他将一直夹在身侧的、那个巨大的毛绒熊玩偶，递到了她面前。
“拿着。”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低沉。
林暖暖连忙伸手接过，几乎被熊玩偶完全挡住。她抱着软乎乎的熊，从玩偶后面探出半张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小声说：“谢谢学长的礼物。”
江辰的目光落在她被毛绒玩具衬得更加小巧白皙的脸上，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映着路灯细碎的光，像落入了星辰。他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他没有回应她的道谢，而是微微抬起头，看向了漆黑的、没有月亮的夜空。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像是在观测什么天文现象，又像是在感知某种细微的变化。
林暖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夜空深邃，只有几颗稀疏的星子闪烁着微光。
“怎么了，学长？”她忍不住问。
江辰没有立刻回答，他保持着仰头的姿势，静静地站了几秒。夜晚的寒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带来一丝凛冽的气息。
然后，他低下头，重新看向她，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幽深，仿佛蕴藏着某种即将破土而出的秘密。他朝她走近了一步。
距离瞬间被拉近。
林暖暖抱着熊玩偶，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带着夜风凉意的气息。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仰头看着他，等待着他未尽的言语。
就在这时——
一点冰凉，毫无预兆地，落在了她仰起的、光洁的额头上。
那触感细微，转瞬即逝，却带着一种熟悉的、属于冬季的讯号。
林暖暖微微一怔。
紧接着，第二点，第三点……越来越多的、细小的、洁白的冰晶，从漆黑的夜空中，悠悠然地、悄无声息地，飘落下来。
它们像是一群轻盈的精灵，乘着夜风，在路灯昏黄的光束中翩翩起舞，旋转着，跳跃着，最终温柔地覆盖在干燥的地面上，树枝上，以及……他们两人的头发和肩头。
下雪了。
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林暖暖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突如其来、却又仿佛命中注定的初雪。细碎的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带来轻微的凉意，她却舍不得眨眼，生怕惊扰了这如梦似幻的景象。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一片雪花恰好落在她的掌心，那精致的、冰凉的六角形图案，在她温热的掌心里迅速融化，只留下一滴微小的水痕。
“下雪了……”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孩童般的惊喜和雀跃。
她抬起头，看向站在她对面的江辰。
他也正看着她。
纷扬的雪花在他们之间无声飘落，像是拉起了一道朦胧而唯美的纱幕。雪花落在他浓密的黑发上，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让他那张总是清冷的脸庞，在此刻的雪景映衬下，显得格外温柔，格外……动人心魄。
他的目光穿过飘舞的雪花，牢牢地锁住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她带着惊喜的笑脸，以及这漫天飞舞的、纯净的雪白。
周围万籁俱寂，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初雪按下了静音键。
只有雪花飘落的细微簌簌声，和她自己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他们就这样站在飘雪的夜空下，站在宿舍楼前昏黄的路灯的光圈里，静静地望着彼此。
所有的言语都失去了意义。
这一刻的对视，比摩天轮上的悸动更让人心动，比鬼屋里的拥抱更让人心安，比巴士上的依偎更让人沉溺。
时间和空间都失去了度量。
林暖暖抱着怀里柔软的熊玩偶，看着雪花中那个清隽如画的身影，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深沉而专注的凝视，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这悄然降临的初雪，纯净而坚定地覆盖了她的整个心田——
她喜欢他。
很喜欢，很喜欢。
而他那沉默却无处不在的守护，那笨拙却真诚的靠近，那深邃眼眸中只为她而起的波澜……是否也在诉说着，同样的心意？
初雪，在传说中，总是与纯洁的爱恋和美好的誓言联系在一起。
那么，在这场不期而至的初雪中，他们之间这持续了整整一个秋天的暧昧与悸动，是否也终于迎来了，告白的最佳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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