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渊末世: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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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谣言四起?民众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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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的晨雾浓得能榨出墨来,黏糊糊地糊在青石板路上,洇出深浅不一的褐色印子,那湿冷劲儿顺着衣缝往骨头缝里钻,冻得人下意识一缩脖子,连哈出的白气都带着细碎的冰碴。南大街的早点摊刚支棱起竹蒸笼,滚沸的白汽裹着灵米特有的甜香往上飘,却偏偏被几句阴恻恻的嘀咕给缠上——那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却带着毒刺似的穿透力,丝丝缕缕往食客耳朵里钻,搅得人指尖发麻,连手里的热豆浆都失了温度。卖豆浆的王老汉木勺在粗瓷碗沿磕得叮当响,手背上暴起的青筋绷得像拉满的琴弦,眼角却忍不住往那嘀咕的方向瞟,滚烫的豆浆溢出来浇在枯瘦的手背上,他竟浑然不觉,只盯着那两个缩在墙角的灰衣人发愣。

“家人们谁懂啊!穹之灵的苏仙子,昨天在灵草园硬扛着给最后一个浊气重症病人施针,灵力耗得干干净净,直接原地昏死过去,到现在还没睁眼呢!”挑菜的汉子突然把桑木扁担往地上一戳,故意压着嗓子搞神秘,浑浊的眼睛却跟扫雷达似的,飞快扫过周围食客瞬间煞白的脸,“我表舅在穹极阁后厨当伙夫,半夜给煎药房添柴时,亲耳听见刘医师跟护院头头唠——说苏仙子的灵脉散得跟筛子似的,心口那点芷脉光韵弱得都快灭成火星子了,能不能熬过今天中午的日头,全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儿!”他往脚边狠狠啐了口黄痰,泥水溅起半寸高,那架势仿佛在拍着胸脯保证“这瓜保真,假一赔十”。

这话一出口,整个早点摊“轰”地一下直接炸了锅!刚攥着白面馒头要给孙儿送药的张老妇人手一抖,热乎乎的馒头“啪”地摔进泥水里,沾了层灰黄的污渍也顾不上捡,枯树枝似的手指死死抠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角,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残叶:“夏仙子前天才风风光光埋进灵脉山,坟头的草籽都没来得及发芽呢,这苏仙子再出事,咱们这些没灵根、没修为的老百姓,不就成了秦玄渚黑水里的浮萍?风一吹就没影啊!”浑浊的眼泪顺着满脸皱纹往下淌,砸在冰冷的石板上,没等留下半点印子就被晨雾吸干,只留下两道浅浅的水痕。

“浮萍?我看是砧板上的肉!”旁边穿粗布短褂的汉子“咔嚓”一声咬碎硬麦饼,唾沫星子溅到对面食客的碗里也毫不在意,“夏丹朱当年扛着焚天枪多飒?单枪匹马挑了黑风魔窟的老巢,杀得魔物哭爹喊娘,结果呢?还不是被秦玄渚那厮的黑水啃得连火脉结晶都掉灵脉井里,到最后尸骨都没凑全!苏沅芷医术再神,现在不也跟断了线的木偶似的躺平?”他突然拔高嗓门往人群里挤,活像受了天大冤屈似的,“但丁玄英大人说了!只要归顺咱们渊之影,立马发避浊丹!那玩意儿揣怀里,浊气沾着就化,比穹之灵那些‘再等等’‘快好了’的空话管用十倍不止!”

“渊之影?”穿蓝布衫的书生吓得往后缩了缩,手里的书卷被捏得皱成腌菜,声音虚得像纸糊的灯笼,“去年冬天下暴雪,抢咱们城西百姓过冬灵米的不就是他们?我亲眼看见他们把张老爹的灵米袋戳破,白花花的灵米全撒在雪地里,还指着张老爹的鼻子骂‘修士的灵脉凭什么养你们这些废物’——我听我在官府当差的表哥说,他们跟秦玄渚根本就是穿一条裤子的!”他越说声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被晨雾吞了,说完还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生怕被渊之影的人听见。

“屁的一条裤子!”短褂汉子拍着大腿跳起来,粗布褂子都被撑出几道褶子,“丁大人说了,那是底下人不懂事,眼馋老百姓的那点东西,现在早把那些混账砍了谢罪!他们是来给玄都百姓赎罪的!就算有黑历史,也比穹之灵强——人家能拿出实打实的避浊丹,你能吗?你除了让我们等,还能给啥?难道让我们抱着你的‘保证’等死?”他猛地扯开衣襟,从贴身处掏出个油纸包,层层打开,三粒黑褐色的药丸滚出来,散发着淡淡的草药味,“看见没?我昨天刚领的!今早过南大街那片浊雾区,连个喷嚏都没打,比苏仙子的清心草汁还顶用!”

人群“呼啦”一下全围上去,七嘴八舌地追问据点在哪儿、要不要带家属,连家里养的鸡能不能一起带走都问得仔仔细细。没人注意那短褂汉子趁乱往巷口溜,冲阴影里一个青衫人比了个“搞定”的手势。青衫人手腕一翻,一袋碎银“叮当”落在他手里,沉甸甸的触感让汉子眉开眼笑。没等他道谢,青衫人已经像融在雾里似的没了踪影——这都是丁玄英撒下的“鱼饵”,钓的就是这些慌不择路的老百姓,钓得越多,穹之灵在玄都的根基就越晃。

这会儿渊之影的据点里,藏在玄都最脏最乱的“利来典当行”地下室。柜台后发黑的“当”字旗耷拉着,边角磨出的毛边正好挡住通往密室的暗门铜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密室里点着幽绿的尸油蜡烛,昏暗的光线下,丁玄英翘着二郎腿坐在铺着黑貂皮的太师椅上,指尖摩挲着刻满蛇纹的墨玉扳指,那扳指在烛光下泛着贼溜溜的光,跟他眼里的算计一模一样。他听着手下的汇报,嘴角勾起的笑比毒蘑菇还阴,连呼吸都透着股让人作呕的坏水。

“大人,东南西北四条街的谣言都撒到位了,避浊丹也发出去两百多颗,连以前被穹之灵罚过私卖灵草的王掌柜、李屠户,都主动来当咱们的传声筒,逢人就吹渊之影多靠谱,说咱们是玄都百姓的救星。”心腹躬着腰站在一旁,头埋得快碰到地面,后背的冷汗把灰布衫都浸透了,顺着脊梁骨往下淌,“老百姓现在跟惊弓之鸟似的,一听见‘浊气’俩字就往咱们据点方向瞅,刚才还有几个老妇人托人来问,能不能先给家里孙儿留颗避浊丹救命,说愿意拿家里的银镯子换。”

“干得漂亮。”丁玄英端起描金茶盏,浑浊的茶汤在他手里晃出暗红的波纹,映着烛火像一滩凝固的血,“穹之灵这棵老树,看着枝繁叶茂,根早就被秦玄渚的黑水蛀空了。夏丹朱一死,砍断了他们最硬的那根枝;苏沅芷一倒,又抽走了老百姓最后的念想——现在这树,风一吹就晃,离倒也不远了。”他“咚”地把茶盏砸在梨花木案上,墨玉扳指撞出清脆的响声,“再派些嘴甜的去穹之灵据点外煽风,就说他们占着玄都最好的灵脉资源,修士们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却让老百姓饿肚子受浊气,逼他们交出能拍板的人,给个说法。”

“属下明白。”心腹刚要退下,就被丁玄英慢悠悠叫住。

“记住,”丁玄英的声音沉得像老井,透着让人发毛的寒意,“别把咱们的人亮出来,就躲在暗处挑唆,让那些老百姓自己闹。闹得越凶越好,最好把慕容景行那小子逼得从穹极阁里跳出来——他一乱,没了章法,穹之灵就真成没头的苍蝇,撞哪儿死哪儿。”他顿了顿,舌尖舔了舔干裂的下唇,眼里闪过一丝阴狠,“要是有人问起渊之影,就说咱们在西街开了粥棚,管饱还发避浊丹,把他们往那边引,引过来一个算一个。”

晨雾一散,阳光刚穿透云层,穹之灵南大街据点外已经堵得水泄不通,比三月三的庙会还要热闹几分,却透着股让人窒息的压抑。有人举着木炭写的木牌,“穹之灵无能”“交出活命希望”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在阳光下跟烧红的烙铁似的刺眼;穿破衣的妇人抱着哭哑的孩子坐在青石门阶上,一边拍着厚重的木门一边嚎啕大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嗓子都喊得沙哑;几个光膀子的汉子捡着路边的碎石往门上砸,“哐哐”的巨响震得门轴嗡嗡响,跟催命的鼓点似的,连远处灵脉井轱辘转动的“吱呀”声都被盖没了。

守据点的弟子全是刚入山门半年的半大孩子,最大的也才十六岁,握刀柄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指节泛着青白。昨天他们还帮隔壁张婆婆挑水浇菜,帮李大叔劈柴生火,笑着接过乡亲们塞来的瓜果;今天却被以前笑脸相迎的乡亲们用冰冷的白眼盯着,那眼神里的冰碴子砸过来,比玄都腊月的寒风还冻人,冷得他们心口发僵。圆脸弟子红着眼圈,带着哭腔辩解:“乡亲们,苏师姐是为了救人才累倒的,昨天她一天没吃饭,从早上到后半夜,给三十多个病人施针,灵力耗得一点都没剩,大师兄已经在想办法救她了,再等等,就再等等……”

“等?我儿媳躺在床上,浊气都快从指尖爬到心口了,能等吗?”穿丧服的老妇人猛地扑上来,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他的袖子,指甲都掐进粗布的布纹里,“我儿子守灵脉井,被魔物撕成了两半,尸骨无存,穹之灵连块刻字的石碑都没给立!现在苏仙子也倒了,你们除了让我们等,还会干啥?等着我们一家老小都变成浑身爬黑纹的魔物吗?”她的哭声跟破锣似的,震得人耳膜生疼,周围几个妇人也跟着抹眼泪,哭喊声此起彼伏。

人群瞬间炸了,哭骂声、指责声裹着唾沫星子砸过来,跟下暴雨似的。圆脸弟子被推得一个趔趄,后脑勺重重磕在铜门环上,“咚”的一声闷响,疼得他眼泪直流——昨天他还跟着苏沅芷去老妇人家,给她儿媳换草药,苏师姐还夸他手稳,说他以后能当丹堂的骨干,可今天,他却成了“见死不救”的罪人。旁边的瘦高个弟子想拉他一把,也被混乱的人群推得东倒西歪,腰间的佩剑都差点甩出去,只能狼狈地扶住门框稳住身形。

“都给我闭嘴!”一声暴喝跟炸雷似的劈开混乱的人群,萧苍梧骑着一匹神骏的枣红马从人缝里冲进来,马蹄踏得尘土飞扬,溅了旁边人一身泥也没人敢吱声。他斜挎的沧澜刀鞘上全是新划痕,最深的一道足有指节长,那是昨天勘察寒玉谷时,跟冰窟里的筑基期冰魔物硬刚留下的,在晨光下闪着冷森森的光。他刚跟弟子们敲定取玉髓露的详细路线,就听见据点被围的消息,连水都没喝一口就马不停蹄赶过来,黑色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带着一身塞外风沙的煞气。

看见萧苍梧,人群瞬间静了一半。当年他单枪匹马闯黑风魔窟,砍死三头筑基期魔物,提着魔物头颅回玄都的模样,早刻进了老百姓的脑子里,那是打心底里的敬畏。白发老者往前挪了两步,浑浊的眼睛里全是疲惫和恐慌,他颤巍巍地拱手,带着哭腔说:“萧大侠,我们不是要闹事,只是心里慌啊——穹之灵还能不能扛住?苏仙子要是醒不过来,我们这些没灵根的人,该往哪躲?总不能真去投靠渊之影吧?可那避浊丹,实在是馋人啊……”

“苏师姐肯定能醒。”萧苍梧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声音砸在地上都能弹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劲儿,“寒玉谷的路线我已经摸得门儿清,连冰魔物的巢穴在哪儿、什么时候觅食都标好了,三日后一早就出发取玉髓露,只要拿到这东西,苏师姐的灵脉就能稳住,不出三天就能醒。至于浊气,各街口都加派了巡逻弟子,每队都有筑基期师兄带队,我萧苍梧在一天,就绝不让浊气进南大街半步!谁要是不信,我萧苍梧的人头就在这儿!”

“三日后?”短褂汉子又从人群里跳出来,跟打了鸡血似的,脸上还沾着刚才溅的泥点,“这三天里浊气要是漫过来怎么办?你要是死在寒玉谷的冰窟里怎么办?丁玄英大人说了,现在去渊之影西街据点,立马就能拿到避浊丹,还派人护送着去安全区——人家那是实打实的活命机会,比你这空口白牙的保证强百倍!”他说着往地上啐了口痰,故意挑衅地盯着萧苍梧,眼神里满是不屑。

“渊之影的活命机会?”萧苍梧眉头拧成一个疙瘩,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去年冬天,他们抢走城西百姓过冬的灵米,把张老爹六岁的小孙子扔在浊雾里,要不是苏师姐赶得快,那孩子早就变成没脑子的魔物了!丁玄英跟秦玄渚称兄道弟,秦玄渚的黑水毁了咱们玄都的灵脉,他现在倒出来装‘救星’,当咱们都是瞎了眼吗?”他往前踏一步,身上的杀气让周围人都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连空气都仿佛冷了几分。

“那是以前!”短褂汉子梗着脖子喊,声音却没刚才硬气了,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丁大人说了,以前是底下人不懂事,现在早把那些混账砍了谢罪!他们是来赎罪的!就算有黑历史,也比穹之灵强——人家能拿出避浊丹,你能吗?你除了让我们等,还能给啥?难道让我们抱着你的‘保证’等死?”他这话一喊,人群里又开始嗡嗡议论,不少人的眼神都开始动摇,悄悄往西边——渊之影据点的方向瞟。

这话跟扎心针似的,精准戳在所有人的软肋上。老百姓不怕苦不怕累,就怕看不见希望。人群又开始骚动,有人偷偷往西边挪脚,脚步轻得像做贼;有人扯着嗓子追问短褂汉子据点具体在哪儿,眼里全是慌神。萧苍梧心里堵得慌,跟塞了团浸了水的棉絮,他比谁都清楚,空口的承诺再硬气,也抵不过一颗能揣在怀里、闻着有药香的丹药实在,可穹之灵的存药,确实不多了。他握紧刀柄,指节泛得发白,指腹都按出了红印。

“我以萧苍梧的性命担保,三日内必带玉髓露回来。”他“唰”地拔出沧澜刀,刀身映着晨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刀刃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冰魔物淡蓝血渍,带着森森杀气,“这三天里,谁要是敢在玄都搞事情,谁要是敢哄骗老百姓投靠渊之影,休怪我刀下无情!”刀锋划过空气,发出“嗡”的轻响,那是刀灵在呼应主人的决心,周围的议论声瞬间没了踪影,连风吹过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刀光凛冽,人群被震得鸦雀无声。可下一秒,巷口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快跑啊!东城门的浊气漫过来了!已经放倒三个人了!穹之灵的弟子拦不住!”一个浑身爬着黑纹的汉子踉跄着冲进来,左臂已发黑肿胀,每走一步都抽搐不止,话没说完就“噗通”栽倒在地,身体蜷缩成一团,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看得人头皮发麻,不少妇人吓得尖叫起来。

人群瞬间炸了锅,“跑啊”“去西街”的喊叫声此起彼伏,跟被捅了的马蜂窝似的。所有人都往西边涌——那是渊之影的方向,有人甚至推倒了旁边的菜摊,翠绿的菜叶和褐色泥土撒了一地,混乱不堪。萧苍梧想拦,却被慌不择路的人群推得东倒西歪,沧澜刀险些砍到无辜人,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短褂汉子混在人群里,冲他比了个挑衅的鬼脸,吐了口唾沫,转眼就没影了,气得他牙根都咬疼了。

“萧师兄!”一个弟子连滚带爬跑过来,脸上的泥灰和汗水混在一起,脸色惨白如纸,他死死抓住萧苍梧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东城门的巡逻弟子被渊之影的人用迷魂香引到北边废灵脉井了,他们设了迷魂阵,弟子们被困住冲不出来!浊气趁机从城门裂缝里钻进来,已经有五个百姓被感染,现在正往灵草园送,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

萧苍梧的拳头攥得咯咯响,指节泛青,连牙根都咬得发疼。他用脚都能想明白,这是丁玄英的阴招——调虎离山引开巡逻弟子,再故意打开城门裂缝放浊气进来,就是要把老百姓的恐慌值拉满,彻底搅乱玄都。“传我命令!”他翻身上马,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声音虽抖却透着决绝,“所有护刃队跟我去东城门堵浊气,用灵力筑墙,哪怕耗光灵力也不能让浊气再往前一步!再派两个轻功好的弟子去灵草园,告诉林砚,拼了命也要守住灵草园,绝不能让渊之影的人混进去挑事!”

灵草园里早已乱作一锅粥,比最热闹的集市还要嘈杂几分。苏沅芷昏迷后,丹堂二十多个弟子全被调过来撑场面,可病人还是从园子里排到了园门外,足足几十米长的队伍,蜿蜒曲折像条长蛇。林砚挽着袖子,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沾着草药汁和暗红色的血渍,额头上的汗顺着下巴滴进药碗里,他都顾不上擦——他刚学会包扎没几天,手法还生涩,稍不留神就可能弄疼病人,只能一边控制着发抖的手,一边慢慢缠纱布,嘴里还轻声安慰着伤员。

“小砚,三号棚的张大爷伤口发炎了,流脓了都舍不得喊人,硬是扛着,你去用清心草汁给他清洗干净,再敷上止血散,记得要把脓水彻底挤出来,别怕他喊疼。”丹堂主事隔着嘈杂的人群喊,他手里正给一个哭闹的小孩号脉,额头上也全是汗,声音都有些沙哑,“动作轻点,老爷子年纪大了身子虚,经不起折腾,挤脓的时候跟他唠唠他孙儿的事,转移下注意力,老人家疼狠了也熬不住。”

“知道了!”林砚抓起药箱就往三号棚跑,药箱提手上还挂着苏沅芷给他系的平安符,绣着小小的芷草花纹,在胸前晃来晃去。他刚跨出棚门,就被一个高大身影抓住胳膊,力道大得差点捏碎他的骨头,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抬头一看,是护刃队的石坚,这糙汉脸上满是泥灰,铠甲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渍,显然是从东城门战场赶过来的,脸色比锅底还黑,眼里全是焦急。

“林砚兄弟,出大事了!”石坚的声音都在颤抖,他警惕地往四周扫了扫,见没人注意才压低声音说,“东城门的浊气漫过来了,五个百姓被感染,都快不行了,马上就到灵草园!还有……外面都传疯了,说苏师姐灵脉断了,醒不过来了,穹之灵要垮了,好多人都往渊之影跑,连咱们护刃队里的两个兄弟都动了心,刚才跟我吵着要走,说去晚了避浊丹就没了,被我捆起来关柴房了,这人心啊,真是经不住吓。”

林砚手里的药箱“啪”地砸在地上,清心草汁洒了一地,苦涩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呛得人鼻子发酸。他想起苏沅芷昏迷前,攥着他的手,虚弱却坚定地说“小砚,灵草园是老百姓的命,你要守住灵草园,守住他们”;想起慕容景行拍着他肩膀的嘱托,说他是苏师姐最信任的人,一定要帮着稳住局面。胸口的火气一下就窜了上来,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他一脚踢在药箱上,嘶吼道:“丁玄英这个狗贼!专挑苏师姐昏迷的时候趁火打劫,他不得好死!等苏师姐醒了,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现在骂他没用!”石坚捡起药箱塞进他怀里,粗糙的大手按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冷静下来,“萧师兄已经带着人去东城门堵浊气了,他让咱们守好灵草园,这是老百姓最后的希望。这些被感染的百姓肯定慌得很,说不定还会被渊之影的人混在里面挑唆,咱们得稳住他们,不能让丁玄英的谣言把人心搅散,不然苏师姐的心血就全白费了,咱们也没脸见她。”

林砚深吸几口气,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掉下来。他摸了摸腰间苏沅芷送他的短刀,冰凉的刀柄让他瞬间冷静——那是苏师姐亲手开刃的,说“刀不是用来杀人的,是用来守护的”。“石坚大哥,你带护刃守着园门,分成两拨,一波拦着别让无关人进来,一波在园子里巡逻,绝不能让渊之影的人混进来挑事。我去跟丹堂师兄们准备草药,把所有芷草汁都拿出来,不管用多少都没关系,只要能把这五个百姓救下来,谣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他的声音还有点抖,却透着少年人独有的硬气,像刚淬过火的铁。

刚安排完,灵草园外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着凄厉的哭喊声和担架的碰撞声,越来越近。五个被感染的百姓被门板抬着冲进来,他们浑身抽搐,皮肤下的黑纹像活蛇似的快速游走,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涎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模样骇人至极。家属跟在后面,哭天抢地地喊着苏沅芷的名字,情绪激动得快要失控,有个妇人甚至要往药圃里冲,嘴里喊着“要吃芷草救命”,被护刃死死拦住。

“苏仙子呢?把苏仙子叫出来!”一个络腮胡汉子冲上来,衣襟上沾着亲人的血渍,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一把揪住林砚的衣领,将他提得双脚离地,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我知道苏仙子就在穹极阁!你们是不是把她藏起来了?是不是不想救我们?是不是觉得我们老百姓的命不值钱,不如留着灵力自己保命!”他的嘶吼震得林砚耳朵嗡嗡作响,脖子被勒得喘不过气。

林砚被勒得喘不过气,脸憋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却还是梗着脖子喊:“苏师姐昏迷了!在穹极阁疗伤,慕容师兄派人守着她,怕被人打扰影响恢复!但丹堂的师兄们都在,他们学的都是苏师姐的医术,沈砚师兄昨天刚从极北赶回来,他的芷草治愈术跟苏师姐一样厉害,肯定能救你们!你们要是再闹,耽误了治疗,就是在害自己的亲人!”

“丹堂弟子能跟苏仙子比?”汉子怒吼着,拳头高高举起,指节捏得发白,青筋都爆出来了,“我听说苏仙子灵脉都断了,心口的光韵都没了,醒不过来了!你们就是在骗我们!想让我们等死!等我们死了,你们就好独占灵脉资源!”拳头带着风声砸下来,眼看就要落在林砚脸上,林砚下意识闭上眼,却没等来预想中的疼痛,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

“住手!”石坚像铁塔似的冲过来,一把攥住汉子的手腕,“咔嚓”一声脆响,汉子疼得惨叫起来,冷汗瞬间浸透衣衫,脸色惨白。“苏师姐是为了救人才累昏迷的!昨天她给你家婆娘施针,自己灵力耗尽倒在地上,我们都看在眼里,你婆娘现在能活着,全是苏师姐拼出来的!你们现在闹事,耽误了治疗,就是在害自己的亲人!良心都被狗吃了吗?”护刃们“唰”地围上来,长刀出鞘半寸,寒光闪闪,场面一下僵住,连哭喊声都停了。

“我不管!我男人要是死了,我就跟你们同归于尽!”穿粗布的妇人扑在被感染的汉子身上,哭得撕心裂肺,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全是泪和泥,“苏仙子救过那么多人,她救过我爹,救过我儿子,她肯定能救我男人!你们快把她叫过来,我给她磕头了,我给她磕一百个头!”她说着就要往地上跪,被旁边的人急忙拉住,再跪下去怕是要直接晕过去。

“让……让我试试。”一个虚弱却坚定的声音突然响起,像一道光划破混乱的僵局。众人回头,看见一个穿白褂的青年站在药圃边,他脸色苍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显然是刚赶回来没休息,衣摆上还沾着极北之地的冰碴子,没来得及融化,手里的药箱却攥得很紧,指节泛白——他是苏沅芷的大弟子沈砚,之前去极北采凝露草,昨天才连夜赶回玄都,连口气都没喘就奔来了灵草园。

“沈师兄!”林砚眼睛一下亮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刚才的委屈和愤怒瞬间化作希望。沈砚跟着苏沅芷学了五年,一手芷草治愈术练得炉火纯青,去年玄都闹浊气灾,苏师姐去支援灵脉井,就是沈砚一个人在灵草园救了三十多个百姓,其中还有三个重症,在丹堂里仅次于苏沅芷,老百姓都亲切地叫他“小苏仙子”,对他很是信任。

沈砚点了点头,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有些虚浮,显然是连续赶路太累,体力消耗极大,却还是稳稳走到被感染的百姓身边蹲下,手指搭在对方腕上,闭上眼睛感受脉象。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愈发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浊气已经侵入经脉,快到心口了,普通草药没用,得用芷草汁配合清心针,把浊气逼出来。林砚,去把师父的紫铜药鼎搬来,再取十株新鲜凝露草——要叶尖带露珠的,药性才足,药圃最东边的架子上有,我标了红绳,别拿错了。”

林砚撒腿就跑,比兔子还快,连鞋都跑掉了一只也顾不上捡,光着一只脚踩在泥地上。沈砚从药箱里掏出银针,手指稳得像磐石,即便胳膊在微微发抖,“唰唰唰”几下就精准扎在病人穴位上,动作与苏沅芷如出一辙,看得周围百姓都屏住了呼吸。很快,两个弟子抬着紫铜药鼎过来,那是苏沅芷用了十年的药鼎,鼎身刻着精致的芷草花纹,还残留着她的灵力印记,摸上去暖暖的。沈砚将捣碎的凝露草和芷草汁倒进鼎里,双手结印,淡绿色的治愈灵力缓缓注入——那是芷脉特有的光芒,温暖纯净,跟苏沅芷的灵力一模一样。药鼎里的药液“咕嘟咕嘟”沸腾起来,清苦的药香四溢,驱散了灵草园里的绝望气息,连哭闹的孩子都安静下来,好奇地盯着药鼎里的绿光。

“这……这能行吗?”络腮胡汉子的声音软了下来,盯着药鼎里跳动的绿光,眼里的恐慌淡了几分,却还是带着怀疑,他实在是被浊气吓怕了。

“师父说过,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没有救不了的人。”沈砚的声音很轻,却像定心丸砸在每个人心上,“师父为了救大家累倒了,但她的医术还在,她教我们的东西还在。我们这些弟子,会替她守住灵草园,守住每一个人,绝不会让她失望。”他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指尖都在抖——连续赶了三天三夜的路,加上刚才注入灵力,体力已近极限,眼前都开始发黑,却仍强撑着不肯倒下,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他是现在老百姓唯一的希望。

药液熬好后,沈砚用银针蘸着滚烫的药液,精准点在病人穴位上,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出半点差错。淡绿色光芒顺着银针渗入病人体内,那些游走的黑纹像遇到克星似的,慢慢变淡、消散,速度虽慢却肉眼可见。最先被治疗的汉子咳嗽几声,吐出一口黑褐色的痰,呼吸明显平稳下来,浑浊的眼睛也能睁开了,他看着沈砚,声音沙哑地说:“谢……谢谢小仙子……我感觉……胸口不闷了……”人群里发出一阵惊叹,之前的哭骂声全没了,眼里的绝望渐渐被希望取代,有人甚至主动帮着递草药、擦药鼎,场面一下温馨起来。

而穹极阁的议事堂里,慕容景行正面临着更大的麻烦。冷轩抱着一摞皱巴巴的传单冲进来,脸色铁青得像涂了墨,他一脚踹开厚重的木门,“砰”的一声巨响,把传单狠狠摔在红木案上,“师兄,丁玄英疯了!不仅在街头散布谣言,还把这些东西贴满了玄都大街小巷,连灵脉山夏师姐的墓碑上都有,弟子们去揭,还被不明真相的老百姓拦着,说我们是心虚,要掩盖事实!”

慕容景行拿起一张传单,粗糙的麻纸上字迹歪歪扭扭,却像毒针似的,每一个字都扎得他心口发疼:“穹之灵误民,夏丹朱死,苏沅芷残,速投渊之影,方得保全”“灵脉资源尽归修士,百姓命如草芥,穹之灵吸血,渊之影救命”。他的手指越攥越紧,传单被揉成一团,指节泛白,连掌心都被纸边划破,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只觉得一股火气从心口往上冒。

“还有更糟的。”冷轩的声音压得极低,凑到慕容景行耳边,气息都在颤抖,“七守正的长老派人来问责,说咱们管理不善,把玄都的人心搅乱了,让穹之灵的公信力一落千丈,丢了七守正的脸,要咱们三天内给个说法,不然就联合其他门派,剥夺咱们穹之灵的主事权。而且……外门三个弟子,已经偷偷投靠渊之影了,临走前还偷走了两壶清心草汁,那是咱们给重症病人留的救命药,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慕容景行靠在太师椅上,闭上眼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胸口的火脉结晶忽冷忽热,像在呼应他翻涌的情绪,灼得心口发疼。夏丹朱的死还历历在目,他亲自把她的灵位放进灵堂,看着那冰冷的牌位,心里像被刀割;苏沅芷昏迷前的嘱托犹在耳边,那虚弱却坚定的眼神,让他不敢有半分懈怠;现在又加上丁玄英的挑拨、七守正的质疑,还有弟子的叛逃……一道道枷锁压下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穹之灵就像在惊涛骇浪里的孤船,船板都快被撞碎了,他这个掌舵人,稍有不慎就是船毁人亡,不仅自己会死,还会连累所有信任他的弟子和百姓。

“去把七守正的长老都请来,我要跟他们当面谈,就在议事堂。”慕容景行睁开眼,眼里的慌乱已荡然无存,只剩沉着与坚定,像淬了火的钢,“再派人去查渊之影的所有据点,包括他们隐藏的密室,都标注在舆图上,一点细节都不能漏,我要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儿。萧苍梧那边,让他提前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去寒玉谷,不能再等了,多等一天,老百姓就多一分危险,谣言就多一分市场。”

“是,师兄。”冷轩刚要转身,就被慕容景行叫住。“告诉林砚和沈砚,”他的声音沉得像山,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灵草园是老百姓最后的希望,是穹之灵的根,就算拼了命,也得守住。灵草园要是丢了,穹之灵就真的完了,咱们都没脸见苏师姐和夏师姐。”他顿了顿,补充道,“给他们送二十个护刃过去,再把我库房里的清心丹拿一半给他们,不够再跟我说,人命关天,不能省。”

冷轩走后,议事堂里只剩慕容景行一人,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穹极阁后院的方向——那里是苏沅芷的住处,窗台上还摆着她亲手种的芷草,绿油油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他轻声呢喃:“沅芷,外面乱成一锅粥了,但你放心,我一定守住灵草园,守住咱们的根基。等你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看灵脉山的花开。”

七守正的长老们来得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就齐聚议事堂,个个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为首的青云宗白宗主,白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手里的玉拂尘被捏得变了形,一进堂就把拂尘往案上一拍,“景行,你看看现在的玄都!老百姓都在骂七守正无能,说我们拿着灵脉资源,却护不住他们!丁玄英的谣言都快把天掀翻了,你必须拿出章程来,不然咱们七守正的根基,都要被丁玄英这颗毒瘤挖空了,千年基业不能毁在咱们手里!”

“白宗主放心。”慕容景行走到巨大的舆图前,手指重重敲在寒玉谷的位置,声音沉稳,“萧苍梧明天一早就出发,最多五日就能带回玉髓露。苏沅芷一醒,老百姓的恐慌自然会平息,丁玄英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他那些小伎俩,也就没用了。”

“五日?”铁剑门门主“啪”地拍了桌子,桌上的茶杯都震得跳起来,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地,“这五日里,丁玄英要是再放浊气进内城,要是煽动老百姓攻打咱们的山门,怎么办?咱们七守正的规矩是‘护民为先’,总不能对老百姓动手吧?到时候舆论一闹,朝廷再问责下来,七守正就真成了玄都的罪人,千年基业就毁在咱们手里了!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他越说越激动,手都在发抖,显然是真的急了。

“我已经在各城门加派了防御,每处都有金丹期弟子带队,还布下了三重灵力结界,浊气绝不可能进内城。”慕容景行指着舆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那些红点覆盖了玄都所有城门和要道,“至于老百姓,我会让人把穹之灵的存粮和草药拿出来,在东西南北四条街都设粥棚和药点,免费分发给大家,让他们有饭吃、有药敷。同时派口才好的弟子去街头澄清谣言,把丁玄英和秦玄渚勾结的证据公之于众——让老百姓知道,穹之灵从来没放弃过他们,一直在拼命保护他们,而不是像丁玄英说的那样吸血。”

“存粮和草药?”百草谷谷主皱着眉叹气,他从袖袋里掏出一本泛黄的账本,翻开来给众人看,纸页都有些发脆了,“灵脉被污染后,灵田收成只有以前的三成,草药长势比蜗牛还慢,好多珍稀药材都枯死了。咱们七守正的存粮加起来,最多撑三天,草药也只够救两百人——现在等着领药的百姓就有三百多,根本不够分,到时候还是会出乱子,人饿极了、病极了,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三天足够了。”慕容景行的眼神坚定如铁,像黑暗里的光,“只要萧苍梧能按时带回玉髓露,苏沅芷醒过来,以她的医术,不出两日就能研制出对抗浊气的新药,还能指导弟子净化灵脉周边的土地,改善灵田的收成。到时候灵田和草药的问题很快就能解决,老百姓的信心也会回来。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老百姓的心,不能让丁玄英的阴谋得逞,这是咱们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长老们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犹豫和挣扎,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白宗主叹了口气,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凉茶,压下心里的火气:“景行,我们信你这一次。但你要记住——这是最后的机会,没有退路了。要是出了差错,不仅穹之灵要完,咱们七守正千年的基业,也会毁于一旦,到时候咱们都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送走长老们,议事堂里只剩慕容景行一个人,烛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墙上像个孤独的战士。他看着舆图上的玄都,手指划过那些熟悉的街道、灵脉井、灵草园,眼神凝重。他知道,这是一场比跟秦玄渚打仗更凶险的战争——秦玄渚的魔物能用刀砍,能用灵力杀,可丁玄英散布的谣言,还有动摇的人心,却要用信任和希望去化解,一步都不能错,这场仗,输不起,也不能输。

深夜,玄都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巡逻弟子的脚步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月光如水,洒在穹极阁的琉璃瓦上,泛着淡淡的银光。

慕容景行轻手轻脚地走进苏沅芷的房间,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芷草香,是她常用的熏香。他坐在床边,轻轻握住苏沅芷的手,还是冰凉的,却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不像之前那样毫无生气,这让他心里稍稍安定。“沅芷,”他的声音很轻,像怕吵醒她,“外面有点乱,丁玄英在散布谣言,老百姓很恐慌。但你别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萧苍梧明天一早就去取玉髓露,很快就能救醒你。林砚和沈砚在灵草园也撑住了,你教出来的弟子,都很争气。”

苏沅芷的手指突然轻轻动了动,像羽毛拂过掌心,极其微弱,却被慕容景行精准捕捉到。他的心跳一下漏了半拍,激动地凑得更近了,额头几乎碰到她的额头,呼吸都变得急促:“你听见了对不对?沅芷,快点醒过来,林砚和沈砚在灵草园撑得很辛苦,老百姓也在等你——我们都在等你,等你一起守护玄都。”

就在这时,他胸口的火脉结晶突然亮起来,暖红色的光芒笼罩住苏沅芷,像一层温暖的纱。苏沅芷眉心也泛起淡淡的绿光,两道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晶莹的光茧,将她包裹在里面,光芒柔和却坚定。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眼尾渗出一滴晶莹的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慕容景行的手背上,滚烫的温度让他浑身一震。

慕容景行的心跳得像擂鼓,他紧紧握着苏沅芷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眼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气息越来越平稳,那股熟悉的芷脉灵力也在慢慢恢复,她快要醒了。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弟子慌乱的哭喊声:“师兄!不好了!灵草园被渊之影的人围攻了!火光都冲天了,石坚大哥快撑不住了!”

慕容景行猛地站起身,胸口的火脉结晶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他看了眼床上的苏沅芷,她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只是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鼓励他。“等着我。”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承诺,转身快步走出房门,梨花枪在手里握得死死的——灵草园绝不能丢,那是苏沅芷的心血,也是玄都的希望,他必须去,哪怕拼了命也要守住。

往灵草园去的路上,远远就能看见冲天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夜空,连空气都变得灼热。丁玄英带着渊之影的弟子,举着火把围攻灵草园,箭矢像雨点似的射向园门,“咻咻”的破空声不绝于耳。石坚带着护刃们守在门口,铠甲上插着几支箭,鲜血染红了大半,却还是像铁塔似的挡在前面,手里的大刀砍得卷了刃,虎口都裂开了,却依旧嘶吼着战斗。

“丁玄英!你个卑鄙小人!”石坚嘶吼着,一刀砍倒冲在最前面的渊之影弟子,鲜血溅了他一脸,“有本事跟老子单挑!躲在后面指挥,欺负老百姓和伤员算什么英雄!你这种人,就算得了玄都,也迟早被人戳脊梁骨!”

丁玄英坐在高头大马上,穿着华丽的锦袍,笑得前仰后合,像看跳梁小丑似的看着石坚:“石坚,别给脸不要脸!识相的就打开大门,让我的人进去‘保护’老百姓。不然等我攻破大门,你们这些穹之灵的弟子,还有里面的病人,全得变成我的刀下鬼!到时候我就说你们勾结魔物,残害百姓,看谁还会信你们!”

“做梦!”石坚举起大刀,迎着密集的箭矢冲上去,“只要老子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你伤害里面的人!穹之灵的弟子,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骨气!”他的声音嘶哑,却透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身后的护刃们也跟着嘶吼着冲上去,与渊之影的人混战在一起。

“丁玄英,你的死期到了!”慕容景行的声音像冰棱似的劈过来,带着刺骨的寒意。他带着影脉弟子赶来了,影脉灵力在黑夜里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放倒了十几个渊之影的弟子,没发出半点声响。梨花枪直指丁玄英,枪尖带着熊熊烈火,照亮了他冰冷的脸,也照亮了周围弟子们振奋的眼神。

“慕容景行?”丁玄英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来得这么快,随即大笑起来,带着几分疯狂,“你倒是来得快!可惜啊,穹之灵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七守正自身难保,老百姓都投靠我了,你就算来了,也救不了穹之灵!识相的就归顺我,我还能给你个副堂主的位置,不然等会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废话少说!”慕容景行策马冲上去,梨花枪带着熊熊烈火刺向丁玄英,枪风呼啸,带着焚毁一切的气势。丁玄英慌忙拔剑抵挡,“当”的一声巨响,金属碰撞的火花四溅,他被震得虎口开裂,鲜血直流,连连后退,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满是惊骇。

两军瞬间混战在一起。刀光剑影交错,灵力碰撞的巨响震得大地都在颤抖,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灵草园里的老百姓躲在棚子里,透过缝隙看着外面的厮杀——他们看见慕容景行带着弟子冲在最前面,梨花枪所过之处,渊之影弟子纷纷倒地;看见石坚浑身是血还在拼杀,大刀砍得卷刃也不肯松手;看见林砚和沈砚带着丹堂弟子护在棚子周围,用微弱的灵力抵挡着流矢。没人再喊着投靠渊之影,眼里的恐慌变成了敬佩和愧疚,之前闹事的几个汉子甚至拿起身边的木棍,想要出去帮忙。

林砚握着短刀,这是他第一次真正上战场,手都在抖,却没有后退半步。他想起苏沅芷教他练刀时说的“守护不是说说而已,是要用刀把危险挡在外面”,想起慕容景行的嘱托,每一刀都砍得很坚定,虽然动作还有些生涩,却带着少年人的热血。沈砚则一边给受伤的弟子和百姓包扎,一边用治愈灵力抵挡攻击,淡绿色的光芒成了战场上最温暖的光,给所有人带来希望。

战斗一直持续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东方渐渐露出一抹亮色。渊之影的弟子死伤惨重,尸体遍地都是,丁玄英被慕容景行一枪刺伤肩膀,血流不止,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只能带着残兵狼狈逃窜,连狠话都没来得及放。慕容景行站在灵草园门口,看着满地的尸体和血迹,胸口的火脉结晶暖乎乎的,像是在为他庆贺,也像是在安抚他疲惫的心。

“师兄!我们赢了!丁玄英跑了!”林砚跑过来,脸上沾着血和泥,头发乱得像鸡窝,却笑得像个傻子,手里的短刀还在滴着血,“灵草园守住了,里面的百姓都没事!沈师兄也没事,就是太累了,晕过去了,已经安排人送他休息了。”

慕容景行点了点头,看向灵草园里的老百姓。他们从棚子里走出来,看着满身是伤的弟子们,眼里充满了愧疚和感激。之前闹事的老妇人走到慕容景行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老泪纵横:“景行大侠,是我们糊涂,听信了谣言,误会了你们……我们对不起穹之灵,对不起苏仙子,以后我们都信你们,再也不瞎闹了。”其他百姓也跟着鞠躬,场面肃穆而感人。

“没事。”慕容景行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疲惫,却很温和,“只要大家相信穹之灵,我们就一定会护着大家,这是我们的责任。之前的事过去了,以后咱们一起守住玄都。”

就在这时,穹极阁的弟子匆匆跑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喜,声音都在发抖:“师兄!苏师姐醒了!她醒过来了!刚才还问起外面的情况,说担心灵草园的百姓呢!”

慕容景行的身体猛地一震,手里的梨花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顾不上捡,拔腿就往穹极阁跑,速度快得像一阵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立刻见到苏沅芷,告诉她,他们赢了,老百姓的心,守住了,玄都的希望,也守住了。

阳光洒在玄都的街道上,驱散了最后的阴霾和血腥气,温暖而明媚。灵草园里的芷草又长出了新的嫩叶,绿得发亮,像希望一样,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慕容景行的身影消失在晨光里,而玄都的新希望,才刚刚开始,那些经历过风雨的信任,会像灵脉一样,支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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