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江城古玩文化街的青石板上，蒸腾起一股混合着旧木、尘土和淡淡茶香的气息。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飞檐斗拱，透着些仿古的韵味。更多的则是沿街摆放的地摊，各色“古物”琳琅满目，从锈迹斑斑的铜钱到釉色浑浊的瓷瓶，从泛黄的字画到造型古怪的木雕，真真假假，鱼龙混杂。
摊主们或高声吆喝，或摇扇闲坐，目光却像鹰隼般扫视着过往的行人。来这里的人三教九流，有衣着考究的收藏家，有好奇张望的游客，也有不少抱着和林天原主一样“捡漏”心态的普通人。
林天一身简单的休闲装，漫步其中，神情平静，目光淡然。他与周遭那些或急切、或谨慎、或充满欲望的氛围格格不入，仿佛只是一个偶然路过的闲散青年。
然而，在他那双看似普通的眼眸深处，却蕴藏着足以洞穿虚妄的帝境感知。虽然神念无法离体太远，但仅凭这双经过帝魂本源潜移默化强化过的眼睛，辅以他对能量、物质、岁月痕迹的至高理解，辨别这些凡间器物的真伪与年代，实在是杀鸡用牛刀。
他的视线掠过一个个摊位。
“清末民窑青花碗，仿得粗糙，火气未退，不超过十年。”
“战国青铜剑？笑话，锈色浮于表面，剑格纹路是现代机械雕刻，假得不能再假。”
“明代黄花梨笔筒？木质倒是对，可惜是拼接料，做旧手法拙劣，包浆油腻不自然。”
一路走来，入眼之物，十有八九是赝品，偶有几件老物件，也多是清末民国的普通民用品，价值有限，且摊主叫价虚高，毫无捡漏空间。林天心中并无波澜，这本就在他意料之中。若真有什么重宝，在这人流如织的街面上，也轮不到他来发现。
他此行目的，一是熟悉环境，二是看看能否找到蕴含一丝微弱“气”的东西。此地灵气稀薄，但某些常年受人祭拜、或者材质特殊、经历岁月沉淀的古物，或许能蕴养出一丝极其淡薄的“灵韵”或“气场”，对普通人或许只是感觉舒适，但对他初步温养肉身，或许能有一丝微乎其微的助益。
走了大半条街，依旧一无所获。正当他准备离开，去街尾的茶楼坐坐，体验一下此界的“茶道”时，脚步却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摊位停了下来。
这个摊位很小，只铺着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上面随意摆着几枚铜钱，几个缺口的瓷碗，还有几块沾满泥土、形状不规则的石片或玉片，看起来像是从哪个建筑工地废料里捡来的。摊主是个戴着老花镜、昏昏欲睡的老头，对生意似乎毫不上心。
林天的目光，落在了那几块不起眼的石玉碎片上。其中一块巴掌大小、灰扑扑、边缘残破不堪的玉璜残片，吸引了他的注意。
在其他摊位那些“光鲜亮丽”的物件衬托下，这块残片显得格外破败。但在林天的眼中，这块残片周围，却萦绕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温润平和的“气”。这气极其微弱，比风中残烛还要渺小，但却异常精纯、古老，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沉淀感。
“有点意思。”林天心中微动。这缕气，并非灵气，更近似于一种长久受特定环境滋养而形成的“物性精华”或“人文气息”，对此界凡人毫无用处，但对他目前这具需要“滋养”的肉身而言，却好比久旱之地遇到的一滴甘霖，聊胜于无。
更重要的是，他从这残片的造型、蚀痕以及那缕“气”的质感判断，这应是战国时期某件祭祀用玉器的残件，而且并非普通贵族所用，可能与某些古老的仪式有关。
林天蹲下身，故作随意地翻看那几枚铜钱，都是普通的清代小平钱，价值不高。最后，他才拿起那块玉璜残片，入手微凉，表面粗糙。
“老板，这个怎么卖？”林天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那打盹的老头抬起眼皮，瞥了林天一眼，又看了看他手中那块卖相极差的残片，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咳，堆墙角捡的破石头，看着给个二十块钱，拿走吧。”
在老头看来，这玩意纯属占地方，能换包烟钱就不错了。
林天点了点头，没有讨价还价，从裤兜里掏出原主仅剩的几十块零钱，数了二十块递给老头。交易完成，他将残片握在手心，一股微不可查的温润气息顺着手掌劳宫穴缓缓渗入体内，虽然效果微弱，却也让这具身体的精神为之一振。
“倒是意外之喜。”林天微微一笑，正准备起身离开。
“小伙子，等等。”
一个温和而略带好奇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林天转头，只见一位身着灰色中式褂衫、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不知何时站在了旁边。老者约莫七十上下，面色红润，眼神清澈，带着一种久居人上的从容气度，但此刻看向林天的目光中，却带着一丝探究之意。老者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普通夹克、身材精悍、目光锐利的青年，青年看似随意站立，却隐隐将老者护在身后，步伐沉稳，气息内敛，显然不是普通人。
“老先生有事？”林天神色不变，平静地问道。他早已察觉这老者在一旁观察了他片刻，只是并未在意。
老者呵呵一笑，指了指林天手中的玉璜残片，道：“冒昧问一句，小伙子为何独独看上了这块……嗯，残片？老夫观你在此摊位驻足良久，却只选了这件最不起眼的东西。”
林天心知这老者眼力不凡，可能也看出了些许门道，但他自然不会说实话，只是淡然道：“没什么，觉得形状特别，价格也便宜，买来玩玩而已。”
老者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笑道：“玩玩？小伙子倒是好心态。不过，老夫对古玉略有研究，若方便，可否让老夫上手一观？”
林天无所谓地将残片递过去。这块残片对他最大的价值（那缕气）已被他感知，实物本身并无特殊。
老者接过残片，从口袋掏出放大镜和一块软布，仔细擦拭后，对着阳光认真观察起来。越是细看，他脸上的惊讶之色越浓。尤其是看到残片断裂处极其细微的打磨痕迹和内在的沁色时，他深吸了一口气。
“这……这沁色入骨，打磨手法古朴……这绝非近代仿品，至少是汉以前的高古玉！而且，这玉质……”老者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林天，“小伙子，你捡到漏了！虽然只是残件，但若鉴定无误，价值恐怕不下数万！你就真的一点没看出来？”
旁边的精悍青年闻言，也略显诧异地看了林天一眼。
数万元，对原主而言无疑是笔巨款，但对林天来说，与二十元并无本质区别。他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道：“是么？我不懂这些，只是觉得合眼缘罢了。老先生若是喜欢，原价让给您也无妨。”
老者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将残片递还给林天：“君子不夺人所好。更何况，这是你的缘分。小伙子，眼力不错，心态更好，宠辱不惊，难得，难得啊！”
他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简单。那份超出年龄的沉稳和淡然，绝非伪装。尤其是面对可能数万元的“横财”，眼中竟无一丝波澜，这绝非普通年轻人能做到的。
“老先生过奖了。”林天接过残片，随手揣进兜里，仿佛那真是块不值钱的石头。
老者心中好奇更盛，主动递过一张素雅的名片，上面只有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老夫苏洪儒，平日喜好收藏些小物件。小伙子怎么称呼？若以后还有什么有趣的发现，或者对古玩感兴趣，可以联系老夫，交流一二。”
“林天。”林天接过名片，看了一眼，材质普通，但上面的字迹却透着一股隐而不发的力道，显示这老者并非寻常藏家。他点了点头，将名片收起，“有机会的话。告辞了，苏老。”
说完，他对苏洪儒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步伐从容，没有丝毫停留或攀谈的意思。
看着林天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苏洪儒抚须沉吟。
身后的精悍青年低声道：“首长，这年轻人……”
苏洪儒摆摆手，眼中带着欣赏与一丝疑惑：“看不透。看似普通，但那份气度……绝非池中之物。小陈，查一下，不要太刻意。”
“是。”青年小陈低声应道。
苏洪儒又看向那个还在打盹的摊主老头，摇头失笑：“这摊主有眼无珠，错失宝贝。而那林天……是真正的大智若愚，还是巧合？”
他感觉，这次来古玩街散心，似乎遇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人。
而林天，则握着兜里那块依旧在散发微弱气息的残片，思索着下一步。钱财暂时有了来源（他若愿意，随时可以类似方法获取），接下来，是该找个地方，初步利用这缕“气”，稍微改善一下这具身体的状况了。
“体验生活，总得有个健康的身体才行。”林天微微一笑，朝着记忆中原主住处附近那个免费公园走去。那里，或许是个不错的初步“修炼”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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