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号的舰桥上，刺目的红色警报光与全息屏幕的冷光交织在一起，映照在星澜苍白而坚毅的面容上。
“深蓝之心”协议启动的瞬间，整艘战舰发出了沉闷的嗡鸣，那是能源核心超载运转的低吼。舰体表面的能量纹路从银白色转为危险的幽蓝，如同血管中奔涌着沸腾的血液。原本黯淡下去的非关键系统被强行唤醒，甚至超频运行——这是饮鸩止渴，但已无暇顾及后果。
“空间锚干扰指数上升至百分之四十七，节点同步率下降至百分之六十一。”舰载智能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每个数字都敲打在星澜紧绷的神经上。
“林天，开始引导‘星涡震荡’。”她甚至没有转头，目光牢牢锁定着战术星图上那三颗环绕飞行的黑色“空间锚”和蓄势待发的“剃刀之矛”旗舰。
“明白！”林天将双手重新按在“星璇共鸣阵列”的控制晶球上。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精神力如同开闸的洪水，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入。
晶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甚至将整个中枢控制室映照得如同白昼。无数复杂到令人目眩的空间曲率公式、能量共振节点、引力涟漪轨迹，化作洪流冲入林天的意识。他闷哼一声，七窍瞬间渗出鲜血，但他咬紧牙关，死死撑住。
“开始计算空间锚协同节点……第一锚点共振频率锁定……第二锚点……警告，精神力过载，神经链接稳定性下降至百分之六十三……”
“继续！”星澜的声音斩钉截铁。她本人也悬浮在主控台前，银色长发根根竖起，眼中星璇疯狂旋转，庞大的数据流在她与舰载核心之间交换。她不仅要指挥全局，此刻还分出一部分意识，通过精神连接，竭力帮助陆凡稳定海底金字塔内动荡的能量网络。
“青云号，这里是‘锋矢-1’，我们被咬住了！敌无人机数量太多！重复，我们需要支援！”通讯频道中传来“玄鸟”战机编队长机飞行员急促的呼叫，背景是激烈的爆炸声和警报。
星澜分神瞥了一眼局部战场画面：地球抵抗军的空中单位，尽管英勇无畏，但在绝对的数量和科技差距下，正迅速减员。那十几架改装无人机已经被击落大半。“玄鸟”战机凭借优越的性能和飞行员的精湛技艺还在苦苦支撑，但也已伤痕累累。张清渺、奥古斯都、夜枭三位超凡者，如同风暴中的三叶扁舟，被潮水般的“影蚀孢子”和剩下两艘“剃刀级”突击舰的交叉火力死死缠住。
“再坚持九十秒！”星澜的声音通过频道传向所有战斗单位，“九十秒后，空间锚干扰将出现窗口！”
“收到！‘锋矢’编队，重组防御队形，为超凡者创造输出空间！兄弟们，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飞行员的吼声中带着决绝。
夜空中，剩下的四架“玄鸟”战机猛地拉起，在空中划出惊险的弧线，用机身和密集的导弹齐射，短暂地隔开了扑向张清渺的一波无人机。张清渺抓住这电光石火的间隙，手中剑诀一变，本命飞剑“青冥”光芒大盛，分化出上百道凝实剑光，结成一座小型剑阵，将一艘突击舰的侧舷炮塔笼罩其中。剑光绞杀，暗红色的能量护盾剧烈闪烁，炮塔外壳崩裂，冒出电火花。
炎骑士奥古斯都怒吼一声，浑身火焰从赤红转为炽白，温度之高，连周围空气都为之扭曲。他放弃了防御，整个人如同一颗燃烧的流星，狠狠撞向另一艘突击舰的舰桥位置。“圣焰裁决！”狂暴的火焰能量轰击在突击舰的护盾上，竟将其短暂熔出一个缺口，部分舰体被高温烧熔。
夜枭则如同真正的幽灵，在那艘被张清渺攻击的突击舰护盾波动最剧烈的瞬间，身形一闪，竟直接穿透了护盾的薄弱处，出现在舰体表面。他手中的黑色匕首“影噬”泛起不祥的乌光，狠狠刺入装甲接缝，一股阴冷的能量顺着匕首疯狂涌入舰体内部。突击舰的机动瞬间出现卡顿，部分武器系统哑火。
地球超凡者的悍不畏死，为青云号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空间锚协同计算完成！干扰频率已锁定！星澜，就是现在！”林天嘶哑的声音响起，他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全靠意志支撑。
“全舰注意，‘星涡震荡’即将释放！非固定人员立即寻找掩体！护盾能量集中至舰首！”星澜下达最后指令的同时，双手在主控台上划出最后一道指令符文。
青云号舰体中部，那原本用于空间跳跃的主引擎核心部位，幽蓝色的光芒骤然收缩，仿佛整个空间的光线都被吸了过去。下一秒——
没有声音。或者说，是一种超越了常规听觉范畴的、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尖锐震颤。
以青云号为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淡银色的环形空间涟漪猛然扩散开来。涟漪所过之处，空间仿佛变成了流动的水面，光线扭曲，无人机的残骸被无声地撕裂、分解成最基本的粒子。距离较近的几架“影蚀孢子”无人机，就像被投入碎纸机的纸片，瞬间化为齑粉。
那道空间涟漪急速扩散，目标直指近地轨道上那三颗呈三角排列的“空间锚”。
第一颗、第二颗“空间锚”被涟漪扫中。它们体表稳定运行的暗红色能量纹路剧烈闪烁、紊乱，环绕飞行的轨迹被打乱，彼此间的协同共振瞬间中断。其中一颗甚至发生了小规模的能量逆流爆炸，外壳崩裂，拖着黑烟偏离了轨道。
然而，第三颗，也是位置最靠后、最靠近“剃刀之矛”旗舰的那颗“空间锚”，却在涟漪即将触及的瞬间，体表暗红光芒大盛，一层更致密、更复杂的能量屏障瞬间生成。空间涟漪撞上这层屏障，激起剧烈的波纹，但未能将其完全摧毁，只是让其运行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和不稳定。
“震荡波未能完全摧毁目标三！敌旗舰进行了远程加固！”舰载智能迅速分析。
“足够了！”星澜眼中光芒一闪。空间锚的协同被打破，有害共振的强度立刻锐减。
几乎同时，海底金字塔内，陆凡压力一轻。那股疯狂撕扯能量网络的混乱力量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些余波。他立刻抓住机会，强忍灵魂几乎被撕裂的剧痛，重新梳理能量脉络，将被扰乱的能量频率调整回来。
“节点同步率回升！当前百分之六十八，重新上升！”好消息传来。
但青云号为此付出了惨重代价。强行催动“星涡震荡”，对战舰结构造成了巨大压力，多处舰体传来金属疲劳的呻吟。更重要的是，那短暂的、将所有护盾能量集中于一点的举动，让青云号的其他部位几乎处于不设防状态。
“敌旗舰主炮充能完毕！‘湮灭之矛’即将发射！”舰载智能的警报声尖锐到刺耳。
战术星图上，“剃刀之矛”那复眼般的舰首主炮，暗红色的光芒已经凝聚到如同实质的液态，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威压。炮口对准的方向，赫然是青云号、海底金字塔，以及所有地球抵抗力量集中的区域！
“规避！全速规避！”副官嘶声大喊。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释放“星涡震荡”后的青云号，正处在短暂的硬直和能量低谷期，机动性大减。
“不，它的目标不只是我们。”星澜死死盯着能量读数，瞬间明白了敌旗舰的意图，“它在锁定整个区域的空间坐标，进行无差别饱和打击！想连同节点和所有抵抗力量一起抹去！”
“那怎么办？！”
“启动‘镜面’护盾最大过载，集中于舰体下方，保护金字塔区域！所有剩余能量，注入近防系统，尽可能拦截逸散能量！”星澜的命令快如闪电，“通知所有友军单位，立即脱离！能走多远走多远！”
“锋矢编队收到！正在脱离！”
“天师！炎骑士！夜枭！快撤！”频道里传来焦急的呼喊。
张清渺等人自然也感受到了那毁天灭地的能量凝聚。他们不甘地看了一眼残存的两艘突击舰，以及仍在纠缠的无人机，毫不犹豫地抽身疾退。超凡者的直觉告诉他们，被那道攻击擦中边，都必死无疑。
“湮灭之矛，发射。”
冰冷的、非人的思维波动，从“剃刀之矛”旗舰传来，如同死神的宣判。
一道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粘稠如血浆的暗红色能量洪流，从旗舰主炮喷薄而出。它并不快，甚至显得有些缓慢，但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擦除”了，留下一道久久不愈的黑色裂痕。光线、能量、尘埃，一切触及它的物质，都无声无息地湮灭、消失。
它并非单纯的粒子束或能量冲击，而是某种涉及空间本身，带有“净化”与“归墟”特性的法则性攻击。
青云号撑开到极致的“镜面”偏转护盾，在与这道暗红洪流接触的瞬间，就像肥皂泡般破碎，连拖延零点一秒都做不到。暗红洪流余势不减，直扑下方。
“深蓝之心，最终协议——‘蔚蓝守望’。”星澜闭上了眼睛，低声念出了最后的指令。
青云号的能源核心，那枚从星海帝国带出来的、伤痕累累的“星核”，在这一刻，爆发出了它最后，也是最璀璨的光芒。幽蓝色褪去，转化为一种纯净、深邃、仿佛包容了整片星海的蔚蓝。
整艘青云号，从舰首到舰尾，每一寸装甲，每一道纹路，都亮起了同样的蔚蓝光芒。它不再试图规避或防御，而是调整姿态，如同一面巨大的盾牌，义无反实地迎向了那道毁灭的洪流。
“舰长！！！”副官和所有舰桥人员的惊呼被淹没在骤然爆发的能量轰鸣中。
蔚蓝与暗红，两种截然相反、代表着创造与毁灭、秩序与虚无的力量，在太平洋的夜空中轰然对撞。
没有爆炸。
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的、绝对的光与暗的交界。
青云号的舰体，在那暗红洪流的冲刷下，从舰首开始，寸寸崩解、湮灭。但每湮灭一寸，就有更浓郁的蔚蓝光芒从舰体深处涌出，顽强地抵抗、中和着那毁灭性的力量。这蔚蓝的光芒甚至形成了一道向下扩散的半圆形屏障，将下方的海域，连同那座海底金字塔，勉强笼罩其中。
“不——！！！”海底金字塔内，通过能量网络模糊感知到上方景象的陆凡，目眦欲裂，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他能感觉到，那蔚蓝光芒中，是星澜最后燃烧的生命与灵魂，是青云号这艘传奇星舰最后的绝唱，是星海文明留在这片陌生星空中，最后也是最悲壮的守望。
“同步率，百分之八十五……继续，陆凡。”星澜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透过精神连接，如微风般拂过陆凡的意识，“这是……我们的选择。完成它。”
陆凡泪流满面，喉咙里全是血腥味。他不再去看，不再去听，将所有的悲愤、痛苦、不甘，全部转化为力量，疯狂地压向那三个能量节点。昆仑、东非、太平洋，三股地脉能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涌、共鸣，湛蓝色的屏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厚重。
暗红色的“湮灭之矛”洪流，持续了整整十秒。
十秒后，洪流消散。
夜空之中，曾经优雅致命的银色精灵——青云号，已然消失无踪。只有一些尚未完全湮灭的、闪烁着蔚蓝微光的金属碎片，如同星辰的泪滴，缓缓飘落向下方的大海。
地球抵抗军的空中单位，因为撤退及时，加上青云号最后的守护，只有边缘几架改装无人机被余波扫中消失。张清渺、奥古斯都、夜枭三位超凡者，虽然被震得气血翻腾，受伤不轻，但终究活了下来。
他们悬浮在空中，望着青云号消失的地方，望着那飘落的蓝色光点，一时间竟无言。一种混合着悲壮、震撼与渺小感的情绪，攥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剃刀之矛”旗舰似乎对这次攻击的结果不甚满意。它“注视”着下方虽然稀薄了许多，但依然存在的湛蓝色屏障，以及屏障保护下完好无损的海底金字塔，复眼主炮的光芒再次开始凝聚，只是速度慢了许多。显然，发射“湮灭之矛”对它也是不小的负担。
那两艘残存的突击舰，以及剩下的无人机，则重新开始集结，意图再次扑向失去青云号掩护的地球抵抗力量。
然而，就在这短暂的寂静与绝望弥漫之时——
海底，金字塔深处。
陆凡的同步率，终于冲破了最后的临界点。
“节点同步率，百分之百！能量回路稳定！‘补天’阵列——启动！”
他猛地睁开眼睛，双眸之中，不再是人类的瞳孔，而是倒映着整个地球脉络的、璀璨的星图。
“嗡——”
一声低沉、宏大、仿佛来自地球灵魂深处的共鸣，以太平洋海底金字塔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昆仑山脉节点，一道湛蓝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直入云霄，与天空中某种无形的屏障连接。
东非大裂谷节点，同样一道光柱贯穿天地，古老苍凉的气息弥漫。
太平洋主节点，光柱最为粗壮，宛如支撑天地的巨柱。
三道顶天立地的湛蓝光柱，在星球轨道的高度，彼此连接，构成一个将大半个东半球笼罩其中的、巨大的、不断流动着能量符文的三角屏障。屏障内部，原本被收割者暗红色能量侵蚀、污染的区域，开始被湛蓝的光芒净化、驱散。空气中弥漫的压抑感为之一清。
“补天”阵列，第一阶段，完成！
“成功了……”林天瘫倒在青云号中枢控制室的废墟中（星澜在最后时刻，启动了应急弹射，将重伤的他连同部分核心数据模块，弹射到了安全海域），望着天空中那蔚为壮观的三角屏障，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
张清渺抚须长叹，眼中却有精光闪过：“天地之力，终为我用。邪魔外道，看尔还能猖狂几时！”
奥古斯都身上的火焰再次燃起，比之前更加炽热：“以牺牲换来的希望之光……不可辜负！”
夜枭的身影在阴影中微微波动，没有言语，但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紧。
然而，收割者，或者说“剃刀之矛”中的存在，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它并没有因为“补天”阵列的启动而愤怒或焦急。相反，那冰冷的思维波动中，似乎透出了一丝……兴趣？
“行星级原生防御矩阵……低效，但有趣的结构。符合‘播种者’早期干预特征。数据收集价值，提升至‘高’。”
随着它的思维波动，“剃刀之矛”旗舰的主炮停止了充能。但它舰体腹部再次打开，这一次，投下的不再是“空间锚”，而是数十个梭形的、银灰色的登陆舱。这些登陆舱拖着尾焰，如同流星雨般砸向地球各处，尤其是三个节点附近。
同时，那艘一直悬浮在近地轨道，如同君王般俯瞰战场的黑色巨舰，第一次开始了移动。它调整了姿态，舰首对准了太平洋上那根最为粗壮的湛蓝光柱——也就是海底金字塔所在的精确位置。
一种比之前“湮灭之矛”更加隐晦，但让所有感知敏锐的超凡者（包括刚刚完成节点连接的陆凡）灵魂为之战栗的恐怖能量，开始在“剃刀之矛”的舰体深处汇聚。那不仅仅是毁灭的能量，更带着一种冰冷的、解析的、仿佛要剖析万物本质的意志。
“检测到超高强度未知能量反应！类型无法识别！危险等级：灭绝级！”林天的个人终端（来自弹射舱）发出凄厉的警报，尽管数据不全，但本能的恐惧席卷全身。
海底金字塔内，刚刚松了口气的陆凡，心脏再次被攥紧。他通过刚刚建立的、覆盖小半个星球的能量感知网络，清晰地“看”到了那艘黑色巨舰的动作，以及那正在凝聚的、让他灵魂核心都感到冰寒的力量。
那不是为了毁灭。
那是为了……“捕获”？“解析”？还是……“收割”阵列本身？
“它想干什么？”陆凡喃喃自语，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警告！深海未知巨型生命体反应急剧攀升！能级突破临界点！它苏醒了！”舰载智能的残存模块（与林天终端连接）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几乎是尖叫的警报。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时——
“轰！！！！！！！”
太平洋，海底金字塔所在海域，方圆数百里的海面，毫无征兆地，猛然向上隆起！不是波浪，而是整片海床，连同数亿吨的海水，被一股无法想象的力量从下方生生顶起！
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庞大的阴影，在深海之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眼睛，如同两轮沉在海底万年的、冰冷的蓝色太阳。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整整九只巨大的、冰冷的蓝色眼眸，在深海中依次点亮，注视着海面上的一切，注视着那艘悬浮的黑色巨舰，也“注视”着海底金字塔中，那个与星球脉络连接在一起的渺小人类。
陆凡的意识，在这一刻，与那九个庞大、古老、冰冷、蕴含着无垠岁月与洪荒力量的意识，发生了直接的、无可避免的碰撞。
“吼————————————————————————————————”
没有声音，却直接在灵魂层面响起的、仿佛来自开天辟地之初的悠长叹息与咆哮，席卷了整个战场，席卷了所有人的意识。
地球的远古守护者，星澜曾惊鸿一瞥的、沉睡在星球记忆深处的庞然大物，在“补天”阵列启动的刺激下，在收割者灭绝级威胁的刺激下，在青云号以自身湮灭点燃的文明火光的照耀下——
终于，彻底苏醒了。
太平洋的海水，开始沸腾。不是温度的沸腾，而是能量与意志的咆哮。
九道直径超过千米的、完全由实质化海水与狂暴灵能构成的巨大触手（或者说，是类似触手的肢体），从深海之中，破开海面，冲天而起！每一条触手上，都覆盖着堪比山岳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深蓝色鳞片，缠绕着古老而复杂的符文。触手的顶端，并非血肉，而是凝聚着极度压缩的、足以扭曲空间的水与雷的力量。
其中一条最为粗壮的触手，如同支撑天地的巨柱，蜿蜒盘绕，轻轻“托”住了那原本因青云号湮灭而失去依托、缓缓坠落的、承载着重伤林天的救生舱。
另外八条触手，则带着席卷天地、崩碎星辰的威势，无视了空间距离，直接向着近地轨道上，那艘刚刚开始凝聚未知恐怖攻击的“剃刀之矛”旗舰，以及它周围所有的收割者战舰——
狠狠抽去！
战争的天平，在这一刻，因为一个沉睡纪元的古老存在的苏醒，发生了谁也未曾预料的、彻底而疯狂的倾斜。
而刚刚完成节点连接、心神俱疲的陆凡，在与那九个洪荒意识碰撞的瞬间，只觉得无边的信息、古老到无法理解的记忆碎片、冰冷而宏大的意志，如同宇宙初开时的洪水，冲垮了他意识的堤坝。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听”到了一个声音，或者说，是九个声音重叠在一起的、非人的低语，直接响彻在他的灵魂深处：
“……外来者……星海的遗民……与‘播种者’共鸣的幼体……”
“……保护……还是……吞噬……”
“……这颗星球……我们的……摇篮……亦是……囚笼……”
黑暗，吞噬了他最后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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